学宫大考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堂邑夫在六射大考中,又大放异彩……
花铁铁芳园的乔迁宴来了不少贵客,圣人,太子,以及贤贵妃,甚至淑贵妃也都送了礼物过来。
六月十六,圣人下旨册封七皇子为懂王,划胶东、临淄、琅琊等地为其封国,国号为鲁。
六月二十九,忠义侯李远家老太太生辰宴,我们一大家子都去庆贺。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凉爽了,乞巧节那天我们斋戒沐浴,晒衣曝书,特意去上林苑太液池,取了七夕水,大家洗眼睛。
回来摆了祭台,堂邑夫郑清柳延年这些读书人拜魁星,祈求功名,我和花铁铁跟着一起拜了拜。
又和平安等芳园的一众姐妹做了巧果,拜织女乞巧求良缘,投针验巧,结果花铁铁最巧,她开心不已。
谈起自古有很多异姓姑娘,都会在七夕晚上义结金兰,于是从西市万园街看完香桥会,回到安园,花铁铁就吵着要和我同平安结拜。
本来摆好香案,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词,磕了头,喝了酒,礼成以后,我们关系就更进一步了,花铁铁非要作妖,端着酒杯,非补充了一句,说什么有男人一起睡。
平安一听,当时就炸锅了,扬言说就觉得花铁铁没安好心,说她俩本就是好姐妹,一家人,原也不用多此一举,再摆案结拜,想来花铁铁是在这等着她,竟打了她家清哥哥的主意,于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礼成了。
观礼的众人神情各异,郑清更是胀得脸色通红。
花铁铁匆忙摆手解释说,她自然不会打郑清的主意,只是刚才头脑一热一激动,太过热情太想掏心掏肺证明什么,那样说只不过是打个比喻,无非是剖心窝子想表达姐妹情在她那里,胜过一切,并没有真的要睡郑清的意思,说以后便是平安睡了她的男人,她反正是绝不会和平安翻脸的。
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又有惠王,懂王在场,花铁铁说得那么不要脸,平安面子挂不住了,看了一眼堂邑夫,实在羞得不行,扔下一句:“你自己留着吧!”转身就跑了。
花铁铁追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堂邑夫,黑着脸对堂邑夫骂道:“滚!”
不等堂邑夫委屈,我就怒了,大叫道:“你有病啊,你冲他干什么?一张破嘴,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读再多书也就那样了,想表达姐妹情胜过一切,喊一嗓子咱们仨儿天下第一最最好就得了,非要说什么睡男人,嫌脏的不是你了?”
“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花铁铁倒委屈起来:“我就是想表达,别人碰过的我都嫌脏,只不嫌弃咱们姐妹的,这点还不足够说明,在我心里什么都越不过咱们姐妹去吗?谁知道没表达好,给平安误会了。”
“快快闭嘴吧!”我简直气死了,那你私下说啊,你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还说的那么干巴巴的,你叫平安怎么想?再说你果真不嫌脏吗,“有本事以后你的男人都送过来给我睡,我反正不在意脏不脏。”
“就你屁大点儿的小鼻嘎,睡个屁!”给你,你能睡明白吗?花铁铁皱着鼻子白了我一眼,“好姐妹起了龃龉闹了不愉快,你不说和就罢了,还顶火,我就知道,你俩好,就算结拜了,你俩还是比我亲,堂邑夫都排在我前头,那灵胎炼成了十八颗金丹,圣人赐了你两颗,你转手给了平安堂邑夫一人一颗,就没给我。”
“瞎胡闹是不是,不讲理是不是?这话你搁在心里头好几天了是不是?圣人不是赐给你一颗吗?”我没好气的说。
“我的是我的,你要是分你的,就得我和平安一人一颗,堂邑夫就不该有,就不该轮上他!”花铁铁嚷嚷。
“你要疯是不是?”我怒怼:“呸,刚才论起男人来,就说什么随便睡,不分彼此,现在论起金丹,又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分那么清?!看来平安生气也不无道理,她是把你看透了,你压根分的不是自己的男人,就是冲着郑清去的!!!”
“别特么乱扯,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金丹呢……”
可不就是以人喻物说金丹吗?左不过,哪一样,你都分的清清楚楚,到时候总归一个分法:你的是你的,我们的还是你的!!!
我脸色不善,斜眼瞪她。
花铁铁语塞,就开始撒泼,说:“我不管,我可以把我的金丹给堂邑夫,但你的那颗必须给我……”
“……”我憋了一下,怒道:“有大病啊,堂邑夫扭脸就把我给他的金丹送给你,你死命不要干什么?你要我那颗,你俩换一下不正好吗?你都留着他更欢喜!!!”以为我不知道吗?堂邑夫什么好东西不紧着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得适可而止!
说着,我扫了一眼堂邑夫。堂邑夫身子一敛。
花铁铁嚷嚷,叫我别裹乱,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金丹……
我自然知道她无理取闹什么,但她扯了半天,太跑题了,我只觉得头疼,一点不想哄她,撂下一句,“去死吧你!!!”就带着大家去后花园玩儿,花铁铁没羞没臊的跟上来,拉着我,道:“咱们先去给平安道个歉吧。”
哼,你还知道要给平安道歉啊?我还以为你东拉西扯,要把这事儿模糊过去呢。“别咱们咱们的,谁跟你咱们去?”我嘴上不饶人,黑着脸,“我可没惹着平安。”
“啧,心胸呢?格局呢?总归刚才是磕了头的,虽就差最后一杯酒,左右你又不喝酒,有没有那一杯酒,都算是礼成了,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姐姐叫你陪着去给妹妹道歉,你还分你我是不是?”花铁铁道:“那跟我刚才胡搅蛮缠,计较金丹有什么区别?”
哦哟哟,你还知道刚才你那是胡搅蛮缠啊,啧啧啧,还有脸说出来打比方,又给我开了眼儿了这是,见过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还没见过把自己往死里砸的。
我无语死了的样子看着她,不等我张嘴骂她,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啊哈哈哈哈……我真是好有病啊,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咱俩一起去叫平安吧,她小性,咱们真自己去玩儿,撇下她不管,她该哭死了。”
“能不能别给人扣帽子,碰上你这样的姐姐,很难不小性。再说你是姐姐吗?我生日比你大。”
花铁铁闻言嘴硬,说她跟平安按生日来,跟我按个头算。
“……”我瞬间气死了,还是那句话,面对花铁铁,真的很难不小性!!!此时此刻,唯有柳延年的白眼儿,最能体现我的心情。
懒得和她扳见识,我请惠王懂王他们先去后花园,便和花铁铁一起去请平安。
一边朝平安的院子走,我一边平心静气地对花铁铁说:“铁铁,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了,你既然当了姐姐,就要好好照顾平安,好好爱她,她和咱们不一样,咱们从小糙惯了,她倒真不是小性,是自幼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活着,难免心思细,想得多,太敏感,以后你在她面前说话做事先过过脑子,尤其是关于郑清,那是她的逆鳞,你别碰。”铁铁啊,我走以后妹妹就交给你了。
花铁铁并不知道我是在述说遗愿,只当是平常,虽信誓旦旦的答应,但并没真切感受到我的谆谆重托,领悟其中深意。
我叹了口气,心道等到那一天,她就会明白的。
平安在自个儿房中缓了一阵儿,也想明白了,体谅花铁铁受她大师姐的影响太深,理解她这辈子最介意的就是男人守不住贞洁,而在这种事上,她能对自家姐妹放下成见和底线,便是最大的诚意,虽然表达的不恰当,但真挚情感和纯真的心是不能泯灭的。
见花铁铁带着我来给她虔诚道歉,当即就坡下驴,三人和好如初。
惠王搬回他的惠王府了,邀我们常去玩。懂王也搬回他的兰池宫,他如今满腹经纶,才学识广,也不用再继续上学了,送了我们一人一套精美绝伦的蘸水钢笔,这种钢笔很奇特,放进特调的钢笔水里,能自动吸墨水,再拿出来便能流畅的书写出细而均匀的小字。
平安说是运用毛细管的原理制成的。懂王又给我们讲解了一下,什么是毛细管现象。我们虽然不十分明白,但都觉得其中奥秘,非常厉害。
每支钢笔笔尖都是一样的,是懂王亲手锻造打磨镀金而成。笔杆各不相同,有的用的是宝玉,有的用的是象牙,平安的是黄金质地的魔法仙女棒,还镶满了钻石……
柳延年认为这个商机巨大,问能不能批量生产,普及推广。
懂王说,普及就算了,毕竟用毛笔写一手漂亮的小楷,是这个时代选拔人才的一项重要标准,一个读书人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练习书法,在考场上脱颖而出,足以见得这个人意志坚定。
而且字如其人,越是看着浅显的东西,越不应该使之过于简单便利化。当然时代在进步,既然他制作出了钢笔,钢笔便一定会流行甚至普及起来,但不应该是我们有意识的去推广,而应该顺从时代的发展,一切交给时间。
平安也说,还是独乐乐吧,一旦人为普及,批量生产,作为商机盈利,还不知道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就说那些以制作毛笔为生的匠人工坊,该怎么应对技术革新带来的淘汰呢?有些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也得考虑民生,不能只顾着闷头赚钱。
柳延年深思一番,觉得对极了,想着以前他搞得那些买卖营生,都歪打正着,现在懂王弄着这些东西技术含量高了,反而不能随心所欲大操大办的搞了。
懂王叫他别灰心,说他们的钟表工坊就办的不错,等铺子选好了,第一批钟表上市,一定火爆,到时候他们出口南唐,甚至海外,挣外汇,充盈国库,好收复河西,到时候他们就去昆仑玉虚拜师学艺……
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他们要御剑飞行,环球旅行,搞到橡胶。
橡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好像没了这个东西,很多东西就实现不了似的。
自行车就不必说了,柳延年想搞什么电,懂王说没有橡胶给电线做绝缘,他们冒然搞电就是找死。然后说等这阵子把钟表忙完了,再开个陶瓷工坊,做一批抽水马桶。
平安疯狂点头,问能不能提高造纸技术,改善一下厕纸,或者能不能做点卫生巾出来,不用太好,能和印度的一个电影里的那种水平,就可以。说这些东西,不涉及什么原本小农经济体系的民生和特殊的领域,推广一下子,改善人们生活质量,还是普罗大众非常喜闻乐见的。
我们疑惑,问卫生巾是什么东西,大家都在,平安和柳延年便有些脸红,懂王转移话题,一口答应下来,承诺这事包在他身上。
不几日,懂王送来几盒抽拉厕纸,每张抽纸,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张穿插一张折压着,拉开一张另一张跟着出了盒子口,很是方便。
懂王说是找了技术高超的木匠,用刨子将木头刨成极薄的一层,然后每六层按着木头的纹理,横竖交叉层叠起来,算作一张厕纸。他已经亲自测试过了,弹性,柔韧性,都很好,正常情况下不会撕裂,不会透。
于是,厕纸竟在懂王的钟表店之前,先火爆起来,不多久,有人效仿开了专门的厕纸店,各地都盛行起来,后来出现了专门的厕纸厂,生产出来的厕纸,经过多次改良升级,倒比懂王的质量更好。
他们不负众望,将产品卖到了南唐,在南唐火速风靡起来,起初北汉也学南唐之前封锁花生那般,封锁厕纸技术,可不久,便封锁不住了,南唐那边自产的厕纸不禁热销,上流贵族们,还分出原料等次来,质地绵柔细软,且带天然香味的,更受欢迎……
当然这是后话,那时懂王知道了,只笑笑,反正,他总有更新更好的挣钱计划!原本也没指望靠厕纸发家。
我那时并不知道,故事的**是蝉鸣不止的盛夏,浑然未觉夏天正卷携着往事,悄无声息的与我告别……
七月末,花铁铁的师弟师妹们总算来到长安城,我与堂邑夫带着鬼门的人,双方秘密会面后,便按照计划行事,宏图伟业,又向前迈了一步。
苏和还要继续带徒弟,故而并没离开长安城,花铁铁和平安劝我,去同他和好,我只道我和他的师门缘分尽了……
“屁,人与人见面的第一眼,缘分就尽了,其他的都是事在人为!说什么缘分尽了,其实都是自己不想维系了,拿缘分做借口。”花铁铁道。
“嗯,我就是不想维系了,怎么滴?”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三观不同的人,勉强在一起,结果可能会更加糟糕,免得日后仇怨更甚,如今就这样淡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平安忽然蹙眉问道:“铁铁,你是不是又偷看我手扎了?你刚才的话,我是最近才写的!”
“你猜长安说的三观,是不是从你手札上看的?”花铁铁祸水东引。
“你……你们……上次不是答应过了,不再偷看的吗?又骗我!”平安气急:“你们这样,会让我对你们信任崩塌的,要知道人和人之间信任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一点没有,一旦发生了信任崩塌,就再也不会产生信任了!!!”
信任崩塌!?
原来是这样,李椒对我就是信任崩塌吧,他再也不会信任我了,所以不管我怎样,在他眼里,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即便他想信,却也总是忍不住怀疑。对一个人彻底失去了信任的能力,他,一定很痛苦吧!!!
我正思绪万千,就听见花铁铁又在祸水东引,“可是长安的鱼鳞册,你上次答应说不看了,过后还不是照样拉着我一起看。”
我果然忍不住恼怒,“你们又偷看了?”
平安对我瞬间没那么硬气了,立即针对花铁铁说:“那我和长安扯平了,你呢!?”平安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仰着下巴,倨傲地质问花铁铁。
我给平安帮腔,道:“对啊,我和平安扯平了,那你呢?”
花铁铁看看我,又看看平安,瞬间很受伤的样子,甩锅道:“是不是挤兑我,是不是搞孤立?我就说还是你俩亲……”
“别冤枉人啊,我偷看长安的鱼鳞册,先叫上你的。”
“对,别冤枉人,我偷看平安的手札,也只叫上你的。”
一弄就我俩亲,我俩合伙挤兑你,我俩共同孤立你,想想我们私下干什么不都单单叫上你,论起来,我们姐妹俩倒总瞒着对方,倒总和你更亲呢。
我和平安嗔怨地看着花铁铁。
花铁铁闻言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你俩除了我还能叫谁,还想叫谁?!”
嗯……??有道理!!!
“啊哈哈哈……”我们三人大笑起来。
“总归,我们俩便是亲姐妹,有些事,也只能叫上你一个啊。”所以,以后可别再说亲不亲的话了,没得伤了心,情份就淡了。
于是三人,又和好如初。
懂王送了一副巨大的油画过来,上面是我们一众人在花小楼宴饮的情形,神态各异,惟妙惟肖,和真人一模一样。平安兴奋不已,一眼就看出这幅宴饮图居然效仿开国大典的构图,大赞懂王果然什么都懂。
懂王还给我单独画了一幅半身小画,平安感叹说简直跟照片似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照片,只拿在手里,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
懂王说画这幅小画的时候,他去皇家画院昭文馆找了几位宫廷画师做学生,那副宴饮图就是他们掌握油画技法后,合力画的,虽是练手试水的,但效果绝佳,说还有几幅画,等他们完工了就送过来。
我们把大画挂在安园正堂偏厅的墙上,小画我就挂在自己的卧房里。
平安来我房中赏画,说她最喜欢的一幅油画,名叫《抱陶女》,可惜她没有画画的天赋,就建议我:“长安你画工本来就好,学这油画想必也不在话下,要不抽空去学学,回头给我画一副独属于我的《抱陶女》,可好?”
我问什么是《抱陶女》,很难画吗?平安说不难画,但是也不能别人话,跟我描述了一下画中人物的样子,我听了,只道果然得我亲自执笔。于是,我又多一项任务,就是去皇家画院昭文馆学习油画。
日子如流水,轻然似梦……
八月初二,我通过完工的密道进宫面圣。密道,便是圣人交给我的任务,圣人和太子在密道中视察一番,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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