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贡院住所

贡院西侧的偏院静谧幽深。这里原本是祭坛的斋戒处,如今改作考生住所。一排排青瓦小屋整齐排列,院中种着几株古柏,枝叶婆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不知是从哪间屋子里传来的。

宋之意走在青石小径上,每一步都极轻。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都保持警惕。她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院落的布局:四进四出,八条小径交错,隐约能看出八卦方位的痕迹。最角落的几间小屋看似普通,但门前的石阶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

"赵兄!"身后传来谢芷兰的声音。一身素衣的医者从隔壁的甲字十八号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药箱,想必是习惯性地带在身边,"没想到我们是邻居。"

谢芷兰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整理着药箱。宋之意注意到,她的动作极为熟练,每一样药材的位置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份条理,想必是多年行医积累下来的习惯。

"原来是谢姑娘。"宋之意拱手还礼。

"十七号在这里!"林钰的声音从另一间传来。她斜倚在门框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她随手把玩着一块翠玉佩,那是江南特产的和田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从她熟练的手法看来,这是个老习惯了,大约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闲来无事时的消遣。

宋之意刚要回应,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的身影从月色中走来,正是俞开研。他肩上背着一个布包,步伐虽然看似散漫,但那种警觉的姿态却暴露了军人的身份。每走几步,他的目光就会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显然是边军生涯养成的习惯。

"赵兄,你的被褥。"俞开研很快入戏,语气轻松。他把布包递过来时,手腕微微一转,暗中打了个手势——这是他们小时候发明的暗号,示意一切安好。

宋之意接过布包,注意到里面除了被褥,还藏着一些干粮和药包。背包的重量分布很有讲究,走动时不会发出声响。这样的安排,是久经考验的默契。

"多谢都尉大人。"她故作客气地道谢。

正说着,莫谦也踱步而来。老者住在十六号,与林钰做邻。他走路时拄着竹杖,看似步履蹒跚,但宋之意注意到,他的脚步却从不发出声响。更奇特的是,他手中的竹杖看似普通,杖头却隐约能看到几道古怪的刻纹。

"倒是巧了。"莫谦笑眯眯地说,"不如到林姑娘房里小坐?老朽倒是有些话想说。"说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中几处特别的位置,宋之意这才发现,那些地方的砖缝里都藏着细小的符文。

林钰显然早有准备,屋里收拾得极为雅致。但仔细看去,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茶具和摆设,却隐约组成了某种特别的图案。尤其是靠窗的一张案几,上面铺着锦缎,图案恰好挡住了从窗外可能窥视的视线。

众人围坐下来,有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人,有人看似随意地把玩着茶具,还有人则一直盯着窗外的月光。房间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气氛。

就在众人谈话间,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从窗外经过。宋之意注意到对方在看到自己时目光停顿了一下。那是黄婉,早些时候她曾远远观察过罗盘考验的情形。

"赵兄对罗盘颇有研究?"黄婉在院中驻足,语气中带着试探。

俞开研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见宋之意已经站了起来。从小到大,只要涉及天象的事,这位青梅竹马总是藏不住好奇。

"赵兄且慢。"他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肃。

但宋之意只是对他摆摆手。她太想知道更多关于天象的事,或许能从中找到父亲失踪的线索:"略知一二罢了。"

"赵兄观察罗盘的手法,倒是很像太史院的方式。"黄婉微笑道,"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俞开研暗暗握紧了剑柄。三年边关历练让他对危险格外敏感,但此刻他只能眼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步步踏入可能的陷阱。

"不过是偶然听人提起过一些。"宋之意说着,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是吗?"黄婉意味深长地说,"太史院曾有位大人,对天象研究极为独到。他的观察方法...与赵兄今日所用的,竟有七分相似。"

"我住三号房。"黄婉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赵兄!"俞开研压低声音,语气严厉,像极了小时候阻止对方冒险时的样子。但看到那双眼中压抑不住的期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关心则乱,他太明白这个道理。

俞开研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见宋之意已经站了起来。从小到大,只要涉及天象的事,这个青梅竹马总是藏不住好奇。

林钰在一旁皱眉:"那个黄婉,总让人觉得..."她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谢芷兰轻声道:"赵兄要小心。这试炼之地,处处透着古怪。"

宋之意点头,但内心深处却泛起一丝期待。如果能从黄婉那里得知父亲的消息呢?她想起父亲教导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一想到可能与父亲有关的线索,心中的谨慎就被期待冲淡了几分。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忽然,一阵异常的风吹过,院中的老柏发出沙沙的响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警觉地看向窗外。

"诸位也感觉到了吧?"莫谦缓缓开口,"这院子里的气息,与别处不同。"

谢芷兰点头:"确实。我刚到时就注意到了,这里的草木虽然正常生长,但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不止如此。"林钰压低声音,"你们看那些门牌,在月光下会不会觉得有些古怪?"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那些普通的木牌在月光照射下,似乎泛着淡淡的银光。仔细看时,又好像只是月光的反射。

"白天那个罗盘..."陆临川若有所思,"诸位可曾注意到,每当符号变化时,殿中就会有异象显现?"

"我倒是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谢芷兰说,"那些符号的变化,与人体经脉的运行竟有几分相似。每一个变化都像是气血流转,却又玄妙得多。"

杨虎挠挠头:"说实话,我是个粗人,看不懂那些玄妙。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光影变化时的节奏,跟练武时的呼吸法很像。"

宋之意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众人的讨论。每个人从自己的角度理解那些异象,却都说出了一些真相的碎片。这让她想起父亲的话:"真相往往就藏在众说纷纭之中。"

就在这时,远处的钟楼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众人一惊,才发现已是子时。

"时候不早了。"莫谦站起身,"明日还要应考,诸位早些休息吧。"

林钰起身相送:"今日一见,倒是觉得很有缘分。明日考场上,若有机会,不妨互相照应?"

众人都露出会意的笑容。宋之意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也略感温暖。这些人或许真的与其他考生不同。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在月光映照下,有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俞开研最后离开。临走前,他低声道:"我明日要回军营复命。记住,若有异常,就按我们约定的暗号传信。"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之意坐在窗前,借着月光翻开父亲的天象札记。今天发生的种种,与札记中记载的某些内容越发相似。她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过父亲的字迹,心中泛起一丝思念。

"父亲,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从未褪去的天真。入睡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在父亲的书房里撒娇。梦里父亲的面容那样清晰,可醒来时,却只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之意,记住,人心难测。"

窗外月光如水,老柏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晃。远处传来几声更鼓,打破了夜的寂静。明天,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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