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宴会舞

魔殿的庆典钟声,在魔域永恒的阴霾中回荡了三日,终于在正日清晨撞响了最雄浑的一音。那钟声穿透厚重的云层,震得空气都微微颤抖,将连日来的死寂彻底打破,也将蜷缩在偏殿床榻上的夏寻思,从无边无际的沉沦中惊醒。

丹田被毁,内丹碎裂,内力散尽。自那日沈君淮毫不留情地废去他一身修为后,夏寻思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曾经的青云宗弟子,意气风发,御剑飞行,心怀守护苍生之志,如今却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床榻上,连翻身的力气都要积攒许久。

他的眼神早已没了往日的灵动与倔强,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往日里哪怕被囚禁,也从未熄灭的逃离之火,被绝望的冰水浇得连灰烬都不剩。他不再起身,不再主动进食,甚至连魔兵送来的水,也只是在渴到极致时,才会麻木地喝上两口。脸颊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白皙的皮肤失去了光泽,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的枯草,毫无生气。

他不再去想青云宗的师父,不再去想那些视他如亲兄的师弟师妹,甚至连对沈君淮的恨意,都变得麻木。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依仗与希望,连恨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情绪。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横梁,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遗忘自己还活着的事实,遗忘这令人窒息的囚禁与屈辱。

魔尊沈君淮,自那日毁了他的丹田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座偏殿。他似乎彻底将夏寻思遗忘了,就像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这座偏殿,本就是魔域最偏僻的角落,如今更是成了被世界抛弃的孤岛。偶尔有魔兵来送食物和水,也只是将东西放在案几上,便匆匆离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仿佛多看夏寻思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夏寻思对此毫不在意。他巴不得被所有人遗忘,巴不得就这样在床榻上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彻底解脱。

庆典正日的清晨,偏殿的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连日来的死寂。

夏寻思微微动了动眼珠,却没有起身。他以为又是来送食物的魔兵,可这次进来的,却是几个穿着华丽宫装、面带倨傲的侍女。她们是沈君淮后宫妃子身边的人,平日里养尊处优,眼高于顶,从未正眼看过夏寻思这个 “阶下囚”。

“夏公子,魔尊有令,今日魔殿庆典,所有宫中人都必须参加,你也不例外。” 为首的侍女语气冰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快些起来,随我们去梳洗打扮,莫要让魔尊和各位娘娘久等。”

夏寻思没有理会,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现在只想躺着,只想远离一切喧嚣,远离魔域的一切。

那侍女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侍女便上前,粗鲁地将夏寻思从床榻上拽了起来。失去内力与内丹的支撑,夏寻思的身体虚弱得不堪一击,被她们这么一拽,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般,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你们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却是麻木的抗拒。

“干什么?自然是带你去梳洗。” 为首的侍女冷笑一声,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魔尊说了,今日庆典,所有人都要打扮得光鲜亮丽,你这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若是冲撞了魔尊和各位娘娘,有你好果子吃!”

夏寻思还想反抗,可身体的虚弱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些侍女摆布。她们将他拖拽到浴室,粗鲁地褪去他身上破旧的囚衣 —— 那是他被掳来魔域后,一直穿着的衣服,早已沾满了尘土与污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温热的水被倒进巨大的浴桶,侍女们将他推了进去,动作粗鲁地搓洗着他的身体,力道之大,像是在搓洗一件脏衣服,让他浑身都泛起了红痕。夏寻思闭着眼,麻木地承受着这一切,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他的心早已死了,身体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随后,她们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华丽服饰 ——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银色的暗纹,边缘缀着细碎的珍珠,腰间配有一条黑色的玉带,一看便价值不菲。这显然是按照沈君淮的喜好准备的,月白色,正是那位逝去故人最爱的颜色。

夏寻思看着那件锦袍,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原来,就算他成了废人,就算沈君淮早已知晓他不是那个人,也依旧要将他打扮成那个人的影子,供他观赏,供他把玩。

侍女们不由分说地将锦袍套在他身上,又为他梳理了长发 —— 他的头发早已长了许多,杂乱地披散在肩头,侍女们用一根银色的玉簪将他的头发束起,又拿出脂粉,想要涂抹在他苍白的脸上。

“不必了。” 夏寻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抗拒。他就算再落魄,再麻木,也不想用脂粉来掩盖自己的狼狈,那会让他觉得更加屈辱。

为首的侍女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给你脸了?魔尊说了,今日必须打扮得体面些,你若是不听话,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她便要强行将脂粉涂抹在夏寻思脸上。夏寻思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手,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我这样,已经很好了。”

或许是他眼中的死寂太过骇人,那侍女愣了一下,竟真的停下了动作。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寻思,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嫉妒取代。

不得不说,夏寻思的容貌本就极为出挑。他是青云宗公认的美男子,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哪怕此刻脸色苍白,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眼神死寂,也依旧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破碎感,配上这件月白色的锦袍,更显得清雅脱俗,如同误入魔域的仙人。

“走吧。” 为首的侍女压下心中的嫉妒,语气冰冷地说道。

夏寻思被她们簇拥着,一步步走出偏殿,朝着魔殿的方向走去。

魔域的庆典,远比夏寻思想象中还要奢靡。街道两旁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灯笼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魔域。魔兵们穿着崭新的铠甲,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侧,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来往的魔族们都穿着华丽的服饰,脸上洋溢着节日的欢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与烤肉的香气。

这一切的繁华与热闹,都与夏寻思格格不入。他像一个局外人,被裹挟在人群中,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压迫的魔殿。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是机械地跟着侍女们的脚步前行。他能感受到周围魔族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轻蔑,有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却只能麻木地承受着。

魔殿之内,更是奢华得令人咋舌。巨大的殿顶悬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亮得如同白昼。殿内的梁柱上缠绕着金色的绸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殿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宝座,上面坐着的,正是魔尊沈君淮。

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只是锦袍上绣着金色的龙纹,更显威严与尊贵。他的墨发用一根金色的玉簪束起,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冷冽,眼神平静地扫过殿内的众人,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他眼。

宝座下方,两侧依次排列着桌椅,坐着的是沈君淮的后宫妃子们。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宫装,身上佩戴着琳琅满目的珠宝,争奇斗艳,试图吸引沈君淮的注意。她们的目光在殿内流转,带着骄傲与挑剔,仿佛自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

夏寻思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妃子们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便闪过一丝嫉妒与敌意。她们大多知道夏寻思的存在,知道他是沈君淮掳回来的阶下囚,是个男子,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容貌普通、毫无背景的人,可今日一见,才发现他竟生得如此绝色。哪怕他脸色苍白,眼神死寂,那份清雅脱俗的容貌,也依旧让她们感到了威胁。

在魔域,男子的容貌出众,有时也是一种原罪。尤其是在沈君淮的后宫,这些妃子们早已习惯了独占魔尊的目光,如今突然出现一个比她们还要耀眼的男子,自然会引起她们的嫉妒与不满。

“哟,这不是夏公子吗?” 坐在左侧第一位的华妃率先开口,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宫装,头戴凤钗,妆容艳丽,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没想到夏公子打扮起来,竟这般好看,真是让我们这些姐妹都自愧不如啊。”

华妃是沈君淮后宫中最受宠爱的妃子之一,出身魔族贵族,性子骄纵跋扈,平日里最喜欢争风吃醋。她早就看夏寻思不顺眼了,觉得这个男子占据了魔尊太多的 “关注”—— 哪怕那份关注只是源于一张相似的脸,也让她心生嫉妒。今日见夏寻思打扮得如此出众,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他踩在脚下。

其他的妃子们也纷纷附和,语气中充满了嫉妒与嘲讽。

“是啊,夏公子这般容貌,若是生为女子,恐怕早就宠冠后宫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夏公子只是一个阶下囚,凭什么穿得这么华丽,还来参加我们魔域的庆典?”

“我看啊,是魔尊对他另有心思吧?不然怎么会特意让他打扮得这么漂亮来参加庆典?”

“一个男子,长得这般妖里妖气的,真是不知廉耻!”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在夏寻思的心上。他是男子,是青云宗的弟子,向来以正道自居,如今却被一群魔族妃子这般羞辱,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眸,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化为更深的麻木与绝望。

他知道,在这里,他没有反驳的资格,没有生气的权利。他只是一个阶下囚,一个废人,只能任由别人羞辱。

沈君淮坐在宝座上,目光淡淡地扫过夏寻思,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当他看到夏寻思垂下眼眸、默默承受羞辱的模样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理会妃子们的议论,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而冷漠。

“好了,庆典开始吧。” 沈君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所有议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外传来了悠扬的乐声,庆典正式开始。魔兵们献上了精彩的武艺表演,刀光剑影,魔气纵横,引得殿内众人阵阵喝彩。魔族的舞姬们跳起了妖娆的舞蹈,她们穿着暴露的舞衣,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眼神妩媚,舞姿奔放,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殿内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妃子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吸引沈君淮的注意。有的为他斟酒,有的为他布菜,有的则趁着乐声响起,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沈君淮偶尔会点头示意,却始终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依旧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他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在敷衍着这场属于他的庆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华妃忽然站起身,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对着沈君淮福了一礼:“魔尊,今日庆典如此热闹,姐妹们也都多才多艺,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舞蹈,给魔尊助兴如何?”

沈君淮抬了抬眼皮,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兴趣。他在魔域待了数万年,早已厌倦了单调的庆典,此刻华妃的提议,倒是让他觉得有了一丝趣味。“哦?爱妃想怎么比?”

“很简单。” 华妃笑着说道,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夏寻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们姐妹几个,还有这位夏公子,都上台跳一支舞,由魔尊评判,谁跳得最好看,魔尊晚上便去谁的寝宫。若是跳得不好看,便罚仗刑四十,不知魔尊意下如何?”

她的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他的妃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她们大多精通舞蹈,尤其是魔族的舞蹈,更是跳得炉火纯青,自信能够赢得这场比试。而夏寻思一个来自仙门的男子,还是个阶下囚,想必根本不会跳魔族的舞蹈,甚至可能连跳舞都不会。到时候不仅能让他出丑,还能让他受罚,真是一举两得。既能打压这个潜在的 “情敌”,又能在魔尊面前表现自己,何乐而不为?

有些妃子心中虽然觉得让一个男子和她们一起比舞蹈,有些不妥,但一想到能看到夏寻思受辱,便也纷纷附和起来。

“华妃娘娘这个主意好!既热闹,又能给魔尊助兴!”

“是啊,我们姐妹都好久没有一起跳舞给魔尊看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夏公子既然来了,自然也该参与进来,不然岂不是太扫兴了?”

沈君淮的目光落在夏寻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喜欢看夏寻思这副无助又倔强的样子,哪怕他已经成了废人,也依旧能勾起他的征服欲。让一个仙门弟子、一个男子,在他的庆典上跳舞,还要和他的妃子们比试,这本身就充满了羞辱意味。而夏寻思的反应,更是让他期待。

“夏公子,你觉得如何?” 沈君淮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像是在捉弄一个有趣的玩具。

夏寻思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窖。他抬起头,对上沈君淮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抗拒。跳舞?他一个男子,一个仙门弟子,从未学过跳舞,更何况是魔族的舞蹈?这分明是华妃等人故意针对他,想要羞辱他。而沈君淮,不仅不阻止,反而还乐见其成,甚至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我…… 我不会跳舞。” 夏寻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他不想跳舞,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更不想承受那残酷的惩罚。仗刑四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没有内力的保护,没有内丹的滋养,他的身体虚弱得不堪一击,四十杖下去,恐怕会直接被打死。

“不会跳舞?” 华妃立刻接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夏公子这般绝色,怎么会不会跳舞?莫不是故意推辞,不想给魔尊助兴?”

“是啊,夏公子,既然来了庆典,便该好好表现才是,怎能扫了魔尊的兴致?”

“我看他就是怕跳得不好,受到惩罚,所以才故意说不会。”

“一个男子,连跳舞都不会,真是废物一个!”

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着夏寻思,语气中充满了恶意。她们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像一把把刀子,不断地切割着夏寻思的尊严。

夏寻思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与屈辱。他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他看向沈君淮,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希望他能念在往日的 “情分”—— 哪怕那份情分只是源于一张相似的脸,能放他一马。

沈君淮看着夏寻思慌乱而绝望的模样,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看到夏寻思彻底屈服在他的脚下,毫无反抗之力。

“既然爱妃们都这么说了,夏公子,你便试试吧。” 沈君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是真的不会,本魔尊或许还能从轻发落。但若是故意推辞,后果自负。”

从轻发落?夏寻思心中冷笑。他太了解沈君淮了,这个男人冷酷无情,偏执霸道,所谓的从轻发落,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罢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这些妃子们摆明了是要针对他,沈君淮也根本不会为他做主,等待他的,注定是一场羞辱与惩罚。

“魔尊,我“我不会跳舞。” 夏寻思的声音沙哑却平静,没有丝毫颤抖,“但既然是魔尊与各位娘娘的意思,我遵旨便是。”

他的平静让华妃等人愣了一下,她们本以为会看到他惊慌失措、苦苦哀求的模样,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华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被更深的恶意取代:“既然夏公子识趣,那便快些登台吧,莫要扫了魔尊的兴。”

沈君淮看着夏寻思平静的模样,眼中的玩味更浓了。他本以为这个曾经桀骜的仙门弟子会激烈反抗,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顺从,这份顺从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冷漠,让他莫名地有些不悦。

乐声再次响起,急促而妖娆,充满了魔族的风情。华妃第一个走上舞池,她的舞姿确实出众,扭腰摆胯间带着独有的奔放与妩媚,裙摆翻飞如烈火,引得满堂喝彩。沈君淮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接着,丽妃、淑妃等人依次登台,各有各的风采。有的舞姿刚劲,带着魔气的凌厉;有的灵动娇俏,惹人怜爱。她们跳得得心应手,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眼神时不时瞟向宝座,渴望得到沈君淮的青睐。

终于,轮到了夏寻思。

他缓步走上舞池,步伐平稳,没有丝毫慌乱。满殿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嘲讽,有看戏,有怜悯,可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乐声响起,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是不想动,而是真的不会。他是青云宗的弟子,自幼修习剑术,每日打坐练功,从未沾染过舞蹈分毫。魔族的舞蹈奔放妖娆,与他所学的仙门道义格格不入,他甚至连基本的节拍都抓不住。

他尝试着挪动脚步,动作笨拙而僵硬,完全跟不上乐声的节奏。他没有模仿之前舞姬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抬手、迈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在舞池中央显得格外可笑。

“哈哈哈,这也叫跳舞?”

“简直是侮辱我们魔族的舞蹈!”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装模作样!”

妃子们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像尖锐的刀子,刮过他的耳膜。可夏寻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些嘲讽与他无关。他知道,反抗无用,哀求无用,唯有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承受该有的惩罚。

乐声终于停了。

夏寻思站在原地,浑身是汗,头发散乱了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模样狼狈不堪。可他依旧挺直着脊背,没有低头,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看着沈君淮,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魔尊,您看他跳的什么东西!” 华妃立刻上前,语气不满,“简直是扫了我们的兴致,必须严惩!”

“是啊魔尊,说好的罚仗刑四十,可不能食言!” 其他妃子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君淮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夏寻思身上,他的平静像一根刺,扎得他有些不舒服。他本想看到他崩溃的模样,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隐忍。“既然约定好了,便照办。” 沈君淮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来人,将夏公子拖下去,重打四十杖。”

“是!” 两名身材高大的魔兵立刻上前,粗鲁地架住夏寻思的胳膊。

夏寻思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被他们拖拽着往外走。他的双脚在地上拖行,锦袍被磨破,皮肤蹭到冰冷的地面,传来一阵刺痛,可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殿外的空地上,刑具早已备好。一根粗壮的木杖,泛着暗沉的光泽,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魔兵将夏寻思按在刑架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双腿,让他无法动弹。

“啪!”第一杖狠狠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背上。

没有内力的保护,没有内丹的滋养,木杖的力道直接穿透衣物,作用在皮肉上。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背上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疼得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顺着脸颊滑落,可他依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被咬得泛起了血丝。

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从答应参加比试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承受惩罚的准备。疼痛是必然的,屈辱也是必然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人看到他的脆弱。

“啪!啪!啪!”

木杖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力道越来越重,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和他压抑的颤抖。他的锦袍很快被打破,露出了苍白的皮肤,皮肤迅速红肿起来,随即渗出细密的血珠,将破损的衣料染成暗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仿佛要被打断一般。每一次击打,都让他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可他依旧凭借着一股执念,死死支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示弱,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身体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当第三十杖落下时,他只觉得背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哼,废物一个。” 负责行刑的魔兵冷哼一声,见他晕了过去,便停下了手,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来管他,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空地上。庆典的乐声和欢笑声还在继续,透过厚重的宫墙传来,显得格外刺耳。夜色渐渐降临,幽蓝色的火焰在远处燃烧,照亮了一片朦胧的光影,也照亮了他背上不断渗血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夏寻思缓缓睁开了眼睛。

背上的疼痛依旧剧烈,让他忍不住倒抽冷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一动,便疼得浑身抽搐,差点再次晕过去。他用手臂撑着地面,一点点地挪动身体,每移动一寸,都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地面冰冷刺骨,蹭着他背上的伤口,带来双重的疼痛。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合着地上的尘土,狼狈不堪。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只能靠自己。从被掳来魔域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从魔殿到他的偏殿,平日里并不算远的路程,此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他几次差点摔倒,都凭着一股执念撑了下来。他的手心被地面磨破,渗出了血珠,与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结成了硬块。

终于,他看到了偏殿的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踉跄着走了进去,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殿内一片漆黑,冰冷而寂静。夏寻思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是在自己的囚室里,没有嘲讽,没有疼痛,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彻底包裹。而那份深入骨髓的平静下,是未曾熄灭的、对自由的微弱执念,支撑着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艰难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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