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随你

秦岩不满地嚎了一嗓子,声音不大,正好能让无视他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喂!你们到底来这里干嘛的?!”

裴予安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叶非白,嘴硬道:“……喝酒。”

秦岩闭着眼缓缓扯出一抹笑,来一上午了都没见你喝一口。

叶非白淡声道:“来抓人。”

顾惊山头也不抬道:“来陪他抓人。”

秦岩:“……”真服了。

被他这一打岔裴予安顿时有些面红耳赤,也不和叶非白争论了。两人约定暂时存条,等晚上再说。

现下四人慢悠悠地喝着秦岩最为推崇的特调,微醺的意头上来了,叶非白一把捞起真醉了的裴予安道:“先走了。”

“……”秦岩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狗情侣能不能别把我当工具人。”

秦岩没喝醉现在却恨不得自己醉了。

他对沉默的顾惊山道:“我醉了,先睡了。”

说完秦岩稳稳当当地上了楼,撂下了顾惊山一个人在卡座。

摇晃的酒杯折射出的光打在顾惊山的眼畔,把他本就浓密的睫羽映射成了一条灰黑色的线。

过了不知多久,顾惊山把杯子放下。起身离座,脚步沉稳有力,一如他这个人。

穿着西装男人在这一众花蝴蝶的衬托下格外惹眼,直把这里映衬做了秀场。

大半的原因都要归因于他的脸和气质。

当然,那头顺滑光亮的黑色长发也算。

角落的艺术家摸了把自己头顶的小揪揪,郁闷道:“这发质要比我好多了,这么长得是留了多少年?”

紧闭的百叶窗挡住了太阳,却没有挡住外边的人向内爬的视线。

透过没人在意的玻璃,依偎在男友怀里的女孩,和油头粉面的小生一一映入眼帘。

许南禾一直盯着泛着金光的湖,耳边的话停不知停了多久,他慢半拍地扭头,“怎么突然不说话?”

段崇明收回视线,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笑了下:“没,突然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许南禾“嗯”了一声,没多在意。

段崇明抿了抿唇,继续道:“刚子和黑子生了好几只小猫……”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刚子最近食欲不太好,也走不大动路,医生说可能也就最后半年能活了。”

是别人把他叫来的还是他自己想来的?

“它还是喜欢和奥利奥打架,奥利奥每次都让着它。”

还好这里是清吧。

“清吧好……好适合聊天。”

段崇明顿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忙刹住车僵硬地转了个弯。

他抬眸看了一眼许南禾,从他略显空洞的眼神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仔细听。

纵然眼前已没了那抹身影,被扰乱的心却怎么也回不去。

暮色酒馆边上的湖泊很大,柳树也很多。浮光跃金的景让段崇明少有的平静下来,人一静下来脑海里压制的思绪就会发散。

散了场,离了地,心却没带走。

“暮色酒馆你知道吧,从酒保到酒都很可人。”

“哈,怎么会,都是成年人了,左不过是个你情我愿罢了。”

不知道哪年哪月听到的话翻了个身,把身上的灰抖一抖又来秀了下存在感。

“王叔,停车。”

黑车停在路边,半陷的轮胎恢复几分,车身短暂晃了一下,一切都发生地悄无声息。

玻璃门开了又开,纸袋从空扁变得鼓囊。

江边的座位是秦岩特意留出来的清净地,平日这里会有不少人。

但今天包场的酒馆成了名利场的中心,让所有人趋之如骛,江边的卡座只剩下孤独和驱逐。

段崇明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天和景都离那人很远,手指轻点着喝到一半的酒,清脆的碰撞声简单到只剩下单调的频率。

段崇明耳朵动了动,把音调相同的每一道敲击收进耳蜗。

“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从背后投注的视线像一根绵软的针扎在顾惊山的挺直的脊背,他打断沉默率先开口道。

段崇明没应声,走到他对面坐下,随手把纸袋放到了地上,目光落到冰块化了一半的杯子上,“这杯是你调的。”

他的语气相当笃定,与其说是问不如是在替顾惊山回答。

“嗯。”

顾惊山向后一靠,把手收回来搁在膝盖上。

双腿交叠,坐姿松弛,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窘然,问道:“怎么样。”

他顺着话茬接了下去,聊天的动作神态语气都太过自然从容,仿佛他们是相识了好久的朋友而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

“……还不错。”

段崇明默了一会儿诚实道。

段崇明很清楚暮色的酒在什么水平,今天喝的这杯算得上是他今年的年度最佳了。

唯一奇怪的点是,对方这场不清不楚的靠近。

段崇明低头,沉默地盯着那纸袋里的红色。

气氛莫名安静下来,不凝滞,只以缓慢的速度在周围绕圈。

几个呼吸过去段崇明才弯身把纸袋提到了桌面,目光平直:“钱给你。”

银货两讫。

虽然没有明说,但少年却把这四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顾惊山眼尾微扬,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没出声。

“上次……”对面的人顿了片刻,“上次冒犯了,抱歉。”

顾惊山眨了下眼,眼底荡开一圈笑意,很是宽宏大量道:“没关系。”

他看着少年别扭的脸又道:“你上次不是给我钱了吗。”

此话一出段崇明眼眸怔了一瞬。

顾惊山若无所觉地向后一靠,不慌不忙道:“银货两讫,做我们这行的一直记着这个道理。”

这行,哪一行?

他噙着笑,饶有意味的样子让段崇明心跳扑通直跳。

“你,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惊山不轻不重道。

顾惊山宛若装了追踪器的目光颇有压迫,让段崇明都有些不敢直视他,撇过头去含糊道:“你怎么会去夜色当调酒师。”

“朋友邀我去的。”

顾惊山的回答没有半句虚言,甚至称得上诚恳。

只是没有主动解释那来头莫名的身份。

得到回答,段崇明舌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想说话,却耐不住对面的人不放过他。

“为什么要给我钱,”顾惊山笑看着他,强调道:“这两次。”

段崇明躲了下对面**的眼神,直言道:“夜色不适合你去,赚快钱是没有好下场的。”

顾惊山挑了下眉,用眼神标记了藏在袋子里的钱,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这算慢钱?

段崇明看着他游刃有余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了个审问的下场。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问题,可是这钱虽然给出去了,却把段崇明架在了火上。

没烤出油,只把皮烤焦了。

顾惊山那架势摆在那儿,像极了审讯。

明晃晃地立了块牌子: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收钱。

段崇明皱了下眉,压下心里百般的闷:“夜色背后的皮肉生意但凡你有所耳闻就不应该去,皮囊是你自己的财富,不管你想不想出卖它,首先都要保证自己安全,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他不信这个人对自己那张脸没有任何自知之明。

顾惊山微微歪了下头,晚饭吹拂湖面,带着水汽摸上他的脸,把他锤落在锁骨的秀发吹开,露出上帝精心雕刻的一张脸。

他眼尾上挑,目光沉凝。

“可我不想上朝九晚五的班,也不想拿着一点微薄的工资聊以度日。

去那种地方调酒,随便哪个的小费就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来钱快,活又少,还不用出力。”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脸上的表情温柔,反而泛着淡淡的凉。

当他吐露的语句越多,话里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就越多。

是个正常人都能品出其中的故意冒犯,迎面撞上了他的尖刀利刃。

若是旁人说出这句话,段崇明少不得在他们脸上看到点世俗的精明,还有自甘沉沦贩卖自尊的无所谓。

但偏偏他面前的这个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明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却还是让他升不起半点反感。

段崇明静了一会儿,拇指紧咬着食指的第二关节,贴近肉的指甲没能留下一道痕迹,只传来了淡淡的痒。

“随你。”

噢,老婆生气了[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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