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八目相对，相顾无言。

在试镜房间外嘈杂的走廊上，仿佛他们四个之间形成了一个无声的真空地带，把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就是这么的尴尬。

不过，说老实话，其实尴尬的只有冯城飞自己。

因为赵博硕无语，海望舒无所谓，至于那个新人吴喆，则是无知者无畏。

他才刚刚出道三个月，甚至不认识赵博硕到底是谁。

之前海望舒换经纪人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声张，再加上吴喆那个“天老大我老二”的目中无人性格，他是不会去主动关注娱乐圈中的任何动向的。

所以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经纪人碰上了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熟人，大概是一个公司的吧。

“博哥……”冯城飞搓了搓手，胖脸上差点沁出汗来，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样子，也说不好是不是装出来的。

“真巧啊，冯经纪。”赵博硕则是学着岳灼的语气，慢慢悠悠地，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是啊，真巧，你们也来试镜，是吧？”冯城飞没话找话。

他之前只是接到赵博硕的电话，通知他海望舒的经纪合约转出去了，但对方并没有告诉他海望舒的新经纪人到底是谁，其实冯城飞自己也并不关心这一点。

本来以为赵博硕只是顺便通知，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带着海望舒前来试镜，那不就意味着，海望舒和岳灼已经彻底绑死在一起了么？

粉丝们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又会怎么说？

一瞬间冯城飞脑中的念头千回百转，脸上挂着的，则是一成不变的僵硬假笑。

吴喆就在他身边翻了个精致的小白眼，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

然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看我干什么呢？还不行让人出声了么？”

吴喆的声音跟他的举止一样矫揉造作，只能说幸好这家伙不是什么女装大佬，要不然操着一口粗嗓子夹起来，想想都让人窒息。

“没有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海望舒有些奇怪，便问道。

“什么为什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吴喆又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海望舒的问题。

至少从这一点上来看，谜语人的做派，也更适合让冯城飞来带他，简直是如出一辙的一脉相承。

说完，他就不等对方继续说话，直接便转身去找了个空座坐下，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冯城飞看看吴喆，又看看视线一直追随过去的海望舒和赵博硕，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带他上来，而不是早点或者晚点。

这样的话，就不至于直接就撞见带着海望舒从另一部电梯上来的赵博硕了。

“什么道理？”海望舒虚心求教，吴喆就变得更加的轻蔑，也更加的不耐烦。

“哼。”吴喆又哼了一声，也没解释到底是什么“道理”，只是斜着眼将海望舒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这位身上有四分之一孔雀妖血统的娱乐圈小新人发现，自己经纪人的前艺人，居然长得比自己还好看。

一个人类，凭什么？！

没错，非人类血统只有一点点的吴喆，并不能察觉出人鱼身上的妖气，海望舒比他血统纯正，比他妖力充足，将自己的气息藏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这件事吴喆却做不到。

但吴喆只把海望舒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身负孔雀明王的血脉，便一直保持着令人厌恶的傲慢性格。

当然孔雀明王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即使家人已经明确告诉过他，奶奶只是普通的孔雀妖，吴喆也自动将其归结为锦衣夜行，不能将秘密公之于众。

也因为孔雀妖的血统，吴喆从小到大，一直以自己的长相为豪，直到他碰上了比自己长得更好看的“人类”，海望舒。

他开始疯狂地嫉妒。

“什么道理？有道理，也没什么道理。就像今天这个试镜的角色你肯定拿不到，是一样的道理。”吴喆面对海望舒，翻了第三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拿不到这个角色？”海望舒仿佛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你拿到剧本了吗？你把资料交给导演组了吗？你知道今天试镜的角色是哪个吗？”当吴喆看到自己的反问让海望舒只是越发的茫然，他的神色就变得更加轻蔑。

海望舒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摇头。

“哎呀，你的经纪人什么都没告诉你吗？”这回一句一句提问的人就变成了吴喆，脸上带着十分虚伪的可惜。

海望舒再次摇头。

冯城飞听到这里，看向赵博硕的神色，多少带上了意外。

他可是听说这个导演在招募演员的时候，就挖门盗洞地疏通关系，联系了所有他能联系上的人，打听导演的喜好，剧本的类型，以及需要试镜的角色大概都是什么样的。

即使导演已经明确说过，他不会给试镜的剧本，不会告知试镜的角色，一切都需要看演员的临场发挥，冯城飞也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在他看来，导演说的也许是真的，但是不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消息的，肯定是傻子。

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赵博硕就真的那么听到演的话，什么都没让海望舒准备，直接就这么头脑空空地就来了。

想着自己之前让吴喆准备的满满三页纸，冯城飞便有了一种自己压过赵博硕一头的得意。

“真可惜，看来你的经纪人对你也不是很上心嘛。”吴喆撇了撇嘴，挑拨离间道。

他还是有脑子的，因为之前冯城飞叮嘱过他，做了什么准备，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海望舒听懂了对方的未尽之言，他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赵博硕。

我记得博哥跟我说过，导演就是要让来试镜的演员即兴发挥，所以什么都不用准备啊……

接收到他的眼神以后，赵博硕则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捅了海望舒一下子，示意他不要就这个问题再往下讨论了。

海望舒于是听话地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开始沉默是金。

见小人鱼不说话了，吴喆还以为自己是成功地戳中了他的伤心事，“啧啧啧”了几声之后，也不再多嘴。

他自认自己已经见好就收了，并没有把人得罪的太狠。

看吧，我是一只多么体贴的孔雀啊。

四人之间一时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身边的窃窃私语此时开始传进海望舒的耳朵。

“听说侯导最近情绪都不是很好啊，那咱们不糟了么？”

“谁又把这老头给得罪了？搞什么鬼啊！”

“好像是主角一直都没定下来，侯导正因为这个生气呢！”

“上个电影，是什么来着？试镜的时候连续骂哭了十个演员，你们说，这次能不能破纪录了？”

“别特么乌鸦嘴，到时候第一个骂哭的就是你！”

“呸呸呸！别说了，晦气！”

……

侯导？海望舒想了想，哦，对，博哥说过，这是宝岛最有名的电影导演，侯方儒。

据说平均五年才会拍一部电影，和其他一线导演相比，他的产出可以说是垫底的。

但他拍出来的电影都是顶级的艺术品，而且导演非常会调.教演员，几乎每一个跟他拍过电影的主演，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并走上事业的巅峰。

侯导几乎每推出一部电影，基本就已经预定了当年电影大奖的最佳男主或最佳女主。

所以即使他脾气极其古怪，嘴极其损，说话极其不客气，此次试镜也并不是为了招募主演，也依旧让演员趋之若鹜，甚至现场的五十个名额，都是很多经纪人抢破头才弄来的。

毕竟这样的机会，五年之内大概率就只有这么一次。

所以这些或刚刚出名，或寂寂无名的演员们才会一边战战兢兢地等在走廊里，一边祈祷轮到自己的时候导演刚好心情不错，一边暗暗期待着，万一自己能选上呢。

不知不觉间，原本定下开始试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就在演员们都已经表现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试镜房间的门终于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导演助理模样的人，这个年轻的姑娘刚来到走廊上，所有人就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一齐看向她。

演员和经纪人同样期待着，这一次的试镜，到底会选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排序。

是按着演员的姓名首字母排列，是根据经纪公司的名称，还是干脆准备五十个纸团，让大家来抽签？

结果女助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直接就站在门口扬声道，“谁想第一个试镜？”

把几乎所有人都问得一愣。

“我可以嘛？”

就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海望舒已经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而赵博硕却一丁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行，就你了，进来吧。”女助理在看清了海望舒的长相以后，就简单地点了下头，说完便转身直接回到了房间里，甚至没有等着海望舒走过去。

赵博硕目送着海望舒的身影消失在了关闭的门背后，转回来以后，他就扫到了冯城飞和吴喆古怪的表情。

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吴喆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即便十分轻蔑地开了口，“第一个进去有什么用？侯导又不会根据谁是傻大胆选角色。”

其他演员也跟着打赌，赌海望舒什么时候出来，赌他会不会哭，但是没有一个人赌这第一个进去的演员，到底能不能试镜成功。

因为在他们看来，海望舒注定会失败。

演员们都满心期待着一个哭丧着脸的海望舒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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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谁想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