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二十二了,她看过避火图,知道男女之事是如何行事,可她从来没实践过。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在未成亲前会和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看野兽.交合。
母兽不堪公兽凶猛的力量,发出阵阵嘶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诉说的尴尬。
偏赵璟还稚气问她为什么不可以看。
李御咳了一声:“你还未及冠,看多了会长针眼。”
他道:“我不看,那你能告诉我它们在做什么吗?”
“繁衍。”
李御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不污了他的耳朵,可那词从她嘴里说出时,她耳尖还是忍不住红了。
“我听不懂。”
“生小兽。”
赵璟悟然,体贴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它们了,去看孔雀吧!”
“嗯。”李御松手,耳根全红了。
她将漆黑墨发拢到两侧,遮住耳上飞霞。幸好赵璟对这事没有产生浓厚的兴趣,否则他若真拉着她在苍琅台一直看这个,那真是尴尬到她下次再也不想到玉津园了。
两人从苍琅台下来后,顺左边小路走,去到翡翠园。
园中养了二十余只绿孔雀,公多母少。雄鸟头顶彩翎,高傲地拖着尾羽在草地上行走,可它一见雌鸟过来,便迅速打开自己华丽的羽毛,摆动幅度还特别大。
赵璟见两只雄鸟前后围堵住一只雌鸟,侧头问:“他们这是在约架吗?”
李御:“……不,是在求偶。”
赵璟又说自己听不懂。
李御忍不住扶额,尴尬地和他解释:“春天到了,它们也想生小崽。”
今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撞邪了,自从她和赵璟见到狻猊交合后,总是见到这些不可言说的场面。
为避免他们又见到动物发.情,李御便说自己累了想回去歇息,可赵璟才出来半天不到,哪里想这么快就回宫。
他借口说自己饿了,让李御带她去酒楼用饭。
现在只要不是在玉津园,李御去哪儿皆可。
她当即应下赵璟,让车夫去北御街樊楼。
此时虽未入夜,但樊楼已坐满大半宾客,几乎每桌客人都点了歌姬陪酒,欢声笑语不断。
李御嫌下面太噪杂,包下樊楼最顶层的一见雅室。
他随她上楼,见此处下可俯视汴河游女,上可遥望禁庭高楼。樊楼廊道明暗相通,锦窗红柱雕刻精致,是汴京出名的奢侈之地。
樊楼侍女引二人刚走上顶楼,与三位华服公子迎面碰上,最中间那人是李衡,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长姐。
他身侧的韦二郎顾及现在是在外面,打招呼喊的是李小姐和璟公子,而陆怀许久未见赵璟,自然认不得他,只喊李御一声妹妹。
赵璟看向一袭蓝衣窄袖的长袍男人,听他喊李御妹妹时,眼神显然有些不悦。
李衡站出来解释,三人是在东城门遇上的。李家和陆家是世交,他见到陆怀自是不能只打声招呼就完了,他便携韦家二郎与陆怀一起到樊楼饮和旨酒。
他席间酒饮得多了,步伐有些不稳,全靠韦啄风和陆怀一直扶着他。
李衡将那些话说完,头更晕乎了。
陆怀是应他父亲之命到京中与李御见面,此刻他见李御身边跟了一个清隽如玉的少年,眉间忍不住微微一蹙。
李御道:“阿璟,他是陆怀,你小时候喊过他哥哥的。”
陆怀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谁,方才韦应汝唤他璟公子时,他还以为赵璟是本名姓景,这才误会一场。
赵璟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像小时候一样喊陆怀哥哥。
陆怀也没想过要他喊,毕竟他现在是君,这声哥哥他担不起。
他道:“衡弟不胜酒力,他今日喝醉了。我和二郎先送他回府,我们改日再见。”
李御颔首,道了声谢。
三人挺拔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走道,樊楼侍女收回目光,伸手打开雅室房门。
赵璟扯扯她的袖子,“人都走远了,你还看!”
李御回过神来,同他走进屋里。
东海水纹娟纱屏风后面坐了一位琴师,他素手轻拨琴弦,动听的琴声从指尖涓涓流出。
两人方坐下,茶师将茶叶研为末,注沸水以筅搅动,冲出栩栩如生的梅花,一时茶香四溢。
宋国点茶之风盛行,茶技高超者,分茶时可使茶纹出现生动的花木鸟兽。樊楼为吸引来客,所聘茶师皆是每年斗茶会上的佼者。
李御品了一口,赞道:“乐妍姑娘的茶是越发好喝了。”
乐妍笑了笑,一袭玉色罗裙衬得她楚楚动人,她柔声问:“您还是要点从前常吃的几道菜吗?”
“不了,今日你问他吧!”李御将赵璟指给她。乐妍暗中打量这位公子,她之前从未在樊楼见过他,可见不是外地来的,就是身份太高,平时不轻易踏足这儿。
他通身透着矜贵之气,让乐妍将他归为后者。她软下嗓音,问:“公子平日喜欢吃什么?除了御膳,我们樊楼都可以做出来。”
赵璟并不是冲口腹之欲来这儿的,他随意道:“照我姐姐从前爱吃的上就行,我不挑。”
乐妍听到他喊李御姐姐,还愣了一下,想着他或许是那位李小姐的远房族弟。
她起身,推门吩咐跑堂将膳食送到雅室。
赵璟托着手中茶盏,望向屏风后面气质温雅的琴师,让他换一首。
“是。”琴师挑弦一拨,转瞬换了首节奏轻快曲子。
他声音清朗,一时让赵璟对他的面容好奇起来。待人一曲奏罢,赵璟便让琴师走朝前来。
他细细看了那琴师一眼,发现这人不过是琴弹得好些,声音悦人些,容貌只算是一般,想必樊楼的客人大多是冲着他的琴音来的。
赵璟心情平和地喝了口茶,道:“弹得不错,该赏。”
汪德海迅速淘出一锭银子赏他,乐妍恰巧带人进来时刚好见到这一幕,她唤道:“子期,隔壁雅客点了你弹琴,主事让你去一趟。”
季子期将银子收入袖中,默声抱琴离开。
乐妍拍掌,她后面的侍女将珍馐美食一碟碟端出来,不过一会儿就将桌子摆满。她俯身,要给两人添酒时,李御伸手止住她。
“今日不饮酒。”
这酒唤闵罗醇,比一般果子酒的度数还低,是给客人配菜吃的。李御以前来樊楼总会喝上几口,可她今日带着赵璟,她若一喝,难免会带坏他。
所幸两人都不喝,单纯地只吃吃菜便好。
她家中已醉了一个弟弟,李御可不想再添一个,给自己添麻烦。
她对赵璟道,“你头上还有伤,不宜饮酒。你我今日都不喝酒,如何?”
赵璟点头,握着筷子拣了一片炙鱼给她,“姐姐先吃!”
李御笑了笑,觉得他真是乖巧极了,她亲手挑了一只虾给他,“你不是爱吃虾吗?樊楼的鲜虾蹄子脍比你家里做的还好吃。”
乐妍听到此,越发确定这位公子与李御是亲族。她跪坐在竹席上分好两盏,端到桌上问:“樊楼新研制出一道菜,名为椰酿珍虾,公子可要尝尝?”
赵璟咬着筷子,抬头看向李御。
李御琢磨片刻,他们来都来了,这樊楼有了新菜,自然要尝一尝。且赵璟若是回宫后一直记挂着自己没吃到这物,下次定然会以这事磨她,嚷嚷着想出宫。
于是,她便让乐妍送上来一碟尝尝鲜,味道果然出奇鲜嫩,还有一股淡淡的椰奶香。
赵璟让汪德海给她赏钱,乐妍才弯唇收下,就听到他让她出去。
樊楼客人用膳时大多喜欢她在一旁添酒倒茶,可他却直接出银子让她走,像是赶人似的。
乐妍面色微僵,咬着下唇出去。
屋中少了人,变得清净起来。赵璟靠坐在窗边,见汪德海一直站着看他们吃饭,让他坐下来一道用饭。
汪德海忙道:“小人不敢,内臣回宫后再吃也无妨。”
宫中规矩森严,不同品阶对应不同用度,如汪德海做上皇帝贴身内臣的黄门内侍,吃食上虽比一般宦官好很多,但御膳房每日供给宫人饭菜的时间是固定的。除非你是主子,才可以随时传膳,否则过了点,好饭菜便没了。
所以汪德海说的回宫吃,就是给自己随意下碗面打发。
赵璟按着他坐下,拿了一碟藕粉火腿饺给他,“这又不是在宫里,你怕什么?”
“阿璟说的是。”李御将索饼推到他面前。
赵璟忽道:“我也要!”
桌上放了两碗索饼,一碗是李御正在吃的那碗,另一碗则放在汪德海面前。汪德海看自己那碗没动过,便将它抬起:“内臣吃饺子便好,这碗给圣上用。”
“不用。”赵璟侧头望向她,“我就只是想吃几口尝尝,御姐姐你能分我些吗?”
“可这碗我都用过了。”李御无奈,他真是回到了小时候,像以前一样她吃什么,总要凑过来尝尝。
“我不在意这个。”他把碗推到李御那里,让她分一些给他。
李御不好拒绝,才将碗中索饼分出去一半给他,他不久就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要让他们再送上来一碗吗?”
赵璟摇头,将筷子伸向别的吃食上。待他们从樊楼出来,沿街店铺都挂上灯笼,汴河的游船也多了起来,丝竹之声若有若无地传到岸上。
他走到李御身旁,问:“你跟我回去吗?”
索饼: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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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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