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小轿逼仄,魏嫣的手脚再次被绑住,不仅如此,为了防止魏嫣乱喊乱叫,为首的魏忠用一块破抹布堵住了魏嫣的嘴。
几个人抬着小轿一路疾行,临出城时,却被人截止了。
原是小窗的布帘因着行进速度太快被风撩起,里头的魏嫣被守城门的官差看见了。
只见轿里的少女被一块脏布堵了嘴,苍白脸上泪痕未干,尚有极明显的红指印,发丝凌乱,显然是被强迫的!
“前面的轿子!马上停下!干什么去的!里面什么人?”为首的官差李云当即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哪有这般强抢民女的道理!
魏忠讶异回神,只见一行带刀官差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顿时摸不着头脑,作揖道:“几位大人,我是魏太傅家里的人,可否行个方便?”
说罢,他从袖口里掏出一袋银钱,作势要塞给为首的李云。
李云见状更加恼怒,抽刀将魏忠手里的布袋劈落,“管你是羊太傅马太傅,今日到了我手底下,都得下来检查!”
他招呼身后一众官差,“去,查一查轿子里是什么人?”
历代的太傅官位皆是一品,唯独本朝不同,许是从成文帝那吸取了教训,长公主特意将太傅的官位降至从四品,比侍郎还要低一等。
也正因为如此,李云才敢驳斥魏忠,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上京城内女子频频失踪,上边怀疑是团伙作案,已经下了令,要全城戒严。
此时此刻。魏忠这一行人好像撞烛火的飞蛾,好巧不巧,就让李云给撞见了。
“别!大人,里头是我家三小姐,是家事啊!”魏忠阻拦道。
李云却越过他,径直走向小轿掀开布帘,少女瑟缩成一团,手脚都被绑住,听见动静,她抬眼扫见李云,整张脸上便是指痕,侧脸还留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眼中闪过惊惶,又害怕的迅速低下头去,身子缩的更紧,瞧着才十四五岁,好不可怜。
李云家中也有一个妹妹,和轿子里的女孩年龄相仿,一看到这个少女,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若是妹妹也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李云紧咬要关,胸膛鼓噪起来,知觉怒气冲上颅顶,他大步朝魏忠走去,抬脚便狠狠踹上他胸窝,“娘老子的!你家小姐还绑起来!”
莫名挨了结结实实的窝心脚,魏忠被踹飞好远,他艰难爬起来,好不委屈道:“大人!您明察啊!真是我家小姐!”
“好啊,你家小姐叫什么?说不上来你就等着进衙门吧!”李云气极,吼道。
这下魏忠犯了难,魏三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小姐,才进府一天,谁有这个闲心问名字啊,他捂着心口,直觉自己还要再受一脚,支支吾吾道:“魏……魏……魏三!”
李云冷笑一声,刚抬起脚就见魏忠利索的跪了下来,求饶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我家小姐!”别再踹了,受不住第二脚啊!
“翠云,那边在干什么?”距离城门不远处,一架低调内敛的马车里探出一只匀称修长的手,撩开一角侧帘,问询道。
“殿下,奴去看看。”名唤翠云的女子恭敬回道,说罢便跳下马车,朝着李云魏忠的方向走去。
轿中人不再言语,收了掀帘的手,端坐于马车中平静等待。
这人正是摄政长公主殿下李时薇。
翠云到时,官差都是男子,不好直接触碰魏嫣,为首的李云看见翠云眼前一亮,忙叫道:“这位姐姐,您行个方便,帮兄弟一个忙吧。”
翠云应声说好,又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走到小轿外面,掀帘看去,里头的少女实在可怜,翠云不由得也心疼起来,手指攥着帕子想要帮魏嫣擦去额上的血迹,魏嫣却迅速躲开,一双鹿眼瞪的提溜圆,眼里满是委屈和警惕,瞧着下一刻就要流出泪来似的。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翠云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柔声细语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魏嫣默不作声,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翠云见状更是心疼,她上前要解开魏嫣身上的绳子,然而魏嫣却以为她也是来打自己的,惊惧的抖起来,眼看着那手要落下了,却转了个方向,动作轻柔的解开了她手上绑的紧紧的绳子。
魏嫣悄悄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人来,翠云的长相偏温柔,身上带着股亲和力,叫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知是病还是什么,只要别人对魏嫣发出一点点的好,她就能眼巴巴的凑上去,千方百计的要对那人好。
魏嫣眼里的警惕渐渐退去,她缩回手,看着正在解自己脚踝上绳子的翠云,细声说:“魏嫣。”
声音还未落下,魏嫣却是顿了一下,不自然的说了另一个名字:“魏三。”
*
李时薇今日要前往城外的白云观,先太后今皇太后于白云观内清修,李时薇常去看望这位年逾七十的皇祖母。
也正因为如此,白云观才成了许多贵妇人常去的地方,毕竟得缘见两位中的一位,对丈夫的仕途都有极大的帮助。
不一会儿,翠云便回来了,素来平静的脸色也沉了几分,禀报道:“回殿下,是魏家和守城官差起了冲突。”她低下头,静静等着李时薇的答复。
马车中,一身月白长衫的李时薇捻起一枚黑子,凝视着面前的棋盘,良久才落下黑子。
“哪个魏家?”李时薇淡然开口,三品以上未有魏姓,她又捻起一颗白子,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厮杀不分伯仲,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她思索良久,将白子落在棋盘边角。
“魏太傅,”怕李时薇不知道,翠云又补了句“化虎病猫。”
李时薇掀起眼皮,若说魏太傅她定然是想不起来,但化虎病猫却是极有印象,无他,这位太傅上朝时总是称病,教授陛下又时常假借长公主之名对年幼的陛下恐吓威逼,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小陛下已然找到李时薇哭诉许多次。
见长公主没有回应,翠云接着说了下去,“魏太傅的三小姐回来了,正要送去城外的黑山寺。”
黑山寺是近来的重点关注对象,大多寺庙道观的香客多是女子,可这间寺庙不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男子。
“黑山寺?”李时薇掀起帘子,看向翠云,见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话刚出口,便惊觉多嘴。
翠云扁了扁嘴,控诉道:“殿下!平时那病猫看着像个正经人,没想到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是没看见!那好好的小姐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手腕都是一圈青的!那小脸!俏生生的小脸上都是巴掌印!额头还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他简直不是人!殿下!您要给她做主啊!”
翠云瞧着温柔体贴,却是个碎嘴子,她从李时薇还是一个不受宠的末尾公主时就跟在身边,什么都能扯上一句,当然,李时薇也纵容她。
李时薇眯起眼睛,她倒对魏家的三小姐不太关注,只是黑山寺未免太有嫌疑,魏太傅也有些嫌疑,不过眼下还是要将魏三小姐安置好。
李时薇目光远望向那方小轿,轿帘垂顺掩住里面的少女,不过她却能想象出来三小姐的惨状,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抿了抿嘴,对翠云吩咐道:“将魏三小姐带过来吧,黑山寺不是个好去处。”
言下之意是要将魏嫣一齐带去白云观。
翠云眼前一亮,黑山寺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以魏嫣的状态,魏府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安置在白云观里,有长公主做引,想来魏嫣不会受到冷遇。
“遵命!”
不多时,翠云就扶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走了过来。
李时薇抬眸去看,小可怜脸色苍白,许是被绑久了,小腿麻木,走路有些踉跄,李时薇收起棋盘,掀开帘子,方便她们进来。
魏嫣看见里头端端正正坐了一个华服小姐,却是忽然想起魏宝珠,当即瑟缩一下,不敢再进去。
李时薇疑惑看向翠云,她的长相并不可怖,年少时曾有冠绝上京之名,只是总是冷着脸,给人一种天山雪莲高不可攀的感觉,尤其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位长公主身上变多了一份凌厉锐气,及至现在,冷眼扫过,直叫人胆寒。
翠云扶起魏嫣柔声道:“别怕,是我家小姐,正是她授意我去帮你的。”
李时薇低调前往白云观,并不希望旁人知道。
魏嫣闻言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李时薇,后者勉强勾起一个笑,算是释放了不多的善意。
魏嫣大着胆子,低下头走了进去,默默坐在了距离李时薇最远的角落里。
马车再次发动,李时薇毫不掩饰的打量起魏嫣来。
魏家的三小姐未免太过瘦弱了,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时不时便要抬头看向外面,看上去茫然又无措,像一只迷路的无害小兽,无端的勾起了李时薇的破坏欲。
李时薇(下棋ing,看见魏嫣一把拦在怀里,撩开魏嫣的裙角):阿嫣,好乖,都吃下去好不好
魏嫣(涨红了脸,柔顺的由着长公主将冷玉做的棋子一颗颗塞进去,只轻轻喘着。)
嘿嘿嘿,花市落跑作者再就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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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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