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的话让沈偃如何能不震惊。他自问这些年来，从没有哪一个人能让自己这样琢磨不透，这样心烦意乱。

所以，他无法不揣摩，姜虞这番话，到底是试探，还是只是小姑娘家性子懵懂，才说了这些话。

看着沈偃眼中的揣摩和疑惑，姜虞其实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太过失常了。

自幼，她虽被母妃娇宠着，可实际上，不管是在燕北王府还是眼下的皇宫，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至于被人捉了错处。所以，这一刻她也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魔怔了，才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

可她不可否认的是，其实自她重生以来，无数次的想过她和沈偃的上一世。每每想到这些，她便会问自己，这一世，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嫁给沈偃。

上一世她和沈偃虽夫妻失和，和沈偃互有心结，可抛开这些，她嫁给沈偃的那些日子，其实算得上是自由自在。

可是，再想到上一世沈偃扶持五弟登基，她又觉得在沈偃心中，自己根本不重要。比起权势，比起众人的敬仰，她这个妻子，不过是他通往这条路的踏板罢了。

何况，这中间还牵扯出了德固公主，尤其想到上一世他对德固公主的手下留情，她更是犹豫了，想着若自己这样嫁给他，多少有些不平。

可这些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犹豫和踌躇，在那日沈偃救她之后，似乎都不重要了。

上一世，她没有选择，沈偃也未必有选择，两人走到一起，不过是父皇的一纸赐婚。

可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骄纵的公主，更不会那么任性，这样的她若是再嫁给沈偃，两人之间未必会和上一世一样，那样难堪。

可她的大胆，现在看来显然是吓坏了沈偃。

一时间，她不由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今日的做法多少有些鲁莽。

看着眼前的人儿眉头微蹙，又是懊恼又是不安的样子，沈偃不由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

他无法否认的是，姜虞的那些话在给了他初始的震惊和不解之后，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历经两朝，最是知道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所以，若他能娶了姜虞，不管是朝中那些和自己不对付，还是那些暗中想看自己笑话的人，也该学会闭嘴了。

还有嘉德帝，帝王没有一个不多疑，可若他尚了公主，成了驸马，对于多疑的帝王来说，这无疑是给沈家赢得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沈偃看着姜虞道；“公主，微臣不知您今日如何会说这番话。而且，公主也该知道，公主的婚事，自该由皇上做主，又如何是微臣说娶就娶的。”

听着沈偃的话，姜虞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听的出来，沈偃并非反对娶自己过门。

这样的念头一起，她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别的什么，喃喃开口道：“虞儿记住大人这句话了。只大人也记着，若真有那么一日，大人可不许反悔。”

说罢，她一脸羞涩的就跑了出去。

看她离去的背影，沈偃虽有些头痛，可嘴角却不自知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姜虞几乎是一路跑着回了长宁宫的。

阿盏和阿沁看她这样子，心中哪里能不奇怪。

可还没来得及问公主这是怎么了，便有宫女进来回禀：“公主，崔家表少爷过来了。”

表哥这个时候入宫来，难道是在姜闵身上发现了什么？

想着这些，姜虞忙让人请了崔衡进来。

这若是往日，两人谈话，阿盏和阿沁在跟前，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可今日，崔衡却一阵犹豫的目光，看了看阿盏和阿沁。

姜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阿盏和阿沁就退下去了。

等两人离开，姜虞再也等不及，心急的开口道：“表哥，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崔衡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着像是不知该如何和姜虞开口。

不过这倒也怪不了他，毕竟即便是他，这个时候也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事情还得从那日西苑回来之后说起，因着是姜虞的嘱咐，他当日便派了人暗中跟着姜闵。

刚开始几日，也没发觉什么异常来，直到属下告诉他，姜闵隔三差五往郊外的天佑寺去，天佑寺比不得静宁寺是皇家寺庙，可香客却也不少。

可那不过是寻常的百姓去的地方罢了，姜闵贵为怡亲王世子，往天佑寺去，多少有些奇怪。

发觉这个疑点，他便打发了随从，只身一人盯着姜闵。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看到姜闵和天佑寺的一个年轻的僧人行为颇为亲、密。

崔衡如今虽还未经事，可也是听说过一些世家子弟暗地里有龙、阳之好的。

可他从未想过，姜世子爷会和这有什么关系。

可再不愿意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而且，他还暗暗查过了，这僧人法号延净，自幼便在天佑寺，不过起初是代发修行，直至皇上登基，据说才真正剃度为僧。

崔衡闻着这消息，愈发心惊了。

这延净大师，难不成和前朝皇室有什么瓜葛。否则，怎么会在皇上登基后才急着剃度为僧。

这若真的和前朝有什么瓜葛，姜世子爷的事情，可就愈发复杂了。

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还会牵连到怡亲王府。

所以，崔衡更是不敢含糊，愣是把这延净大师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延净大师自幼就是个孤儿，被主持□□大师收养在天佑寺。

不过这延净大师听说佛法颇深，而且除此之外，天文地理似乎也颇为精通。

也因此，天佑寺的香客中，有不少人是冲着延净大师的名气去的，有的只为了和延净大师对弈一番。

至于姜世子爷，据说也是被延净大师所吸引，听说两人高谈阔论，很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至于之后为什么会发展到那般亲近，崔衡便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

可不管怎么，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姜世子爷身上，那便是险之又险。

以至于崔衡不由的回想着，在燕北时，姜世子爷可也有这样的癖、好。

可想来想去，他却怎么都没有答案。

他也再不敢耽搁，今日急急就往长宁宫来了。

姜虞虽想过无数的可能，可听说姜闵和天佑寺的僧人关系亲近，不由也是大为震惊。

可震惊之外，她却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上一世，必定是高家捉了姜闵的把柄，才逼得箬姐姐嫁到高家。

而高家之所以不捅破，不过是因着怡亲王掌控宗人府，想收为己用罢了。

想到这些，姜虞真的觉得好荒唐。

因为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是因着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