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长春宫里，淑妃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帕子，泪眼朦胧的跪在高皇后面前，看上去像是很快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看她如此，高皇后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这若非薛嬷嬷有如此高招，她哪里能见得淑妃这样狼狈。

而且，对于这宫里结对食之事，高皇后早就听说过，前朝宫廷混乱不已，所以等到皇上登基，便严令后宫，断容不得这样的肮脏事儿。高皇后执掌六宫，为了彰显宽厚，更是放了话，说是本朝宫女，除非自愿一辈子留在宫里不出嫁，否则，等过了二十，自会放她们出宫去，不会耽误了她们的婚嫁。

高皇后这口谕一下，宫里自然人人称赞高皇后，说皇后娘娘，是难得的贤后。

有着这样的美名，高皇后其实若不是不得已，也不想故意折腾出这样的肮脏事的，可她实属无奈，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宁宫那样得意。

而此刻，看淑妃战战兢兢的跪在自己面前，似乎又恢复到了往年在燕北王府时一般，高皇后心中怎能不畅快。

可再是得意，淑妃如今到底也怀着身孕，她又怎么可能让她一直这样跪着。

所以，便假惺惺的开口道：“淑妃，你也别急，这事儿啊，本宫也知和你没有干系，说到底，也是昭宁她年纪小，才有这些奴大欺主的贱婢，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来。”

高皇后这话，明着是宽慰淑妃，可实际上，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高皇后这根本就是说姜虞御下不严，才如此大祸。

一旁，惠妃是高皇后的心腹，听着这番话，忍不住阴阳怪气的看着淑妃，接话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只是，臣妾却还是有些不解。这既然皇后娘娘之前早已下了口谕，说宫女过二十自可出宫去，自行婚嫁。怎的昭宁这孩子身边的宫女，竟然如此心急，竟然暗中和太监干这些肮脏事。”

惠妃的话音刚落，敏妃也一副吓到的样子，道：“是啊，怎能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若不好好严惩，放任下去，这内宫可不要乱了。那些宫女和太监，若因着开了这个头，都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再要治理起来，岂是容易之事。”

惠妃和敏妃的含沙射影，冷嘲热讽，让淑妃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却在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道：“娘娘，二公主过来了。”

随着宫女的回禀，众人都不由看向门口。

尤其在场的姜妧，眼中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出了这档子事儿，姜妧就不信父皇还能一如既往的给长宁宫恩宠。

只是，姜妧不可置信的是，她瞧着姜虞缓步走进来，竟是丝毫都不见慌乱。

可怎么会呢？

按说，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早该有人急着回禀给姜虞了。

姜妧心中觉得奇怪，一时又不知为何，隐隐多了些不安。

很快，姜虞给高皇后和在场的妃嫔请了安，只让众人诧异的是，她非但没有请罪，反倒是满目的惊讶，道：“皇后娘娘，虞儿愚钝，阿沁侍奉虞儿身边多年，虞儿是真的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虞儿斗胆问娘娘一句，阿沁和人对食之事，可有物证？”

饶是高皇后也没有想过，她会这样伶牙俐齿。非但没有和淑妃一样吓得丢了魂，竟然还想到和自己要物证。

想着这些，高皇后不由挑眉，看着眼前的姜虞，暗道，这丫头片子才多大，比姜妧还小几个月，却丝毫不见慌乱。这样的定力，不知是真的被皇上给宠坏了，还是说，她还小孩子心性，根本不知什么叫做害怕。

而没等高皇后开口，姜妧便嘲讽的看着姜虞，道：“物证？这物证自然是有的。阿沁和慎刑司太监对食，暗送情、书。这白纸黑字，可都摆在那里的。”

姜虞却淡淡道：“阿沁侍奉我身边多年，我早和她们说过，等到了合适的年龄，自会替她们寻一门婚事。若她们不愿，想继续留在我身边侍奉，以后也可随我出嫁。所以我是真的不相信，阿沁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暗中和太监对食。”

见姜虞犹自嘴硬，姜妧冷冷道：“二妹怎就不承认自己御下不严，被这贱婢给骗了呢？何况，也不看那阿沁是谁宫里的，说不准平日里和二妹常看一些话本什么的，早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瞒着二妹做下这样的事情。”

姜妧这话可谓是人身攻、击了。

可让姜妧惊讶的是，若换做姜虞往日的性子，早就和她掐起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姜虞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没有说话。

姜妧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倒是觉得自己胜利一筹，吩咐宫人把阿沁和那太监之间互通的书信给呈了上来。

白纸黑字摆在姜虞面前，她就不信了，她还有的抵赖。

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的字迹，她难道还想否认不成？

可让姜妧诧异的是，姜虞伸手拿过那些书信，却是噗嗤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把众人给整懵了。

高皇后也不由冷了脸，看向姜虞。

姜虞被众人看着，轻笑道：“皇后娘娘，这书信上的字迹，莫不是您调查的人搞错了？阿沁因着跟在我身边，所以和我习字，可您也该知道，我这字迹一直都不好，更不喜这瘦金体，阿沁又怎么会呢？”

什么瘦金体？

高皇后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牵扯到长宁宫，嘉德帝自然不可能不来。

而姜虞方才的反驳，嘉德帝在门口，自然也是听到了。

所以，进来时，嘉德帝的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是知道自己这二女儿的，若非不是认准了这字迹不是出于自己宫女的手，绝对不敢这样反驳。

高皇后也没想到，会生了这样的意外。

可她也来不及多想，起身恭敬的给嘉德帝行礼问安。

可嘉德帝却迟迟未叫她起来，反倒是亲自扶了一旁跪在地上的淑妃，冷着脸，道：“淑妃如今怀着身孕，皇后可是不知？”

皇上一来便这样兴师问罪，这让高皇后脸上不知有多尴尬，可也只能急着请罪，道：“皇上，臣妾并非有意为难淑妃妹妹，只是这对食之事出自长宁宫，淑妃妹妹才一时惊惶无措，执意跪在地上不起。”

按说高皇后这话也未有错处，可嘉德帝却冷哼一声，道：“朕倒不知，什么时候，宫里这些肮脏事，比起皇嗣都重要了？”

一句话，听的高皇后更是后背一阵冷汗。

一旁的惠妃和敏妃，也都胆战心惊的跪在了地上。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可这一刻，不管是高皇后，还是惠妃，敏妃，都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而嘉德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高皇后震惊不已。

“虞儿既说这字迹不是出自她身边宫女之手，那便给朕一一去查，朕就不信了，这么点事情，还有查不出来的。”

嘉德帝这话意思便是闭宫严查此事了。

一时间，人人惊慌不已。

高皇后更是，觉得这事儿诡异极了。按说薛嬷嬷办事最是得力了，可这字迹竟然对不上。高皇后如何能不怀疑，这事儿里面有人做鬼。

难道说，是昭宁那死丫头提前知晓，然后顺水推舟，和自己演了一场戏。

可怎么会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高皇后心中便更不安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乾清宫总管太监终于缓步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奴才方才已亲自带人搜查各宫。确有一宫女的字迹，和这纸上的一样。只这宫女，并非二公主身边的人……”

说着，那乾清宫总管太监顿了顿，看上去一副为难的样子。

嘉德帝见状，冷冷道：“继续说！”

“回皇上，此字迹正是出自大公主身边的宫女，白芹。”

空气似乎一瞬间凝滞了一般。

姜妧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看姜虞笑话的，怎么到头来，竟然把自己给搅合进来了。

白芹更是吓坏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早有小太监拿了两张书信给她看，这一看不要紧，白芹顿时冷汗泠泠。

见状，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皇后也险些没有晕过去。

可没等她怎么想好收场，却见这白芹哭着扑向姜妧，哀求道：“大公主，您救我。自打奴婢到了您身边侍奉，奴婢事事都顺着您，便是您让奴婢往皇后娘娘身边打听您婚配的事情，奴婢也未有任何的犹豫。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一定不会让……”

白芹的话还未说完，姜妧便一巴掌甩了过去，一脸的羞恼道：“你这贱婢，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往母后身边偷听了？明明是你奴大欺主，你怎还敢这样不知所谓！”

可不管姜妧再怎么辩解，在场的人心中如何能没数。

惠妃和敏妃看着她，皆忍不住嘀咕道，“这大公主也真是大胆，竟敢派人窥视皇后娘娘。”

“这婚嫁的事情，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公主，可大公主既知如此，还让人在皇后娘娘身边暗中打听，这可是大不孝啊。”

嘉德帝也气坏了，姜妧加、害淑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先，嘉德帝本就强忍了怒火，不想把事情闹腾大。

可现在，她是丝毫都不知道悔改。

高皇后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急转直下，忍不住失望的看向姜妧，道：“妧儿，……”

话还未说完，高皇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宫女们直接乱成一团，嘉德帝冷着脸，挽了淑妃的手，离开了长春宫。

寝宫里，瞬间平静了下来。

高皇后只以为自己多少是逃过了一劫。

却不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却听乾清宫传来了口谕，说皇后近日身子微恙，日后便由惠妃协理六宫。

一时间，高皇后只感觉头闷闷的。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嬷嬷，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不敢高皇后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很快，六宫便都知道皇上允了惠妃协理六宫之权。

很快，暮色降临，长宁宫里，嘉德帝才刚离去，淑妃躺在床、上，看着嘉德帝离开，终于没忍住，哭了出声。

一旁，陈嬷嬷看她这样，轻声安抚她，道：“娘娘，您今日做的很好。不过这事儿也亏得二公主提前知晓，否则，今日怕是不好全身而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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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协理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