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长公主欺男霸女,竟当街殴打小儿,现在小儿仍在昏迷当中。而当街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屡屡上谏,其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臣请陛下明查。”一个老臣跪在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我说,楼尚书啊,你儿子是什么人,这天下人都知道,只怪他不长眼,惹到了长公主殿下,怎么何时成了长公主的错了?”方茂怀里抱着笏板,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楼易暗狠狠瞪了方茂一眼,又向前膝行几步,高声道:“小儿是什么人暂且不论,长公主鱼肉百姓的事,人尽皆知,难道这也要怪在小儿的头上吗?”
“鱼肉百姓?楼尚书可有证据?”站在最前方的人,是当朝尚书令李天宁,他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楼易,冷淡的反问。
“这——”楼易拉长声调,手里紧紧抓着笏板,被李天宁一句话反问的不知所措。
“够了,在朝堂上吵闹像什么样子!”温珩重重的拍着扶手,一下站起来,指着下面的的大臣说道。
“陛下恕罪。”一时间大殿里呼啦啦一群人都跪下请罪。
只留李天宁依旧直挺挺的站在最前方,微微垂下头,像是没有感受到当今皇上的怒气。
“皇上——”楼易不死心还想继续说,被温珩的一声冷哼镇住,又讪讪退了回去。
温珩又重新坐回龙椅上:“既然无事,就退朝——”
温珩话还未说完,只见殿外走进一人,一袭红衣张扬肆意,温颜站在殿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到楼易的身上:“楼尚书说本宫什么,再说一遍给本宫听听。”
温颜话落,又是整齐又恭敬的拜见声。
“见过长公主殿下。”
楼易想要缩回人群里,没人说长公主这时候会来这里,背后告状和当面告状,楼易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这时暂退一步,明日上朝继续告状,楼易刚想开口,就听前面的李天宁说道:“长公主殿下不经皇上通传,擅自进殿,有违宫规。”
楼易心底暗笑,长公主招惹上这李天宁,此人一向把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有他在场,自己也不必惊慌。
楼易想好自己的退路,站在一众大臣里,腰板挺的直直的,等着温颜下不去台面。
“宫规?”温颜轻轻反问了一下,向坐在高堂上的温珩说道,“皇上,我可真如尚书令大人所言,有违宫规吗?”
温珩见到温颜的第一眼,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手伸出宽大的袖子外,偷偷给温颜打招呼。
温珩听到温颜正叫自己,立马坐直身体,坚决支持皇姐:“当然没有。”
“那好。”李天宁不冷不淡的回应了温珩一句。
皇上一向把这个皇姐看的比什么都重,这种睁眼说瞎话的回答,都在意料之内,本来就不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李天宁继续对着温颜说道:“长公主派人无故摧毁百姓房屋,可有此事?”
“唔——”温颜拉长调子,见李天宁等的不耐烦了才勾起唇角说道:“有啊。”
“长公主无故下令全城宵禁,可有此事?”
“有。”
“长公主在酒楼一掷千金,可有此事?”
“有,为博美人一笑,千金又何妨?”温颜笑着回应。
李天宁没有理会温颜的挑衅,朝着温珩拱手行礼道:“微臣所说之事,长公主殿下件件应允,还请皇上定夺。”
“太傅,皇姐做这种事,定是有她的道理在,太傅又何必怪罪。”温珩小声对着李天宁说道。
李天宁干脆利落的收回行礼的姿势,回回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天宁得到与以往相同的答案后,沉默不语的站在那,一副等待下朝的样子。
楼易还想看温颜被定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眼看着就要散朝,三步并一步的跪在地上:“长公主殿下可承认当街殴打小儿,致使小儿卧床不起?”
“啊?竟然只是卧床不起吗?我还以为不久就要参加令郎的葬礼。”温颜一脸惊讶地问道。
楼易被气的气血上涌,脸变成紫红,一时间指着温颜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派个太医去瞧瞧楼公子,其余人散朝。”温珩霸气侧漏的一挥袖子,刚离了那些大臣的视线范围,立马脚底抹油,溜到偏殿。
“来福,朕的衣服没什么褶皱吧。”温珩整理着自己的袖子,又扭头看着后面的衣摆,对旁边的太监说道。
“没有没有。”来福笑眯眯的回应。
“来福,朕的脸上都是干净的吧。”
“干净干净。”
两人正着急忙慌的整理衣服的时候,偏殿大门被推开,温珩衣服也不整理了,一把扑进温颜怀里,然后仰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温颜,甜甜的喊:“皇姐。”
温颜顺手摸了摸温珩的头发,自顾自的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挑挑拣拣的看着盘子里放着的葡萄,一点点的剥皮。
“皇姐,那些都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说是啊。”温珩拉着温颜的衣袖说。
“这种事是我说我没做过,他们就不会拿此事污蔑我的吗?既然他们非得把这个脏水泼到我身上,那我就接着。”
温颜剥好葡萄放在温珩面前,以一种极其诱哄的语气说道,“再说我的皇弟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温珩一口吃掉那个葡萄,站起来豪气万千地说:“当然会,朕会永远保护皇姐!”
“皇上,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说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通传。
温珩一脸不高兴地挥手让他下去,期期艾艾地说:“皇姐——”
温颜垂眸仔细的拿着一个白帕子擦着手指上染上的汁水,待擦干净后将帕子扔在地上:“太后娘娘最近又有什么好事了?”
“能是什么好事,不说也罢。”温珩趴在桌上,一脸愁容的看着温颜,视线紧紧跟随着温颜的动作。
温颜没理会这种自己回回要走的时候,温珩都会摆出这幅样子,以求自己能留的久一点。
温颜抬脚跨过地上已经染上紫色的帕子,朝着太后的宫殿走去。
温颜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热闹的声音。
温颜抬头仔仔细细端详着坤宁宫的匾额,皇上登基后,派人把这里仔细修整了一番,如今倒是看起来无比华美贵气。
“见过太后娘娘,太后找儿臣何事?”
温颜进去的时候,太后正笑的合不拢嘴,旁边的女子是当今皇后,她手里拿着一沓画像,正笑着和太后一起看。
“昭华来了,快坐。”太后招呼着温颜坐下。
太后名叫柳疏桐,是先帝的淑妃。温珩继位,自然而然就当了这尊贵无比的太后。
不过她整日醉心佛法,有一个被大师开过光的手串从不离身,今天倒是好兴致。
“皇姐也来看看吧。”李兰芝拿着几副画凑到温颜身边温声说道。
温颜感兴趣的品鉴了一番,这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太后此时拿着这些画像想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温珩登基不过半年,先帝丧仪都还未过,就着急选秀充实后宫了。
温颜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李兰芝的神色,她依旧是笑盈盈的,看不出有什么伤心的点。
李兰芝是太子妃的时候,东宫内没有其他侧妃,这刚当上皇后,就要亲自请进来几尊大佛,也实在难为她了。
温颜心底不走心的赞叹了两句,视线定格在一个正绣花的女子身上,虽衣着淡雅但实在难掩姿色。
温颜将这副画像抽出来,赞叹道:“母后,依儿臣看来,这位姑娘天资秀丽,出水芙蓉,可堪与珩儿相配。”
太后接过温颜递过来的画像,止不住的笑:“都好都好。”
此女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愧美人之名。更何况是太后的亲侄女,当然是要和温珩亲上加亲。
温颜陪着太后唠叨了几句,刚出宫门,李兰芝已经走的没影了。温颜随手拉了个人,那人指了一个地方,温颜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皇后娘娘留步。”
李兰芝闻声转过来,朝着温颜微微屈膝:“见过皇姐,皇姐有何要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温颜随手从旁边的花圃里摘了一朵迎春花递给李兰芝。
李兰芝没有说话,更没有抬手,她旁边的侍女解释道:“娘娘近日对花粉过敏。”
温颜见李兰芝实在没有要接的意思,又将花扔进花圃里:“我竟不知,你何时又对花粉过敏了。”
“近日。”李兰芝只回复了两个字,又抬眼看着温颜,一副有事就说没事就走的表情。
温颜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溜之大吉:“皇后娘娘,我看这宫里的花都开了,我去看看公主府的花开了没。”
温颜走后,李兰芝神情立刻变得淡漠,她将那个被扔进花圃里的迎春花又拿起来,随手扔给旁边的侍女。
“花开一次也不容易,摘了又扔,这花岂不是白白开一次,去找个瓶子插起来吧。”
“是。”旁边的侍女低眉顺眼的回答。
李兰芝转身离开,冷淡的留下一句:“至于其他的,就烧了吧。”
温颜缩在马车里,虽说现下入春了,但依旧冷的很,马车慢悠悠的晃着,温颜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直到外面的人将温颜叫醒:“长公主殿下,尚书令大人在外面。”
温颜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迷迷糊糊想着是哪个尚书令,一把掀开帘子,与旁边马车内正看书的人对上视线。
还能有哪个尚书令,这天下不就一个尚书令吗?
温颜想到这,立刻笑出声:“尚书令大人,找本宫何事?莫不是要当街细数本宫种种罪行,公告天下吗?”
李天宁合起书,看都没看温颜一眼,直视前方沉声道:“微臣奉劝长公主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当今天子乃是珩儿,本宫做的事,珩儿自然知晓。尚书令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她正在宫内紧锣密鼓的准备选秀呢。”温颜也没坐相,手撑在马车的窗边,和李天宁一人一句的含蓄互骂。
“先帝丧期未过,此时选秀过于着急,但延绵子嗣也是重中之重,这是小女作为皇后的责任,就不劳长公主殿下挂心了。”
李天宁不咸不淡的说完就让人驾驶着马车离开。
温颜嗤笑一声,刚想缩回马车里,刚好看见一个卖糖画的铺子。
温颜从马车里找出来一袋子钱币,扔给前面的人,让他去买个糖葫芦尝尝。
一会儿那人就回来了,温颜拿过糖画,随口说道:“赏你了。”
他忙不迭的谢恩,驾驶着马车悠悠穿过一条河,去向长公主府。
温颜舔了一口就没吃了,总觉得没有以前吃的甜。温颜手里拿着糖葫芦,手支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河岸上一群穿着粗布麻衣读书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周围挂满了诗。
大多数人凑在一起,围着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看起来是在赞赏这诗的美妙。
只有零星几人看着别的诗,温颜的视线被一个穿着青衣的人吸引,他靠在树干上,面前放着一张纸,手里拿着笔正安静思考。
长发搭在他脸上,他与周围柳树、河流融合在一起,像是画中人一般。
温颜握着糖葫芦的手虚虚一指,问道:“他是何人?”
“回长公主,他是今年来参加科举的人,颇有才学,名叫沈松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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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过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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