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晴空万里。

虞归晚站在树下和堂哥虞安煜唠嗑了几句，顺便关心了一下堂哥的身体。

在原主的记忆里，堂哥小时候的身体是非常健康的，只是后来生了一次大病后，就开始变得虚弱了。整天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这样，族里的人都怕一不小心就活不成了，时刻盯着。但小孩子嘛，总归是调皮的，因为只比虞归晚大半岁，所以两人的关系特别好，从小到大都在凑在一起调皮捣蛋，搞得族里经常鸡飞狗跳的，也是后来老族长发话，让他们分开学习星网知识后，才消停下来。

虞归晚想着想着，忽然也想到了她和皇兄小时候好像也是如此，经常闹得太子府不得安宁，后来也是因为皇兄要去稷下学院考学才消停。

也不知道皇兄，父皇，祖父他们会不会也和她跟弟弟一样幸运，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活了下来呢？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原主的这个堂哥除了身体比较羸弱之外，学识倒是族里年轻小辈们里数一数二的，是不是也可以请他帮忙教导一下弟弟虞归衡的学习呢？

记得之前，原主祖母都曾想过将虞氏家族交给他，但后来是虞安煜找到祖母说，他志不在此，他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厉害的机甲制作大师，这些年也陆陆续续都在学习和捣鼓机甲，他还想等身体好一些就出去闯荡。

这几年下来，虞安煜还真的研究出了一些智能机甲，虽然做工粗糙，但好歹能帮族里的人搞搞卫生，除除污染过的土壤和野草什么的。族里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欢机甲，也很喜欢他做出来的小玩意，所以每次出门去星际垃圾区淘东西的时候，看到和机甲相关的东西都会特意捡回来送给他研究。

所谓垃圾区，其实就是垃圾星重度污染区，因为污染面积很广，资源也基本枯竭，所以就成了周边富饶星球的垃圾投放区了。

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贫瘠焦土，也是一个咸腥混杂味道的区域。

每月的十五号，就会有星际的市政飞船将垃圾从空中倒下来。

等垃圾区开放日，成群结队的垃圾星星民们就会穿着防污染防辐射的进来淘东西。运气好的话，会淘到有很多废弃金属，废弃机甲碎片，临期或者过期的营养液，残缺的智能机器人或者陈旧的高级光脑等等。

思绪收回，虞归晚忽然想起之前从垃圾星小霸王张松泽要来的机甲空间扭。

或许在他手上，可以发挥点作用。

“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虞安煜：？

两分钟后，虞归晚从家里出来后，就把手里的机甲空间扭塞到了虞安煜手里。

虞安煜：！！

“这这这……你哪来的？”虞安煜看着手里银光闪闪的机甲空间扭惊讶到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虞归晚抿唇笑了笑，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了出来。

“所以这是从小霸王那里讹来的？”虞安煜震惊，这晚晚什么时候这么虎啦？

虞归晚啧了一声，“拜托，这不叫讹，是小霸王给我们的赔偿。”

“是是是，我们小族长就是厉害。”虞安煜也不和她抠字眼，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我漂亮可爱的妹妹，给哥哥送来了这么厉害的宝贝，嘿嘿。”

“要是他来闹事，告诉哥哥，哥替你把他打出去。”

虞归晚挑眉：“你确定？”

看他这风吹都会倒的样子，估计打起架来有些悬。

虞安煜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些心虚：“必须的。那没什么事情，哥哥就先回屋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研究了。

虞归晚点点头，想着自己还有事情，也跟着转身。

她今天要上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她还特意炒好了两盆“菜”放在了厨房里，让虞归衡想吃的时候，自己热来吃。

想到山洞里的男人，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她还特意分装了一些炒好的板蓝根带着。

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估计也喝不习惯劣质营养液的。

准备好这一切后，虞归晚才背上背篓出门。

一路上，她还跟系统唠起嗑来：“系统，山洞里的男人如何了？”

系统：【有了黑能力的补充，他受损的内脏已经好了百分之十了……】

“一晚上才恢复百分之十？”

“我以为话本里那种大佬，都是那种前一天昏迷不醒，后一天就剑指仇人的盖世传说……”

系统：【……】

宿主你看的都是什么话本？！

虞归晚没有留意到系统的沉默，还继续问道，“系统，那他这情况，岂不是要几个月才会好？”

系统：【根据演算，受损器官完全康复，需要三个月。但此人精神污染严重已经接近暴动了，如果再降不下来的话，就算身体好了，人也会死的……】

什么？

虞归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被当头一击。

虞归晚：“……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系统：【宿主，你也没问我啊。】

虞归晚：“……”

身体恢复要三个月？

恢复了还会因为精神污染暴动死亡？

我这是摊上了一个麻烦无底洞啊。

她就想赚点积分好好生活，容易么？！

虞归晚幽怨地问系统：“系统，这个造成人体和植物土壤污染的“暗物质”究竟是什么啊？”

“麻烦用我能听得懂的语言，谢谢。”

系统短暂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用你们那个世界来说，这是一种“瘟疫”。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和致命性瘟疫……只不过在经过了万万年，这种瘟疫发生病变的同时，又演化了更多的传播形式，比如尘埃，空气，粒子……在星际时代来临之前，这种“瘟疫”就已经在全人类体内潜伏稳定下来了……】

【谁知后来你们人类还来了大规模的星际大战……硝烟弥漫，尸山血海，血流成河，让本来在人体蛰伏安分起来的“瘟疫”再次发生了病变……如果说之前的原本只能通过人与人之间传播，那么现在的病变就是全生物链的传播，等人类反应过来，休战的时候，这种“瘟疫”早已经日积月累地侵蚀了整个宇宙……】

虞归晚闻言，脑中仿佛炸出了一声雷，眼睛陡然瞪大，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是这样。

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朝歌皇朝的一个偏远县城，也曾发生了瘟疫。等这件事被地方官吏发现呈上朝廷，祖父派哥哥虞归早带着虞家军前往救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流民乱窜，病前托孤。

方圆百里，粮库见底。

大疫三年，赤地千里。

那个惨状，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还是忍不住感慨，瘟疫就好比如深渊。

深渊远去，深渊又回来，人类在适应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同时也在筛选人类。

而祸乱之源，永远都不是瘟疫。

人类才是疾病的化身。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才是永恒之道。

而人类，往往只有感受到绝望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虞归晚深深叹了口气。

说到底，大家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她脚步不停，往前走。

倏忽间，身后起了风，周围的树林被吹得簌簌作响，仿佛裹挟着叹息，连同悲鸣，呛声一直往前走。

——

虞归晚走进山洞的时候，伊莱诺斯正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耳边听到有动静，男人睁开眼看着她。

昨天因为疼痛加重，视力有些模糊，没有细看眼前的女孩。

今天一看，发现对方过于娇小了，像是未成年。

黑色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细白柔美的脖颈，小脸清冷而透彻，微微抿着唇笑时，脸颊边还漾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伊莱诺斯对她，可太好奇了。

“先生，你醒了啊？”虞归晚有些惊喜，还以为这人身体才恢复到百分之十，这回应该还在躺着不能动的。

现在这人居然还能起身？

身体素质这么好？

虞归晚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转身将背篓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诶，给。”

伊莱诺斯下意识接过，看着手里一袋长方形的灰色不明液体，眉头轻轻皱起：“……这是？”

“营养液啊。”虞归晚解释。

伊莱诺斯：……

他盯着手里的营养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虞归晚见状，眉毛轻轻上扬：“你没见过？”

伊莱诺斯蹙眉，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见他一脸嫌弃，且眼神表现得十分明显。

虞归晚忽然好想笑。

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营养液，也是这样的心理活动。

于是她又走到背篓里把一个保温饭盒拿出来。

“我就猜到你吃不习惯，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些我炒的“菜”过来给你吃……”

菜？

伊莱诺斯歪着头，迷惑地盯着虞归晚饭盒里的东西。

绿色的？

这是蔬菜？

饭盒一打开，他的鼻端便萦绕着一股清香治愈的味道，清甜中还带着微苦。

意识到脑海里的疼痛在这一刻减缓了不少，伊莱诺斯目光一凝。

注释：

1.深渊远去，深渊又回来，世界就是选择。——阿多尼斯（阿拉伯著名诗人，文中有改编）

2.人类才是疾病的化身。（灵感来源于《薄世宁医学通识讲义》）

3.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才是永恒之道。——《礼记·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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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