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木姑娘,我家娘子今日不在府中。”一个下人立在门口,对宋妩说。

“有劳。”宋妩望着那扇合上的大门,走了好几家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是低估了吴氏。

“木姑娘,咱还继续吗?这单子上的夫人都已经拜访过了,都不见。”伙计瘦猴挠了挠头,问道。

“去。”宋妩坚定的望向前方:“去柳府。”

柳府相较于之前拜访的几位夫人的宅邸要小了不少,进去却也觉得打理的井井有条,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柳夫人邀宋妩坐在了一处大树遮蔽的亭子中间。

“柳夫人是细心之人,想必知晓我今日到访的缘由吧。”宋妩啜饮了一口茶。

“木姑娘,当日多谢你替我解围,我才得以保留了母亲留下的团扇。”柳夫人说着,双目又噙满了泪水,宋妩连忙宽慰她。

“木姑娘,实不相瞒,吴大娘子自打那日回来后便闭门不出,有些夫人上门前去拜望过她。回来后,倒也没说什么,随即便有人去珍宝堂闹事,说所购之物是赝品。其实大家那日都称赞姑娘的义举,只是不知……”

“柳夫人,我知道了。”宋妩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拜别了柳夫人,宋妩想问题还是出在那吴氏身上。

宋妩来到吴氏常出没的成衣阁中,果不其然见吴氏与几个娘子正在谈笑着挑选布匹。

“吴大娘子。”宋妩问了个好。

吴氏远远看见宋妩过来,心里猜测她是被珍宝堂的掌柜教训了,不得已前来服软,内心轻蔑不已。冷冷的一笑,故意扭头不去看她,继续同身旁的人说话。

宋妩沉默了一瞬,忽听到吴氏说什么宴席。

“吴大娘子,若要参加宴席,这块衬布则更合适些。”说着宋妩抽出一块雪青色的浮光锦,上有挖白的蝴蝶花纹,既尊贵又显灵巧。

吴氏眼睛一亮,终于抬眼打量起宋妩,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便这块布料吧,掌柜给我制成成衣,明日送至我府上吧。”说着便做出要走的样子。

宋妩转身朝向吴氏,又说:“吴大娘子,我对这成衣式样也颇有些了解,不如让我来为娘子改个合适的衣样,掌柜按照衣样制成后,我亲自送至夫人府上如何?”

吴氏嘴角勾起,“那便如此吧。”说着施施然走出了成衣阁。

这天,天有些暗,乌云蔽日。空气中冷湿得要下雨的样子,宋妩抱着织好的浮光锦,立于吴氏门前。

她已等了三个时辰,陆续有夫人登门,大门不断开了又闭上。

宋妩一身素白衣衫,外罩了件淡青罩裙,立在门前,不动分毫,如一尊雕像。门内丝竹宴饮,不时有大笑声传来。

慢慢地,天空开始飘下细密的雨丝,再变为大雨,最后势如瓢泼,里头夫人们都出来各自召唤自家仆从,搀扶着上了马车,宴饮结束了。

宋妩仍是安静的立在那里。

“她怎么还在?”

那最末出来的几位夫人小声私语着。

“呵,得罪了吴大娘子,便是这个下场。”

“也不是,是她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凭一些小恩小惠便痴心妄想来攀附则个!”

“姐姐说的是,真是笑死了,商贾之人不过是我们赏脸时允许逗乐的一条狗,还真拿自己当做主子了!”

轰隆隆——天空突然平地炸起惊雷,那几个夫人也赶忙上了车。

狂风暴雨中,宋妩平静下来,她撑了一把伞走进了雨中,倾盆大雨中,那柄油纸伞被打的左右歪斜。

宋妩的裙角已湿透,她的心冷了下来,在珍宝堂的几个月,她竟也变得如此天真,竟然……

宋妩自嘲的一笑,索性弃得那把遮不住风雨的小伞,下一瞬,她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裹住。

云铮正从宫中回营,突然见大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阴灰的天地间只余那一点白。心脏忽然的有些钝痛,他解下了自己的大氅,为她遮住了一片小天地。

“木姑娘,我送你回去。”

宋妩抬头望向他,雨水打湿的苍白脸上有细密的水珠滚落。宋妩的双眼有些迷离,她嫣红的嘴唇微张,在说着什么。云铮不由自主的靠近,想听的更清楚。

“你,为什么几次三番帮我?”

云铮一愣,他自己也不知道。雷声隆隆,隐匿住他此刻的心跳,他垂下了眼眸。

“因为姑娘对我有恩。”

“那你便以身相许吧。”

云铮一瞬间睁大了双眼。

“什么?”

宋妩看着他分明的眉眼,笑了。

“我要你娶我。”

……

丞相府中,大理寺少卿李忠与林相对面而坐。

“你怎么今日有闲心到访啊?”丞相开口问道。

“唉,别提了,我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在外游历一圈,终于来了信。说是已回到了京城,呵,都几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呢!”李忠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丞相双眼一下子瞪大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李忠,你放心,我赶紧吩咐人去寻他!”

李忠按了按他的胳膊,连忙起身做了个揖。

“多谢老丞相关怀,但您怕是搞错了。那小子出了什么事,他大概在哪处玩呢,乐得不归家了。”李忠哼了一声。

“夕阳那孩子有想法,才能又不屈于你之下。年轻气盛,多在外历练也是好事,将来必可成就一番作为。”丞相听他那么说,抚了抚胡子,这才安心下来,笑着说。

“我只盼着他能早日接替我这大理寺少卿之位,我便也好卸甲归田,整日养鱼看花,乐的清闲自在喽。”

“你尚正值盛年,就想着清闲,那依你,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退了哈哈哈!”

“唉,我可没有这么说啊!”

……

李溪阳难得回京,逍遥了不少日子。想着自己也该是时候回去拜见父亲了,否则他还不知要被教训成什么样。回府却又没碰上,得知去了丞相府,便想着不请自来给两人一个惊喜。

丞相府管家正要通传,一溜眼李溪阳已窜进了府中。管家无奈:李少爷还是那般。

李溪阳轻车熟路的往听雨轩赶去,路过林家花园,一丛牡丹开的正艳。他不由得驻足迎面,却碰上了他此生的宿敌——林敏敏。

糟糕,他转身欲跑。

“站住!”

林敏敏正在为前些日子被云铮拒绝而忧伤不已,来园中赏花聊以宽慰,却猛地在视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溪阳那个混小子回来了!

她眯了眯双眼,顿时把伤春悲秋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

李溪阳只得转过身来。一阵风吹来,吹落枝头几片桃花花瓣。

她和记忆里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女孩有些不同,一身曳地长裙,双瞳剪水的样子,是大庆最端庄体面的大家闺秀,让他想象不出她指着鼻子骂他的样子。

李溪阳笑出声来,“许久不见了啊!”

一片花瓣落在池塘上,引得平静的水面漾开了一朵涟漪。

距离那日雨中求娶已过去三日,宋妩趴在窗子上看着窗外。心里默默崩溃:她都干了些什么!怕不是雨淋多了昏了头了。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答应了!

宋妩把这些想法暂时的甩在脑后,带着银两收拾一下便出了门去,先前约好了要去盘矿赎人。她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这可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宋妩在知府衙门登记处交了银两,登记入户后,领着官府的文书,便直奔西郊矿上去。

不知那母子俩如何了?云铮派了些人在那驻守,今天便是赴约的时日了,必须尽快赶去才好!宋妩怀着急切的心情,没注意便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美人!”那张公子还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我怎么从未见到如此标致的小娘子啊!”说着便叫阿大阿二拦住了宋妩的去路。

宋妩一时头疼不已,这猪头记性不好,调戏人的手段倒是换都不带换的!宋妩见他这次又带了几人,自身一个人硬刚难以逃脱,到时候误了事就不好了。

左右得想个法子周旋,宋妩假装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泫然欲泣道:“这位有钱的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小女子听闻夫君在矿上失了性命,小女子这正要去为他奔丧呢!”

张公子果然心里一喜,面上却颇为心疼地说:“呀,这么貌美的小娘子竟成了寡妇,还好我张公子向来乐于助人。不如你随我回去,刚好我缺一位小妾,从今往后我来照顾娘子,如何?”

呸,宋妩内心啐了一口,她忍着恶心继续装下去:“公子,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正好你那丈夫也死了。”张公子见她欲拒还迎,顿时激动起来。

“那,那好吧”,宋妩咬了咬唇,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不过张公子,自古女子名节为重,无论如何,请先让我去西郊为我夫君收尸吧。”

张公子脸上肥肉抖了三抖,笑得极其肆意。俨然觉得眼前的宋妩是囊中之物了。他肥硕的手伸了过来,欲搭宋妩的肩:“不如本公子陪娘子一起去吧,矿上人多手杂,本公子一定会为你那夫君善后,叫他入土为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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