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除夕

“不好了!”黄炳奸细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而来,他跑进玉华殿,跪下道:“曲周侯和广顺候在陛下的宣政殿打起来了!”

漆姑站了起来,“什么!”

黄炳急忙道:“殿下,听,听说广顺候在外面,在外面纳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曲周侯气不过闹到陛下跟前了。”

漆姑赶到宣政殿时,正遇上司马弘,她心中狐疑,这该不是他安排的吧。

司马弘眼中,却只看到漆姑起伏明显的胸口,和她被风吹红了的脸颊,他将她头顶上的雪花拂去,“着急什么,担心吹了风受凉。”

漆姑拍掉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说完,不理司马弘,进了大殿。

司马弘收回别漆姑拍开的手,只得跟着她进了大殿。

漆姑一进大殿,就见姨母正跪在地上,哭诉着:“陛下,当年是你给我和袁蒯做的媒,如今袁蒯对不起我和壮儿,您得为我做主,我要和袁蒯合离!”

皇上看着自己这个小姨子不管不顾的在地上撒泼打滚,一个头两个大,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袁蒯,一时也气得说不出话来:“阿蒯啊你……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陛下,都是臣的错,但臣不合离!”袁蒯一双粗壮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跪在地上。

“呸!”曲周侯一口唾沫吐到袁蒯的脸上,“你不合离?那你是要接那母子三人进府,让我丢尽颜面,让我受人耻笑,袁蒯当年你说的那些好听的话,简直就是放屁,不,比放屁还让人恶心!”

“弟妹,阿蒯他有错,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义王在一旁替袁蒯说了一句公道话。

张之怨恨的看向义王,“哼!我张之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他袁蒯但凡知会一声,我和他十数载夫妻,难道会不谅解他的苦衷,如今他在外面偷偷摸摸是怎么回事,这是打我的脸,你袁蒯做事恶心人,如今倒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问你,我可曾说过我不准你纳妾,我是不是给你说过,传宗接代可以,但是要找个可靠的人,毕竟将来是要承袭爵位,要做壮儿的靠山的!袁蒯,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事!”

袁蒯七尺男儿,被妻子说的话说的抬不起头,“都是我的错。”

“当然都是你的错,你不仅错,你简直罪该万死!”

“弟妹,息怒,息怒啊。”义王真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张之愤怒之下,更听不得人劝解,未等袁蒯说话,她暴跳起来,指着义王道:“姜石,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难道那个女人是你安排的不成,你说你居心何在,想看着我们夫妻离心,你才高兴!”

袁蒯忙拉住暴怒的妻子道:“阿之,这和义王何干,不要胡乱攀扯别人。”

“啪!”曲周侯反手一耳光抽到了广顺候的脸上。

楚沛看着袁蒯脸上瞬间起了一个巴掌印,看着就疼,这还好不是打在自己脸上的。

其实他觉得袁蒯能忍耐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但看盛怒的小姨子,不敢说出心中的话。

哎,这叫什么事,自己这宣政殿是个菜市场般,任由这小姨子撒泼打滚,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呜呜呜~袁蒯你没有心!没有心!想当年你一穷二白,我便嫁给你,十多年,我跟着你刀山火海,连孩子的身体都被拖累,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张家哪里对不起你,你如今却这样对我,这样对我,你狼心狗肺、你简直猪狗不如!”

楚沛听着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指桑骂槐的感觉,他浑身不自在,只得求救般的看向皇后。

皇后让人将妹妹扶起来,“行了,多大点事值当你这样,都是封侯的人,这样有失体统。”

“我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体统。”又恶狠狠的看向义王,“一丘之貉,姜信臣你给我等着,要我发现你怂恿袁蒯在外面找外室,我定也要让你也家宅不宁!”

皇后看向义王,“信臣,阿之气糊涂了,你不要和她计较。”

义王看向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当真只是巧合吗?

他面色如常,心中想的是,看来皇后也坐不住了。

漆姑进了殿内,皇后就道:“漆姑你扶着你姨母下去。”又对自己妹妹道:“你先下去梳洗一番,我和陛下定会给你个交代好不好?”

张之这才收了手,任由漆姑将她扶起来,“看在阿姊的面子上。”又狠狠看了袁蒯一眼,“袁蒯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漆姑扶着姨母,“父皇,我扶着姨母去梳洗。”

皇上巴不得这不管不顾的小姨子赶紧的离开,“好好好,元初,你快带你姨母先下去。”

离开前,司马弘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那日司马弘在书房里说,太子之位会有波折,但终归会是阿弟的,其他的事情,她不相信她,但这件事她笃定他会办到。

漆姑以为这一次姨母是真的伤心了,谁知走出宣政殿没多远,她就看到姨母的神情从刚才深受打击的样子,变得难辨息怒。

她的手拍了拍她扶着她的手,“漆姑,放开我吧,我没事。”

漆姑看着姨母这变脸的速度,“刚刚姨母难道?”

曲周侯拿出手帕搽了搽脸,“刚刚吓着你了吧。”

漆姑松了一口气,只是搞不懂姨母这是为何?

曲周侯冷笑一声,“袁蒯太蠢了,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如今以为有儿子就万事足了,就算告诉他真相他也会保那母子三人的。”

漆姑只见姨母眼神坚毅,“但我……不会让我自己和袁蒯成为郭家和义王对付阿姊的刀。”

果然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姨母是大晋唯二的两个女侯之一,又在都城长袖善舞,怎么会无的放矢。

漆姑问:“郭家想利用姨父拉拢姨父?”

“连你看出来了,而袁蒯到现在还傻得跟什么似的。”姨母不屑的说,仿佛口中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丈夫。

“那今日的事情也是计划好的?”漆姑问。

曲周侯摇头,今日之事只不过是她自作主张,她给漆姑解释道:“你父皇之所以犹豫让谁当太子,也是忌惮你舅舅,如今你母后和你舅舅都不好出面,我不闹这一出,难道让郭家得逞吗。”

漆姑懂了,因为涉及太子,所以直接有关联的母后和舅舅不能主动掺和,否则会遭到父皇的猜忌,姨母今日才借由姨父的事情闹这一通,恐怕是想为太子之争降降温。

曲周侯对漆姑道:“我得去一趟你舅舅家,漆姑,最近在宫中要时刻小心知道吗?”

漆姑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宣政殿,寒风凌冽,风起云涌。

想起司马弘上次在书房内给她说的话,“漆姑,陈湛劫持你的那日,还有一帮人,你可知他们是谁的人?”

漆姑想到她和司马弘掉下悬崖,都是拜那黑衣人所赐,“你是说,那是义王或者郭家的人?”

“是义王,他想要陈湛手中铁矿。”

“他怎么会知道陈湛手中有铁矿?”漆姑毛骨悚然,没想到义王早就在为谋反做准备了,那么上一辈子的情形更加凶险。

“义王曾经是燕王麾下的一个小小将领,但不得重用,后来得陛下赏识,才成就今日功业,知道一些燕王旧事不足为奇。”

原来义王早就图谋不轨,漆姑紧紧握住司马弘的手腕,“你真的有把握吗?”

他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别担心,我已有准备。”

漆姑怎么能不担心呢,上辈子她无知无觉,如今看清了许多事,才知道原来在这些她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每一步都如此凶险。

她甚至没有注意司马弘的吻,只一心问:“太子之位多久能够有结果?”

司马弘圈着漆姑,“很快了。”

漆姑想,她依然选择相信司马弘,不是因为有多相信他,而是她相信,司马弘知道母后是他们司马家最可靠的盟友,这一点毋庸置疑!

太子之争因皇帝的犹豫和曲周侯以及广顺候之事,像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剑,迟迟没有落下。

而除夕却已到来,今年是漆姑回宫后再宫中过的第一个年,但这个年是漆姑过得最没滋没味的一个年。

太子之争暗潮涌动,姨母和姨父的事情未解决,而之前被禁足的郭姬,因为二皇子做了一篇文章,被太傅夸赞,向皇上为自己的母妃求情。

皇上一高兴,便冠冕堂皇的说什么除夕要一家团圆,将郭姬的禁足解了,并且一连好几日都宿在郭姬处。

郭姬位份虽是美人,依旧无人敢小瞧她,毕竟太子之位一日不定,谁都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是下一个皇帝,郭姬会不会是下一任太后。

二公主自然也出现在了除夕宫宴上,比起之前,她显得更加沉稳了。

她举着杯子来到漆姑桌前,恭恭敬敬的道歉道:“大皇姊,之前是我不是,还请原谅妹妹胡闹了。”

轻飘飘的一句,就把她栽赃陷害之事说成是胡闹。

漆姑没有举杯,到了这个地步,表面的平静没必要维持了。

她双掌打开撑在桌上,表情冷淡的道:“我可以原谅妹妹一次、两次、三次,不过……妹妹可不要再犯四次、五次、六次的错啊,否则,我能原谅妹妹,国法家规怕无法绕过妹妹。”

若是以前,二公主定然无法容忍漆姑对自己说这些话,现在,二公主听了漆姑的话,不过一笑了之,还对漆姑道:“妹妹谢过大皇姊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不会再犯错。”

漆姑眉毛扬了扬,嘴角扯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淡笑:“但愿如此。”

二公主再不敢小瞧这个从乡下来的村姑,心中对漆姑十分警惕,面上越发小心谨慎。

二公主走后,漆姑百无聊赖的看着演戏上人来人往,母后的表情依旧沉稳得如同这冬夜一样,让人看不清黑夜中到底有什么。

她察觉一道期期艾艾的目光一直看向自己,回头,原来是九公主。

想来赵夫人已经告诉她二公主做的那些事,漆姑收回视线,对九公主的欲言又止并不感兴趣。

希望九公主能够放聪明一点,她们之间不是敌人关系,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也不是,九公主能学习到赵夫人几分面子情就很好。

宫宴美酒佳肴繁多,歌舞不断,声乐不绝,表面看上去十分热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漆姑在这样热闹的宫宴中,反而感到很孤独。

她还是喜欢宅李家村时和阿父一起过的年,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小小的房屋被炉火烘得很暖和,酒菜三四样,粗酒一二杯,胜过长央宫数不清的珍馐和通明的烛火,因为那里没有言不由衷,笑不达眼底的人心叵测。

不知道阿父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司马弘要回主宅过年,阿父会不会和她一样,觉得孤单呢,漆姑的思绪渐渐飘到了宫外。

司马府,司马家的除夕宴井然有序,司马太公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一一看向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儿子还有他们的儿子,最后目光停在自己最得意的孙子身上。

他们司马家能够在战乱中保存实力,如今家族繁盛,是他筹谋的结果,对此他感到十分欣慰。

唯一的遗憾就是重振司马家往昔的辉煌,他看向自己亲自培养的孙子,其他的几个儿子、孙子,资质平庸,唯有早逝的大儿子留下的这个孩子,早慧过人,他从他的身上,他看到了司马弘家的未来。

“父亲/祖父,祝您除夕安康,长乐未央。”儿子和孙子们齐齐起身祝道。

司马太公举起手中的杯子,“嗯,坐下吧。”

比起宫中的除夕宴,司马家的除夕宴,十分安静,厅内,偶尔有筷竹敲击瓷器的声音,间或漆黑的门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一顿饭,安静而沉默,枯燥且无味。

接近尾声,司马太公才道:“休渊,待会儿到我书房。”

司马太公的书房内,他负手而立,问道:“储位之争你如何看的?”

司马弘道:“太子之位非大皇子莫属。”

司马太公转身,厉声道:“跪下!”

司马弘如青竹般的身影笔直的跪下。

“你可知错!”

“孙儿不知何错之有。”

司马太公痛心疾首的道:“咱们司马家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立于危墙之下,太子无论是谁做,都会重用我们司马家,为何你要淌进这滩浑水!”

他实在不知为何一向稳健的孙子,会变得如此激进,好像自从代陛下巡视南方灾情回来后,孙子越发令他无法看透,或者说,孙子正在脱离他的视野。

到如今,司马太公已经无法看透孙子心中所想,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他发现孙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成为大皇子党!他便隐隐觉得自己的孙子正朝着他规划好的司马家的路背道而驰。

对于祖父的质问,司马弘早有准备,他面色平静道“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司马家,前朝就败落了归隐了。”

他眼神漆黑得如同外面的夜一样静,口中的话却令司马太公心惊的同时怒气翻涌。

司马太公一双布满的皱纹的手,指着孙子,“你,你可还记得司马家的祖训!我看看你自己,如今身上带着一股邪气,今日我要正本清源,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否则你做事不管不顾,你是要将司马家拖入深渊!”

司马太公对门外大喊:“来人,取家法!”

紫色藤条泛着幽冷的光,“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打在凸起的翼状反骨上,修长直立的竹未曾有一丝弯折,傲然铮铮,执念入骨,带着猩红的血气。

过完年,春天就不远了,春天有重要剧情[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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