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关心

沈雁风道:“你们得的不是寻常的病。这种症状......竟更像是疫病。”

“疫病?”楚时泱茫然地跟着重复一遍。

“嗯。”沈雁风苦笑着说,“我也并不确定,但若真是疫病,只怕我现在也有着得病的风险。师妹,你昨日可有遇见可疑之人?”

楚时泱摇头,失落地道歉:“不知道......对不起,连累你了。”她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

沈雁风坐到榻边,温柔地揉揉她的发顶:“不是你的错。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派人煎好药给你送过来。”

明明自己还在生着病,却依然垂头丧气的说这些话,心都要化了。

楚时泱全身乏力,又处于愧疚之中,因此并没有反抗他的动作,而只是目送着沈雁风转身离去的背影。

屋外,沈雁风合上房门,指尖在门扉上停留片刻,心中默默盘算着可能需要的药材。他转身准备先吩咐人去药房采购,却不料迎面撞上一名小厮。

砰——

一声闷响。那名小厮扶着头跌倒在地上,痛得他呲牙咧嘴。

沈雁风在原地停顿几秒,出于礼貌将他扶起来,问:“你这么急,可是有要事要说?”

小厮反复地抬眼看向他,寻思着怎么看起来这么瘦弱的公子,肌肉却会如此强壮。他说:“我正好也要找公子。今日常夫人和老爷相继出现发烧头晕的现象,我先前想请医馆的大夫过来看,听闻那大夫同样出现这种症状,实在无法,想着楚姑娘可能有办法才过来的。如今正好碰上沈公子,可否能请公子去看一眼?”

沈雁风听他描述常夫妇的病症与楚时泱二人的病症极度相似,本欲找托词拒绝,闻言转而道:“好。”

若是患者增多,或许能从他们的差别之中找到相应解法。

夜色已深,沈雁风匆匆地跟在引路的小厮后面,一路只有几盏灯光以照亮地面,鲜少出现其他人影。

沈雁风出声道:“发烧的症状除了他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小厮回道:“常姑娘那边尚且不知,只是有几名侍奉常夫人和老爷的丫鬟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沈雁风暗忖着疫病的治疗方子,说:“先把患病的人统一隔离到一间屋子里,另派人连夜寻些药材过来,先熬几副试着效果。”

若是依旧不能治本的话,怕是立刻要传飞书给师尊。

“公子,到了。”小厮弓腰替他把门打开。

沈雁风迈进门槛,绕过屏风,就看到重重纱帘遮掩下常夫妇脸庞发红,眼瞳涣散。他隔着纱巾替他们诊脉,其脉象果真与楚时泱的脉象并无分毫区别,只是瞧着这边的病比她们更严重些。

沈雁风手指轻敲,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心下便有了初步的论断,于是偏头说了几个药名:“桂枝、葛根、麻黄......甘草,暂且先备着这些,一日两服。另于今晚煎好两份药汤后送去师......楚时泱那屋。”

随侍在旁的管家在一旁听得仔细,手中的笔墨飞舞,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字。

沈雁风又问:“常公子那边情况如何?”

管家略带发愁地说:“至今未醒,常姑娘也会时不时前去看一眼。但……刚刚传来消息,她也不幸染上了此病。”

之前有老爷和夫人做主,他只需要踏踏实实将自己的本分之内的事情做好就行。可如今淮城刚经历过一场战乱,加上外有燕军虎视眈眈,内有百姓急需安抚,又添上了蔓延开来的疫病,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沈雁风沉声道:“燕军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管家摇头,他现在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对上沈雁风,算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将他知道的事全盘托出,“但有探子回报,燕军至今都没有离开淮水,而且其大部队依旧驻扎在那一带。”

沈雁风闻言,目光在常夫妇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起身说:“带我去常公子那里。”若燕军真要趁淮城流行疫病时攻打这里,那么常佑,将是淮城人民的唯一希望。

“好。”

-

另一边

楚时泱因着一日的沉睡,尽管身体被病痛纠缠得疲惫至极,精神却异常地清醒与活跃。她捏着鼻子强忍着苦涩,将常府送来的药一饮而尽,随即翻身趴在柔软的床榻上,闲聊道:“阿琪,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药仙谷的呀?”

阿琪面色如常,毫不犹豫地仰头将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然后道:“十年前。”

“十年前?你是跟随师尊一起来的吗?可是你看着年纪并不大诶。”楚时泱惊讶地说。

阿琪有些怀念地嗯了一声,说:“当时我来的时候,安君还没有成为长老,我也仅仅9岁。”她其实远远在宫中见过楚时泱。那时的楚时泱才刚刚学会顺畅地说话,小小的一个粉团子,被众人围绕着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摔着。

当时处于总角之年的阿琪当时其实很羡慕,羡慕她的锦衣玉食,羡慕她不用从厮杀中学着活下去,羡慕她没有被生活逼迫着长大。可羡慕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悄然间逐渐变成了嫉妒。

楚时泱手托着腮,陷入回忆之中:“这么算着,在阿琪离开之前,我那时也才4岁。而且我还记得当时身边的侍女,总是守在我身边生怕我不见,就是因为我好像走丢过一次。”

阿琪不自然地睫毛微颤:“那......你还记得那次走丢的细节吗?”

“有啊。”楚时泱双眼弯弯,带着调皮地说,“虽然已经模样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是一位小女孩带着我,她看着我沉默很久很久,给了我一颗糖,然后又把我送了回去。”

说到这,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其实当时我后面跟着护卫,但是那名姐姐也没伤害我,于是我就含着那颗糖,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闻言,阿琪怔愣了一瞬,而后哑然失笑。

也是,从宫里长大的孩子,就算是再小,又怎么会真的纯白如纸。

楚时泱翻了个身,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道:“阿琪,你说这纷扰的乱世,真的能找到一条出路,迎来安宁吗?”那位孙先生在寒香寺里就告诉过她,淮城一定会爆发出一场战争,而且,不会只有一场。

他说,淮城,将会成为楚国倾覆的先兆。

也将会验证她是否真的有资格成为解决乱世的天命之人。

阿琪摇头,诚实道:“楚姑娘,我不知道。”她的世界太小太小,只容得下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乱世,亦或者是盛世,她都漠不关心。

“是吗......”楚时泱略有失望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有规律的两下兼三下敲门声。

楚时泱听着敲门声就知道是沈雁风过来了,她立刻坐好,扬声道:“进。”与此同时,阿琪道:“那我便先告辞了,记得好好休息。”

楚时泱自然是乖巧点头,看着阿琪与沈雁风交错而过。

沈雁风不客气地在床榻旁椅子上坐下,直奔主题道:“我刚才见过常佑了。”

楚时泱问他:“那常佑可有醒过来的迹象?”

沈雁风摇头,眉头紧锁:“没有,但我已经决定加大剂量。”

常佑的昏迷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不管是为了常府其他人,还是为了挣扎在生死线中的淮城百姓,亦是为了震慑随时要攻城的燕军来说,除却战死,常佑作为镇守边线的将军,都必须且只能活着。

楚时泱怅然道:“也不知道常师姐怎么样。”

沈雁风神色一滞。他没有直接回应楚时泱的忧虑,而是话锋一转,反而说:“你现在喝完药后有好些吗?”

楚时泱如实回道:“又好很多,不过身体还是感到很痛。”她又问:“你现在不怕被我传染吗?”

沈雁风晒道:“我之前都与你呆这么久了,又怎么会怕仅仅这一小会?”

“......也是。”楚时泱无奈地说,有些感到倦怠地看着自己的手,思绪渐渐回到与孙先生初遇时的样子。

她真的能救下淮城吗?

沈雁风打量着她,忽然说:“师妹,你是不是见过孙先生了?”

什么?

楚时泱猛然抬头看向他,思绪混乱,嘴唇颤抖,直呼他的名字问道:“沈雁风,你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告诉过除了她本人之外的任何人,即便是常冉。

沈雁风轻轻地叹口气,而后温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抹去她滑落的眼泪:“你这些天一直抑郁寡欢,我又怎么不会知道你的异常?”

楚时泱原本可以装作不在意而自己支撑过去的事情,却被沈雁风再而三的关心,嘴巴便情不自禁地扁了起来。

但下一瞬,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好师妹,饶了师兄吧,别哭啦。”

沈雁风露出苦笑:“明明一开始见面时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来到淮城就变得多愁善感了?”

他的手指陷在一片柔软的地方,似感到留恋,还不动声色地微微动了一下。

而楚时泱意识过来沈雁风的动作,震惊地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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