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中心城总是分外冷清。

肃穆庄严的氛围笼罩着密不透风的城区，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漂浮在静谧汪洋里的萤火虫。

军部大楼，17层，执行官办公区域。

一道焦急的身影在办公门外徘徊。走近之后能看见那人胸前别着一枚胸章，胸章上的“联络员”三个字清晰且醒目。

不知来回走到第几圈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突然“吧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联络员愣了愣，下意识站直身体，绷紧脚后跟：“长官好！”

门内，祁澜披着一件黑色大衣，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仿佛要融入微凉的夜色里，“有事？”

联络员：“有、有！”

祁澜：“说。”

联络员急忙道：“我母亲旧疾犯了，家里没人照顾，我我我……”

祁澜：“想让我帮你值班？”

联络员：“是……我回去把母亲送去医院，安顿好了就马上回来，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神明在上，他真是迫不得已才会劳烦执行官大人的。17楼权限高，普通军官没有准许进不来，而同事这时候也该到家了，再叫人从二区赶过来实在是造孽，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最靠谱……

毕竟……谁都知道上校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长官，一年360天有365天住在办公室里。

祁澜微一点头：“可以，去吧。”

联络员感激涕零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长官！”

联络室内弥漫着清香，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几袋零食连同刚换来的制服被一同丢放在桌上，终端屏幕里传出机甲对战的声音，显然是对方走得太急，连值班摸鱼看直播这件事都忘了。

祁澜拉开椅子，饶有兴致地在屏幕前坐下。

新机甲操作起来的确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正好这两天是周末，凌危便约了颜小飞一起做对战训练。

“前辈真的太厉害了！”颜小飞对他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我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能熟练地操作黑泽，前辈才三天就能游刃有余地操作伽蓝了，放我身上想都不敢想！”

凌危：“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颜小飞：“哈哈，前辈的自信也是我要学习的地方呢！”

「我真的要笑死了，你直接说他爱装逼，脸皮厚不就得了」

「小小年纪就被迫学会了人情世故，狠狠怜爱了」

「啊啊啊啊小傻逼真他妈帅得我一边尖叫一边上蹿下跳！」

「搞不懂为什么场场都输还要出来丢人现眼，垃圾圣洛斯能不能管管你们的学生？」

凌危刚退出训练室打算去倒杯水喝，一抬头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这条飘在屏幕中央的弹幕。

他停下动作，缓缓眯起眼，冰冷的脸色像结了霜，看得人心头一颤。

“圣洛斯是垃圾，那你又是什么？”

他打开搜索栏，搜索“圣洛斯军事学院”，点开页面，放大，冷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整个烈星上到执行官指挥官，下到车站商场维持秩序的保安，有多少是从圣洛斯出来的。你要是不想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那爹只能建议你滚出这个星球，废物。”

“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话就跟狗坐一桌，少他妈来你爹面前丢人现眼。”

「就是就是，爹生平最看不起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东西了」

「狗说：tui，莫来沾边，晦气！」

「不是，之前圣洛斯学院来的在直播间里没少挨骂吧？怎么今天就不能骂了？主播收钱了？」

「少他妈往你爹身上泼脏水，我们什么时候骂过圣洛斯是垃圾，上回有个说话带屎的都被小傻逼踢了！」

颜小飞没想到他居然会为学院说话，瞬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此时此刻，凌危不再是凌危，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神！

这不得砸几个烟火表达一下他的感激之情吗！

小飞飞更高：谢谢前辈，太感动了呜呜QAQ

按下发送的刹那，屏幕里又传出凌危的声音。

“爹牛逼是爹的事，跟你们这群废物有几把关系？想骂谁自己打赢了再骂，懂？”

就在此时，颜小飞的弹幕占据了整个屏幕。

颜小飞：“………”

网友们：“………”

凌危：“。”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联络室内，屏幕前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唇角紧跟着翘了起来。

好在凌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波澜不惊地开口：“感谢‘小飞飞更高’送的礼物，休息完接着练？”

小飞飞更高：不啦，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前辈，明天再练吧。

他们已经练了两个多小时了，再练下去直播间的观众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颜小飞虽然年纪小，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凌危去喝了杯水，又进了训练室。由于这几天水直播时长水得太过嚣张，搞得爹粉们一片怨声载道。为了以后能可持续摸鱼，他决定今晚牺牲一点耐心陪他们玩玩。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真不错，一个Z型走位学两年学不会，路边的狗看了都摇头。”

“四肢不协调就别学人玩机甲了，回去玩你儿子的摇摇车吧垃圾。”

“愣在那里干什么？等爹给你上菜？”

打了十来把之后，他本就微薄的那一点耐心终于告罄。

“不打了！”

弹幕顿时一片哀嚎。

「别啊！我还没上呢！！！！」

「排了三年的队了没打过一次我真的要闹了呜呜呜」

「真的没有人为我们这群垃圾发声吗？垃圾也是有尊严的！」

凌危烦得要命，再一次把对战机甲等级设置到了C级以上，“能打打不能打下播！”

等了半天，来了几个“歪瓜裂枣”。

有一上来就把机甲当轰炸机闭着眼朝他开炮的，有走位走着走着把自己绊倒给他行了个大礼的，甚至有敌我不分自己把自己打死的……

总之每打完一场，凌危的怒气值就得往上窜一窜。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行，最后半个钟，爹舍命陪你们这群垃圾。

这时，一台B级机甲进了训练室。

倒是有段时间没在直播间的训练室里看到B级机甲了。对方的ID只有一个字母“Q”，虚拟形象是平台提供的最原始的系统形象，只能分辨出是个男性。

凌危勉强压下火气，问道：“远程还是近战。”

Q：“我可以选？”

略显低沉的声音伴着丝丝电流而有些失真，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听得人心里舒畅。

凌危的火气又降了一分，问道：“新来的？”

Q：“嗯。”

凌危：“B级以上的机甲可以挑选对战模式。”

Q：“那你擅长什么？”

凌危：“？”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下一句这傻逼该不会说“选你擅长的”吧？

凌危警惕地眯起眼：“我没有不擅长的。”

对方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近战吧。”

凌危点点头：“可以。”

按照公平的原则，高低等级不同的机甲之间存在等级压制，对方用的是B级机甲，那么他也应该用B级机甲才对。

不过凌危并没有把那一点等级压制当回事，也没有换机甲的打算。

然而就在他要开启对战时，又听对方问道：“如果我赢了，能有什么奖励？”

「？？？」

「？？？？」

「不是哥们儿，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我就欣赏这种人！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莫名的自信！」

凌危乍听到这句话时也是一愣，随即就是一声嗤笑，语气嘲讽：“你要是能赢，想要什么随你提。”

对方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好”。

“………” 凌危的怒气顷刻间转化成了浓浓的无语，忍不住翻了今天的第一个白眼。

不是，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赢吧？？

机器音：“正在切换战斗模式……数据加载中……”

机器音：“数据加载完毕，开启近战模式。”

场上的气氛谈不上剑拔弩张一触即燃，但隐隐环绕在两者之间的汹涌暗流却也让旁观的网友们兴奋了起来。

凌危率先发动攻击，一个漂亮的弧形走位直接闪现至对方身前！

“砰——！” 双方同时出拳。

带着疾风的拳头丝毫不带怯意，重重撞在一起。

强烈的冲击力让凌危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就在他向后退的同时，对方趁势近身，以肘臂锢紧他的咽喉。

紧接着，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闪避？”

凌危不答，一记肘击反身脱离对方的禁锢。

虽然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但足以看出对方的战术意识和临场应变能力非常出色。

凌危收敛心神，认真了起来。

十秒钟后，他忍不住皱眉。

这人怎么滑得像条泥鳅一样？六次突袭居然一次没击中他？

半分钟后，他逐渐开始暴躁。

操，怎么感觉这傻逼好像在遛我玩啊？！

一分钟后，他的脸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傻逼，给你爹死！！

“你想靠加快攻速逼我露出破绽的思路是对的，但实战起来问题很大。”对方用着看似是好为人师实则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继续说：“在没有了解对方作战实力和作战习惯的情况下，盲目暴露自己的实力是大忌。你看，我就没有要接你招数的打算。”

他说完果真就操作机甲脱离了凌危的攻击范围，很欠扁地问：“如果是这种情况，你要一直追着我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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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