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初

黄原大地,二月出头,寒冰消融,万物顺着暖阳抽出新的枝丫。洛州治所洛阳都正坐落在中原腹地。从洛阳城楼俯瞰,则楼宇参差、雕栏玉砌,民生丰顺。城内城外人群往来日夜不断,来往人等多为生计奔波。二月三日半下午,却来了一队不同的队伍,随行之人皆身着素衣,仪仗整齐,不似凡人,引得路人皆叹惊奇。

城内百姓正张罗花朝节盛事,浩荡天街两侧高楼屋檐彩灯交连,大大小小的店铺都为佳节做准备,城中各路上都回荡着卖花女甜美的叫卖声。

中央广场东北正有一春林医馆,是林家唤阳谷开在洛阳城的产业。一正姿青年,身着医馆纹有青竹纹样的锦衣,剑袖长摆,以一发冠收拢青丝,发尾恰至半腰,面容英气而眉间又不失淡然之风。

他走出医馆仰头对着夕阳伸了个懒腰,“终于到点了,回家!”

刚走下台阶,迎面又来一个与他同龄人,面容仍不凡,虽然穿着士人青衣,但脸色从容桀骜,一派世家子弟作风。

“林兄,等你好久了,出去转转?”这人收住把玩的核桃,对着林渊作揖。

林渊见来人是裴风,也照例对他回揖。“裴兄,我记得你今日功课应到申时,嘶,你这是又逃了?”

裴风啧了一下,便闪到林渊身旁,伸出胳膊勾住林渊肩膀,暗笑道:“听老先生念书多没意思,我这是想陪你多消遣一会儿嘛。”

林渊扭了扭脖子,对他一笑,早已习惯自己这位好友“不务正业”的样子,就顺着他的路子走下去。

“林兄,你在跟我讲讲,今天医馆有啥好玩的事没有?江湖上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裴风一边给林渊按摩肩背一边又对他挤眉弄眼。林渊累了一天,就随他“伺候”自己。

“我还真有几件......不过小裴啊,江湖中事错综复杂,你还是以学业为重,不要让你家里人失望。”林渊就爱看他求而不得的样子,自认为帅气地一甩头,哼着小曲儿,加快脚步。

他俩一路沿东路走,虽然坊间集中在城中城西,城东多布以官府要地,但今日东路上也异常热闹。甚至有更多莺嘤燕语。

“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江湖上的大侠吗,真好看。”

林裴两人在互相打趣交流轶事中也走到人群聚集处。他们两个人最爱看热闹,如今见了这等场面自然要凑热闹,于是二人穿过人群站在前列一睹为快。

这人群焦点是一队人马,随行之人皆身着素白道袍,多为血气方刚的青年。他们在城中牵马驾车徐徐而行,逆着人流向东,而今停在知府前。

裴风若有所思,忖度道:“这些人不是官府的人,他们来找你舅舅?”

林渊的舅舅陈逋年是洛阳知州,在林渊舅舅的治理下,洛阳城一贯物阜民康、风调雨顺。

裴家和林渊舅舅陈家皆是洛阳名门望族,平常也少不了与官家打交道,两个孩子也是自幼结识,因此官场中事也略知一二。

林渊也很好奇,他自幼在洛阳长大,除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舅舅很少与江湖人往来。这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洋洋洒洒数十米。

两人看着车队首领恭敬地向知府护卫递上一个薄本,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咳...”裴风暗戳戳林渊的胳膊,“林兄,消息靠你打听了...”

林渊并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思考着,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确实要好好打探,他常年洛阳、唤阳谷两头跑,偶尔见个背剑的侠客聊两句江湖事就恨不得立马跟人家浪迹天涯。如今时机正好。

林渊灵光一闪,拉起裴风道:“今日还早,咱们一起去探他一探,如何?”

裴风面色窘迫。

林渊:“我们只是看看,怕什么?”

裴风:“那好吧,就看一眼。”

说罢,两人装作无事,悄悄跟上车队。眼看他们进了荒废已久的司星局分支院落,长安司星局从前观测天象,洛阳虽然也建了一座观星台,但从未使用过。看来这些人竟是司星局弟子?

林渊年轻胆大,对江湖之事更加好奇,奈何舅舅管控严格不许他掺和江湖争斗。

这么好的机会他断不会放过。他早就对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倦了。

林渊:“咱们爬墙头看看。”

裴风:“就看一下。”

林渊练武,上个墙头简简单单。他上去了还得拉裴风这个文弱书生上来,两人一起趴在屋顶,刚好能看到观星台。

观星台仿苍穹制为圆形,其上的纹路则涵盖天星,用以推演。白衣人围成一个圈吹奏乐器,声音时而幽咽时而刺耳,非常人所能听得。有一人似乎在台中央起舞,星盘刻痕接连发亮,周边仙气缭绕。

林渊自言自语:“他们在做什么?”

裴风摇头。

忽地这些人停下,跳舞人动作凝滞,台上亮光也逐渐消失。

“什么情况?”

“怎么停了?”

两人远望,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这时,中央舞蹈者缓缓转过身,一双水蓝眼珠瞪着远处偷窥的两人。

两人都被吓一跳,虽然距离远,但确实能看到两个发光的蓝眼睛定在这边。

林渊发觉情况不对,却又动弹不得。

舞人掏出一只铃铛,打个手势,周围人又换了曲子,这首曲子十分柔和动听,却夹带铃铛的律动飘入林渊耳中。

瞬间,林渊感觉脑子开始发热,甚至有些耳鸣,眼前许多画面重叠。他清醒地感觉天翻地覆,记忆一片混乱。

“醒!”

自己给自己一声暗示后,猛地一睁眼,才发觉原来自己刚刚是闭眼的......

惊恐未消,他看向观星台,上面却空无一人。身边的裴风躺在屋顶上,两眼空空不知所看何物。

林渊“啪啪”扇两下裴风的脸,没反应,又背着他跳出司星局。走了没几步裴风浑身一颤,人醒了。

裴风迷迷糊糊问:“林兄,你在作甚?”

林渊:“你说呢?”逃命啊!

裴风:“我不是在知府门前吗?这是哪?”

“什么?”林渊脚下一滞,放下裴风,一脸疑惑地盯着他,“刚才屋顶上看的东西,你不记得了?”

“什么屋顶?不是说你去向你舅舅打听消息吗?”

“??”怎么回事?林渊仔细回想,竟然感觉自己似乎也缺了一段记忆,比如看到蓝眼睛之前看到了什么呢。

林渊:“算了,先回家。”

裴风:“饿了。”

林渊:“行行行,先吃饭。”

......

两人找了个菜馆,特意避开知府就为了防止被那些人看到。

简单小一顿,林渊服了药,感觉头脑清爽许多。两人照例告别,约定来日相告探查到的秘密。

直到申时知府才安静下来,陈逋年将车队的人安顿好才得空回家,林渊进陈府时陈逋年才用过晚饭,来到小祠堂悼念已故之人。

陈府坐落于洛阳城东北,府中小祠堂又设在最北边院落,周围以青竹围之。木质檐柱撑起屋檐,小祠堂柏木门窗精雕细镂,图案多以山水草木为主。

林渊回家问候了舅妈就按例到祠堂为故去的父母上一份香。祠堂僻静,林渊一路小跑,到了这为了不惊扰先人才蹑手蹑脚入了门,引摆而跪。

“姐夫林筝之灵 姐陈安鸾之灵”

林渊双亲故去已十五载。这十五年的思念与压力早使陈逋年两鬓斑白,也让林渊成长为一个魁梧的、足以独当一面的青年。

“舅舅,我来了。”林渊拿起香案上三柱香引燃插入炉中,对着面前数灵位磕了三个头。

“泽衡长大了。如今医术如何?以后可有打算?”

听此话林渊沉重的心微微舒缓。

“舅舅,泽衡苦修医术十载,熟读医书百遍,可总是缺些历练。”林渊将声音压得很低,有意压制内心对于“白衣侠客”的期待。

“你已满二十,我也正有此意,”陈逋年叹了一口气,“今日就在这谈谈你的事,也让你父母知晓。”

“是。”林渊顿了顿,想起下午所见车队从城西来,估计是长安派来的。“舅舅,我想去外面看看,悬壶济世。”

“去哪?外面可不比洛阳,你爹娘家都能护着你。你的剑练的如何?”

“引风诀已练到第五重。泽衡以为长安繁华无双,况且林家在长安早有根基......”林渊心中窃喜,偷瞥一眼舅舅,就等他这句话了!

“嗯...前些时日林谷主送来一封信函,若你想外出,拿着信物去任何一家春林医馆都可。”陈逋年慢慢站起,林渊侧扶。二人一起出了祠堂,向住院走去,此时月上竹梢,二月夜晚微风略夹带寒气。

“泽衡长大了,出门要注意安全,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啊?”林渊没想到舅舅打算的比他还早,不过也顺了他的心意。赶忙问起正事,“舅舅,下午的车队是做什么的?”

“长安派来看风水的。”

......

到了主院林渊拜别陈逋年就回到自己的院子。上弦月,却是晴空万里无云,淡淡的月光映在林渊的脚印,映在他宽厚的肩上,映出他眼底的对前路的担忧。

今夜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院里多了几个伤感的人,也让院落蒙上一层冷寂。

林渊回到卧房,床上摆着常穿的衣物。林渊随手拿起书桌上未写完的信件,对着笑了笑,

“不用写了...”,将信札及衣物草草收入行李中。上床休息,闭目想着从前的见闻、幻想着以后的江湖......

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莫名其妙见过一双蓝眼睛,至于为何蓝眼睛前后的事都毫无概念,他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卯时末林渊才醒,洗漱过来到正厅用餐,一家人整整齐齐,舅舅舅妈早已落座等待,一对儿女姗姗来迟。

“舅舅,舅妈,早安。”林渊对着两人作揖。

“哥哥早安。”两小孩一脸阳光,完全不知哥哥将远出。

今日餐桌极其安静,吃完饭两个小孩出去玩,林渊才与舅舅舅妈告别。

林渊从小到大一直在洛阳秦岭两边跑,而这次告别却与以往不同,目的地是从未去过的长安,路途遥远,林渊也只乘一辆马车前往。

洛阳至长安,六百里,一路上驿站三三两两,马车缓慢行驶,林渊慵懒的靠在窗棂旁,扫视向后流去的景物,晃荡的车厢足够他沉入思念家乡的梦中,而时不时引起的颠簸又将他拉回眼前,心情也换了换。

“陈大哥,前面驿站停下歇歇吧。”

此处驿站是交通要道,来往人群繁杂,也很热闹,若要打听江湖消息也十分方便。

林渊将佩剑立在桌旁,拂起下摆落座。

“又开始了,我几个哥们去那个地儿打听嘞最新消息呦~,圣玉出现了!”

“哥们讲讲,小二上酒!”

“咳咳...”一个身穿补丁的人一口闷下一碗酒,咂了咂嘴,口若悬河起来。“国师半月前夜观天象,不料,天有异象,五星相连便是大吉之兆,代表传说中的圣玉即将现世,集齐五枚圣玉便可飞升成仙。”

林渊眼中一亮,对着这人恭敬作揖,“这位兄台,小弟初入江湖,圣玉之事可否再详细说说?”

这人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穿锦衣的少年,锦衣刺绣,腰系瑾瑜,正襟危坐,绝非俗人。

“兄台年纪轻轻不是一般人,也对飞升有兴趣?”

“我对神奇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林渊答道。

“其实消息也就这么多了,更多消息还得看国师大人,听说今年三月初三清谈盛会由司星局主持,邀请江湖友人与会。”这人对着桌上的人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众人皆若有所思。

“我也听说了,前几天看到各大门派都有出动人马搜寻圣玉。”又一人附和。

......

林渊又与他们交游一会儿,吃了碗面稍作歇息便回到马车上整装待发。

出来五天,幸得天气晴朗,官道平坦,估计再有五天就到长安了。

官道两旁的树由雪松逐渐变为老槐树,预示着长安近在眼前。各路会于主干,越靠近长安人也越多,行人衣着派别分明且三三两两聚集,或面露难色,或喜色溢于言表......

林渊撩开窗帘,探头看看外边,又招呼车夫,“再快点,不然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

三天又过去了,山上正下着小雨,道路泥泞,行驶速度也慢了下来。林渊稳坐车厢,用锦帛反复擦拭佩剑——阳生,是景山道观道长所赠,林渊春夏秋在秦岭唤阳谷学习医术,冬天山中寒冷,陈逋年便让他到洛阳过冬,准许他拜景山道长为师学习剑术。

雨丝随春风飘入车厢,林渊正要卡紧窗棂,抬眼便看到路边树下站着一位双手撑伞的姑娘,站在树干上以抵挡泥水侵染长裙。

虽行走江湖,怜香惜玉之心不可无。

“陈大哥,停一下。”林渊分开门帘呼喊那姑娘,“姑娘是否需要避雨?如果去长安我可以捎你一程!”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车中微笑招手的青年,点了点头,一手拎起裙摆,踮起脚尖沿着树根轻轻跳在马车上。

女孩进了马车,屈膝对林渊表示感谢。

林渊为她让出一片空间整理仪容。眼前姑娘长发及腰,铃花簪子挽着发髻,身着襦裙彩色若霓虹,宽袖及裙摆绣以云纹。面色悠然,妆容素雅,神采若仙子,丝毫不为雨水忧扰。

女孩用手帕擦干身上几点雨水,抬头看向林渊,恰好对视,林渊赶紧侧视回避。

姑娘却丝毫不怯,“今日多谢公子,否则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到长安。我叫阿音,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林渊,积水成渊的渊,”林渊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姑娘怎么一人雨天出行?”

“听朋友说长安花朝节繁盛无比,我来看看。公子是?”阿音接过温茶抿一小口。

“行走江湖,投奔朋友。”

“江湖人出行竟然坐马车吗?”

......

“家人安排,否则我早就策马奔腾三日便可到长安了。”

“你的朋友很厉害吗?”

“很多年没见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车厢气氛总算活跃一些,阿音也向林渊打听了一些江湖事。两人聊得十分相投,林渊也免不了向她吹吹自己的本事,阿音也嫣然附和。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长安城墙清晰可见,高大的城墙根下密密麻麻地蹲着人群,面若土灰,骨瘦如柴。旁边官府人员架起大锅煮着善粥。

“林公子,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阿音望着那些人眉头微蹙。

“听说泾门一带河道涨水,淹了不少县城,流民四散......”林渊看了他们便回到座位坐好,“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进了城,城中景象与城外截然不同,大街小巷车水马龙,来往商贾络绎不绝,在城中驾马车就像逆流而上的大鱼,缓慢移动。

“多谢公子,就送到这吧。日后有缘相见我们再叙。”马车停下阿音下了车,林渊目送阿音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他让车夫送他到一个客栈就下了车。

东方客栈,在长安的中央地位,林渊要了个二楼房间,打开窗就能看到道路旁林立的建筑。

林渊舒展四肢躺在软床上,一路舟车劳顿,一会便徐徐睡去,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林渊打开行李,将未写完的信件摆在案几上。

“致敬沈兄:多年未见,冒昧来信,可安好?......”

林渊与沈如卿自幼在唤阳谷相识,因为一些原因两人不得不分开,自此以后林渊虽多次写信但也只是一开始的几年收到过回信。

近几个月江湖有些沸腾,林渊仅仅在洛阳医馆便得知各门派的争锋,经过与裴风的研究,得知沈如卿竟然是镇安镖局老板沈幻的儿子,如此一来,自己在江湖上岂不是也算有个靠山了?只是不知道对方还认不认得自己......

“阿卿......”林渊抚摸着幼时沈如卿送给自己的半个玉佩,微微笑,“既是信物,你一定会记得。”

这半块白玉晶莹润泽,通体冰凉,刻以舞爪麒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如果是镖局老板的儿子,合情合理,早该料到。

林渊下了楼,这个时候客栈人并不多,他向小二打听了镇安镖局的位置随即动身。

长安街道原本宽敞,因花朝节渐近,路边商贩也多了些,尤其是卖花人家。林渊从客栈出发,一路上便遇见许多孩子争先推销,不过他都笑着一一婉拒了,省点钱......

林渊按照打听的路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镇安镖局。除了宽大的牌匾上用正楷写着的四个大字外,门外还有一张黄旗写着“镖”。门前堆叠着木箱子,其掩映之中,台阶下茶桌上几个抱剑的中年男人称兄道弟,觥筹交错。

“这儿啊.....”林渊挥手整理下衣摆,正了正发冠,昂首挺胸迈入正堂。

柜台的一位小哥,大约十五六岁,正啪塔啪塔愁眉苦脸地打算盘,一看有一位着锦衣绸缎的年轻公子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三分保平安。公子需要什么服务,保护人还是运货?”

“劳驾小先生,我来找一个人,”从怀中掏出半枚怀玉轻放在台面上,“沈如卿,小先生可认得?”

此话一出,屋子内的交谈声瞬间变小,林渊成为众人焦点。然而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众人的视线,依旧面带笑颜等待眼前人的回复。

少年伸手的动作一滞,嘴角勾起的弧度仍然保持着,眼珠转动道:“客官稍等,待我去问一问。”

少年捧起玉佩,转向柜台后的布帘中。林渊换个站姿的功夫那少年便出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穿暗红色衣服的女子,靠在一个柱子旁,抱臂相看。

“抱歉公子,沈老板外出尚未归来,您可留下姓名住址,待他归来后我们通知您。”少年双手送上玉佩,明媚的双眼扫描着林渊的面部特征。

“我姓林,你一说他......他应该就知道了。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了。”

“好。那我后天再来。”说完对少年点头致意,转身对上红衣女子疑惑的目光。

出了镖局,随便在街上逛了逛,吃了碗面即打道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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