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取到了南海蝴蝶的鳞翅,阿宓还未苏醒,乘上句芒的龙,四人走上了返程的路。
卯卯看了看一边在羿怀中沉睡的阿宓,脾气没地方发泄。没好气地对有苏说:“那个东西......能活?”
有苏看看自己怀里的孩子:“不知道......先答应了再说,不答应怎么拿翅膀。”
“奸诈老狐狸......”卯卯鄙夷地看着有苏。
有苏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沉思道:“真没想到......人......竟然比讹兽还能骗......”
“唉......”卯卯也感叹道:“自叹不如啊~”说着偷瞄了一眼有苏怀里的孩子,突然想起件事:“有苏......”
“嗯?”
“以后少占我便宜!谁是我爸爸!心月哥哥说了,我们一边大!”
有苏鄙视着身边这个十几岁少年模样的人:“一边大?你可以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呢~”
“呸!”
静坐了一会,卯卯又开口:“有苏......”
“问。”
“什么是鸿蒙紫气?”
听到这个,羿不禁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二人。
有苏看了看羿,对卯卯说:“假的,传说而已。”
回到有穹,羿的弟弟和姮娥已在门口等候,仍是骑着他拿气派的英招,众将跟在其身后,不知是迎接,还是示威。
一进城,满地的桃花瓣将整座城的地面铺上厚厚的一层粉色,冬季刚过,竟已是一地桃花瓣,有苏看着这一地粉红,欣慰地笑道:“看来我是可以放心回去了。”
“有苏你要回去啦?”卯卯非常不舍,他倒不是不舍有苏,他是以为有苏要带自己回去,舍不得这花花世界。
有苏用一个白眼,回应了这个白眼狼:“我知道你个兔崽子不想回去,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你我才跟到这里的,现在看来......”说着一脚踢起地上的花瓣,将花瓣踢飞至城门角落。花瓣缓缓落下,正好落到了一席翠色裙摆旁:“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抖了抖裙摆上的花瓣,捋了捋自己桃色的头发,句芒对他说:“代我向老狐狸问好。”
羿见有苏走了,打心底里希望卯卯也跟着回去,凑过去问卯卯:“你不一起回去?有苏大人会不会舍不得你?”
卯卯瞟了一眼羿,想着情意绵绵的青丘和多余的自己:“呵,完全不会!”转而亲热地与句芒打招呼:“句芒,你怎么回来了。”
句芒看看卯卯:“回来看着阿宓......”话没说完,马上注意到了羿怀中的阿宓,一把抱了过来:“怎么回事?”
羿愧疚的对句芒说:“是我不小心......”
句芒愤怒地瞪着羿,半天不说话。一直站在羿身后的姮娥,看着众人对昏迷的阿宓紧张的样子,也一言不发,显得那么懂事......
“别站在路中间了......”卯卯也很紧张阿宓:“快找个地方看看阿宓怎么还不醒......”
句芒瞪着羿:“你最好给我们安排上房,派多些人来。”
“那是自然。”羿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姮娥,若不是早知道二人是夫妻,大概根本不会觉得他们互相认识。
二
回到青丘,心月见到有苏,飞奔相迎,举着枫烟给有苏遮风:“你腰上怎么了?”
“没事。”有苏掸了掸腰间灼成灰的衣料:“只是衣服,人没事。”
“还有尾巴......”说着,心月托起有苏那条被削了一撮毛的尾巴。
有苏不在意的抖了抖自己的尾巴:“掉了撮毛而已。”
看了有苏的脸好一会,心月才发现他怀里的孩子:“你抱着个布娃娃做什么?”
有苏把孩子递给了心月:“受人之托,弄活它。”
心月接过布娃娃细细打量:“还是蚕丝织的,真精致......要是成精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能活吗?”有苏问。
“也不是不行......”心月一手提溜着娃娃,让有苏坐下,自己倚在有苏身边,又打量起娃娃来:“就是特别费神。”
见心月将麻布解开,有苏紧张地制止:“小心!”
才注意到自己抓着丝布的手有些泛红,他将娃娃扔到了地上:“知道的是蚕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蜘蛛丝呢......谁这么阴毒......”
“你没事吧?”有苏紧张地问。
“没事,这娃娃的丝线全是酸液......会灼伤人......”说着心月抓过有苏的手检查起来。
怪不得,罩着村落的罩子......这是大巫师有神通......还是那只小蝴蝶有神通......有苏反抓过心月的手细细检查着:“我没事,一路上都用麻布包着它呢,没碰到。”说完朝着发红的皮肤轻轻地吹着气。
“看来这个娃娃......要好生处理一下了......”心月看着地上的娃娃。
“没事,不急......”有苏也朝心月那依了过去:“慢慢来。”
“怎么了?”心月觉察了有苏情绪不对。
见心月问起,有苏叹了一口气:“老狐狸......”
“嗯?”
“你活了多久?”想着南海蝴蝶展翅腾飞,二十余日便会陨落,有苏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月沉思了一会,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句芒那个老东西活了多久?”有苏继续问。
“你见到他啦?”见有苏提起故友,心月笑道。
“嗯。”
“他比我久......”心月回答。
“那我能活多久......”有苏再问。
见问题越问越沉重,心月直起身来,看着有苏:“你怎么了?”
有苏摇摇头:“就是突然觉得生命还挺脆弱的。”
“生息,是自然规律啊......”心月以为自己这么说,能安慰到有苏。
有苏看着心月的眼睛笑道:“你说得轻松,想必我息的那天,你老还是生机勃勃的。”
心月卷起一缕有苏的头发,缠在指间:“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用紫气护你永生。”
“不准!”有苏严厉地喝道:“鸿蒙紫气现在在固着你的元神呢!谁都不能给!兔崽子也不能给!”
“我已经好啦......”说着,心月伸了伸手脚:“生龙活虎的。”
“不好......”有苏握住心月随意摆弄的手:“还有裂痕。”
“那你还带个布娃娃回来。”心月故作不悦,放下手中的枫烟:“我就这么一缕鸿蒙紫气,又要护着兔崽子,又要护着这个破娃娃。”说着手指抬起有苏的下巴,眸若春水:“谁护着我啊?”
有苏也媚眼含羞地看着心月,手拂过心月的腰:“只要你不离开青丘,我护你周全。”
“你不一起回去?有苏大神会不会舍不得你?”
“呵,完全不会!”
三
进了后府,羿将众人安顿好,令下人悉心照料。
句芒将阿宓轻轻放在榻上,卯卯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句芒不悦
卯卯这才想起来,什么都没跟句芒解释过:“就是那只南海蝴蝶,用丝线控制了阿宓,让她成了傀儡,后来她羽化了,丝线就自动消失了,阿宓就一直没醒来过。”
句芒也疑惑起来,按道理说,蝴蝶羽化后不再产丝,这控制傀儡的丝线就应该解除了。他缓缓将阿宓扶起,仔细检查了后颈被丝线侵入过的地方,丝线那么细,一般不会在傀儡身上留下痕迹,但阿宓的后颈像被灼烧过一样殷红。句芒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发红的地方,有些发烫,在被触碰的时候,阿宓表情有了反应,疼痛的皱了皱眉。
句芒见状,立刻伸出手来,掌心凝成一股清风,在清风的包裹中,手掌最中心的地方长出了一颗苗来。
“这是......”卯卯看着这神奇的魔法:“皂荚?”
“是的。”带皂荚在句芒掌中长大开花结果,句芒手掌一握,皂荚就被他取于手中,树便消失不见,他将皂荚碾碎,令卯卯取些水来,溶于皂荚中,将泡沫敷于阿宓后颈殷红灼伤的地方。
卯卯看着句芒一套操作,十分惊奇:“句芒你这是怎么弄的?好厉害!”
“我掌管万木生机,种棵树长颗花有什么奇怪的。”句芒轻轻放下阿宓。
说得也对,有苏一直叫他老不死老不死,想必和心月哥哥差不多年纪了,有些神通有什么奇怪的......卯卯看着睡在榻上的阿宓:“那......阿宓到底怎么了?”
“你们遇到的那只蝴蝶......是怎样的一只蝴蝶?”句芒也有些不解。
“她人挺好的。”卯卯回忆着:“鳞翅是她自己送给我们的......唉,挺可怜的一个人......”
句芒又看了看阿宓,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世上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阿宓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端着水盆正要放下的姮娥。
见阿宓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姮娥忙放下水盆,轻轻扶起她:“感觉怎么样?”
阿宓扶了扶自己的后颈,还有些微微疼痛:“嘶......我怎么了?”
“他们说你在南海被蝴蝶的丝线控制了......”姮娥温柔的讲述着她听来的事情。
阿宓见姮娥貌似毫无恶意,微笑着问:“是你一直照顾我?”
姮娥点了点头:“他们都多有不便。”说着突然反应过来阿宓才刚刚清醒:“要先洗把脸吗?还是你想先喝口水......”说着就要去给阿宓倒水
阿宓摇摇头:“不用麻烦,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我可以自己来。”
这时句芒正巧从屋外进来,正巧撞见刚醒来的阿宓和姮娥,心想这两个人竟然能这么和睦:“终于醒啦?脖子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阿宓又伸手想要触碰后脖颈。
句芒立即制止:“别碰它!虽然疼,但是只是烧掉了一层皮,养两天就好了。”
简单寒暄几句后,句芒示意让姮娥出来:“她刚醒,让她多休息,我们出去吧。”
“句芒大神找我有什么是?”一出门,姮娥便问句芒。
“命定之事我没办法。”句芒含糊的说着阿宓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份薄面不要伤害阿宓。”
姮娥明白了句芒的意思,笑道:“大神你说笑了,你的面子,我怎么给得起......不过你放心,我对洛神毫无敌意,即使羿之后要引她进门,我也毫无怨言。之前确实有些妒忌,但是他们去南海的那几天,我也想通了,我一个**凡胎,根本帮不了羿实现他的宏图霸业,若是有洛神的相助,他定能如鱼得水。”
“好开明啊......”句芒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更嫌弃羿了。
听到夸奖,姮娥笑着拱了拱手:“谢谢句芒大神夸奖。”
“这有穹,有福了......”感叹着,句芒便离去了。
看着句芒走远,姮娥从随身的腰包内拿出一根金色的仙草,仙草灵气环绕,她看着仙草叹了口气:“迟了一步......”
这一来又是一个深秋,不知是句芒的庇佑,还是句芒的庇佑,有穹这几年,比以往收成都要好。
修养了几天,羿便命人将寒浞请来,寒浞一到府中,见到羿,便高兴的迎上去,深鞠一躬:
“恭喜后主取得南海蝴蝶鳞翅。”
“免礼免礼。”羿也高兴得扶起寒浞:“接下来只要在城楼上展示给众将......”
“后主我觉得不够。”寒浞又出一计:“若在城楼上,未免有些高高在上了,依我之见,我们可以驾车游行,展与百姓,让全有穹的人都知道后主的英勇,不仅军心,民心也一并笼络。”
“好!”寒浞的话每一句都深得羿的欢心,每个计策羿都全盘照做。
“还有一件事。”寒浞凑近轻声说:“你那个弟弟,不能留。”
“正合我意。”
四
不日,羿便身披南海蝴蝶鳞翅,驾车于城中游行。
句芒和卯卯在城中看着,深秋的丰收,给羿这趟游行增色不少。
卯卯双手叉胸:“这蝴蝶翅膀,还真能笼络人心呢。”
句芒带着卯卯,边散着步边说:“毕竟南海蝴蝶的翅膀,在东夷是个稀罕物,人们都会对稀罕物产生莫名的崇拜感。”
“那这些呢?”卯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贝母。
句芒见卯卯手中的贝母,吃了一惊,在看他的袋子,满满当当,问:“你从南海带回来的?”
卯卯点点头:“有苏说这叫盘缠。”
真是教子有方。
二人不经意地走到城中的荷花池边,句芒突然不说话,停了下来,秋季的荷花全部凋谢成枯槁,没有荷花荷叶的遮挡,池中的文鳐鱼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啊?”卯卯指着荷花池的上方漂游着的一只长着五对鱼鳍的鱼,鱼儿皮肤白皙,两腮的鳞片圆洁如珠,身上像罩了一层云母色,暗灰中泛着七彩的光泽,鱼鳍呼扇着,飞在空中,薄薄的双唇传出的歌声如喜鹊般清澈灵动。
见句芒看着自己,那飞鱼的歌声便停了下来,也呆呆地用自己杏核般的大眼睛看着句芒。卯卯见句芒没有理会自己,便推了推他:
“看什么呢句芒大神......”说着也一起看着那只飞鱼。是一只普通的飞鱼,相比之前在南海看到的鲛人,即不绚丽,又不灵动,虽然还挺可爱。若只看样貌,谁都会以为她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这......怎么看都是只普通的鱼啊......句芒大神见多识广,怎么看一只鱼看得这么入神。”虽然卯卯不认识这是什么鱼,但与卯卯见过的其他精兽相比,这只鱼,真的实属普通。
卯卯喋喋不休好一会,句芒才回过神来:“她心头有颗桃树......好美......”
“多美?有你们桃源那棵美?”卯卯不解地问,什么桃树,哪有桃树。
句芒笑了笑,摇摇头,瞬间荷花池的荷花,在深秋,尽数盛开,水里的文鳐鱼猝不及防,吓得躲进了水底,飘着的飞鱼也被吓了一跳,句芒眼神安慰那只飞鱼,口中回答卯卯:“比桃源任何一颗,美上万倍。”
“哪有桃树啊!”卯卯疑惑不解。
句芒呆呆看着那条小飞鱼:“在她心头,是情种。”
“那是什么?”卯卯问:“我怎么看不见。”
“是一种用来控制山精走兽的符咒。”句芒解释:“将这个符咒写于花草树木的种子上,让这些山精走兽吃下,种子会落在他们的心上,生根发芽,根茎吸食着他们的心头血,之后他们就会完全听从于播种之人。”
卯卯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替那些山精走兽感觉疼痛:“这东西有解吗?”
“倒也不是没有......”句芒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若是受种的精兽不忠,心头的植物就会长势萎靡,甚至枯萎,只要植物枯萎,情种自然就解除了,不过......”
“不过什么?”卯卯追问。
“一般没等枯萎,受种的精兽就已经心疼至死。”句芒平静地陈述着。
听完句芒的叙述,卯卯好奇地问:“为什么我看不见......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看了卯卯一眼,句芒叹了口气:“因为符咒......是我发明的......只有我和播种的人能看得见。”卯卯眼神惊讶,句芒继续说:“然后被伏羲写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手札里,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老东西,就爱写手札,写完又乱扔......”
“那你不是又害人了?”卯卯这个又,说的顺嘴又轻巧,和有苏怼句芒时一模一样。
“什么叫又......”句芒说:“当年发明这个东西,是有必要的原因的!”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卯卯有些得理不饶人。
句芒欲言又止:“过去了,不提了。”
卯卯看不见他们心头的植物,也问不出发明情种的原因,只得放弃了和这个痴人的理论:“她是个什么啊?”
“鰼鰼鱼。”句芒答道:“其状如鹊而十翼,鳞皆在羽端,可以御火。食之不瘅。”
《枫烟日记》
大家好,我叫枫烟,是一把伞,伞骨是用上古玄铁铸成,伞面也是用玄铁制成的丝编织而成,我主人是上古天狐(划掉)一只不懂节制的狐狸。他有个私生子(划掉)捡来的小孩,是只兔子,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忍住不吃,我被他带到这座狐狸山上已经有五百余年了,主人有一点很好,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我。山上有一只九尾白狐,好像跟我主人关系很好,他竟然也能忍住不吃那只兔子,不过他每天都在说要吃,不吃,可能是给主人面子。起初因为主人身负重伤,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一壶清凉的酒撒在我身上,酒的味道挺香的,很快就从我身上蒸发掉了,那只白狐面色潮红,挂在主人脖子上,我的天,你们知道我当时多无助吗!还好这时有一只狸猫经过我身后,有人陪着我,会显得我不那么尴尬,它趴着看了他们一会,就被那只白狐发现了,我是觉得没什么大事,毕竟平时在这座狐狸山上,所有的山精走兽都是和睦相处的,很少发生争执,可没曾想白狐一爪子过来,把那只狸猫拍死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只小狸猫做错了什么,那一爪子,还结结实实的拍到了我身上,当时我害怕及了,还好我够硬......不然我可能当场就段成两截了。
此后主人仍像以前一样,上哪都带着我,毕竟我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心爱的法器,我觉得我比那只兔子重要,因为每次主人和那只白狐去后山......如果兔子要跟着,白狐都会让他滚,特别凶,像真的要杀兔子一样,而我的主人,仍然会带着我,毕竟山上风大太阳大,我还是......有一点用处的。只是每次最后,我都会被无情的扔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不对,我没有眼睛......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逃......却逃不掉.....唉,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只是一把无辜的小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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