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山,道境圣地,从第一次人妖大战后,由太一真人大弟子创立,至今已万年有余。无数道家高人从这走出,斩妖除魔,主持天地大义。
清虚山巍峨耸立,高达万丈,方圆数千里,云绕山腰处却分出四枝,呈现四象之阵。
东山渡天峰顶处,精致典雅的道观矗立在此,不是莫家庄东山那简陋道观一样,而是大气端正,显示着道家圣地的不凡所在。
大殿之内,主位上端坐这一道人,道家人全身灵气缠绕,好似灵气源于自身一样,就算运功过后,道家高人的风采也绝对令人敬仰。
天元真人睁开双眼,全身气息收殓,“纳兰儒首,不知我这小师弟的伤如何了?”
面色宛若雕塑,冷漠世人,然而这语气中的隐秘关怀却似乎在抗议主人的超脱世外。
左右侧客位上端坐了着两人,一位衣服华丽无双,面容有不怒自威之色,仪态庄严肃立,浩然正气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显露无疑,他便是同为正道三大巨搫之一,儒门之首,纳兰尧。
“真人,天启师弟所中之妖毒端得诡异无比,在纳兰五百年岁月中也是闻所未闻啊。纳兰恐怕辜负了真人之所托,在真人和法善大师的协助下,也只能堪堪将妖毒压制住。”纳兰尧抱拳对天元真人无奈道。
“阿弥陀佛,吉人自有天相,天启师弟一生乐善好施,这妖毒终将会有机会治愈的。”说话人正是右侧客位上的人,佛土三大神僧之一法善大师,手握陵南佛珠,身披紫金袈裟,眉慈目善,双手合十。
“顺天而为吧,这也许是小师弟的命。”天元真人站起来,感叹了一声,“贫道在此谢过二位了,刚刚运功过度想必二位也累了,便让修平带领二位休息吧。”
“也好,待纳兰回去再浏览前人典籍,如有头绪再来清虚山拜访。”纳兰尧放下手中茶也站起来,只不过紧皱的眉头似乎在担心什么。
“妖族踪影已消逝万年,成道台的封印虽说薄弱了些许,但如此厉害之妖族是不可能重现的,如果天启师弟的伤是魔门挑衅所为,六境之地恐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阿弥陀佛,纳兰儒首此言不错,万年来正魔对立,双方无数生命的消散,早已经脱离了当初的道义之争了。只是苦了芸芸众生!”法善大师面露苦色,对着世间的纷争感到无奈。
“贫道再次谢过二位了,魔门挑衅我们三教自然会再次主持正义的,只是这三百多条无辜人命是否会给小师弟留下心魔,三百多啊。”天元真人不由地挤出一丝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担心。
“浩然正气,天地永存,真人多虑了。门中学府还有些许琐事,再麻烦真人几天纳兰也该回去了。”纳兰尧再次揖手,满身浩然正气磅礴而出。
“真人,过去已发生,这也无怪天启师弟的,也许是天意要召唤他们回归轮回。至于剩余之人,我已派弟子送念仁回天雷寺了,这孩子的佛法悟性远超常人,希望师兄能收他为徒。贫僧也会每天替莫家庄的亡魂念往生经的,愿下个轮回他们有个好人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善慈悲道。
纳兰尧与法善大师走后,东正殿来了一位道服弟子,对着天元真人跪道:“启禀掌教,三日前跪拜的小孩快到半山腰宣道坪了,此时已处于神智堪忧之态。”
“恩,知道了,无妨。你去请妙月师叔前来议事。”天元真人似乎丝毫不为其所动。
蓦然,一声冷哼传了进来,声音充满恼怒之情。只见,一位身着白衣道袍的中年女性手牵着一位约摸十二三岁的白衣小女孩走来进来,道姑头戴绿玉发叉,眉中点鲜红朱砂,整个人仪态非凡。
只见道姑口气略带讥讽道:“大师兄还是一点没变啊!看来大师兄的清虚绝情道已至巅峰,这里师妹祝掌教真人早日成就仙位,超脱天道。凝儿,你去把孩子接上山来送至东居祁师叔隔壁,你师父修为不够,还得在人世间沉沦。”
小女孩走后,天元真人在沉浸回想面露苦色之后,对着妙月真人无奈说道:“师妹,快两百年了,天济师弟的死你还是放不下,这样下去终成心魔,你如何证道啊。其实……”
“哈哈,居然已经过来快两百年了,为了修炼绝情道,你不惜亲手杀害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天启师弟也是如此,妖毒与当年天济师兄一般无二,要是三派竭力抢救也不能成功,你是不是也,是不是也……”终究悲伤之言无法说出口,近两百年的相思苦,始终不愿接受的离别情,嘶吼的同时,那眼泪却从心底流出,上仙之姿已沦为凡人之态。
天元真人只能沉默,看着哭泣的师妹,天济师弟的离别之言仍然句句扎心,无言的怒火从灵魂深处烧起,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魔道,杀。
……
没有缘分成为清虚子弟,那我就去争。
三步一跪,一跪三拜,苍天,这无尽的阶梯绝阻挡不了我的求道心!
仙人,你们真的会聆听我这心海的呐喊吗?
虽说有多年的丹药滋润让他经脉骨骼异于常人,但莫铮终究是凡人血肉之躯,三日的跪拜,三日的心海呐喊,三日无数次的乞求与失望,莫铮终于倒下了,在这宣道坪上。
在昏去的最后一刻,他恍惚中看一道白色人影像他飘来,恰似那九天之上的仙人,终于,我的诚意与仇恨感动了上苍了吗?
奉师命来到宣道坪的安皖凝,映入眼帘的一幕让震惊不堪。一个小孩昏死在那灵气铺盖的地上,裤子因跪拜的血液已经被染成黑色了,额头上的伤也血肉模糊,然而,他的双手却仍然保持向上爬行的姿态。
安皖凝不明白,为什么他求道之心会如此坚定?
眼泪打湿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的内心,安皖凝把莫铮抱在怀中,一如以前师父在抱住那晚雷雨夜恐惧的自己一样,让温暖走进他心怀,让这小生命不会轻易消逝在人世间。
静静地,时间在流淌,似乎天地万物就集聚在这白玉坪,在这两道小小的身影之上,茫茫苍莽之中,有一道叹息从虚空而来,飘向女孩耳旁,已是,微不足道,可是对女孩来说,这声音却是如此强劲有力,直入骨髓,“信仰,从这里开始。”
女孩望着上空,眼神迷离之后又开始坚定,只是想要知道,是谁,在呼唤,是谁,在催促使命,是谁,在伫立自己心中的道。
没有再次的叹息,也没有异象的际动,唯有,一缕冷风,从九天而降,直扑二人。
女孩,紧了紧身子,也紧了紧背住莫铮的双手,还是归去吧。
三跪九拜,小女孩背起莫铮便开始他未完成的旅程,是震撼于那不知源于何处的坚毅求道心?抑或是飘渺叹息中涌来的一种无比信念?
可是,不知为何,在起身的那一刻,多年修炼的道法,在此刻停转,多年修炼的道心,似乎也开始出现一丝裂痕,信仰还是情劫,不得而知。
毕竟,九天神女功定缘分,一遇功法牵,可是,却从未有过如此异变,已是停止,是多大的缘才能如此啊?
女孩尚且还不知道,只不过,这道萧瑟之身影已经在无名的力量下,将它深深地烙在心间。
刀锋恨三分,犹余七分深。
今日天气微凉,白玉台阶,有两道身形,一个世界,不断攀沿,不断求缘。
汗珠的阻挠,身体的疲惫,缘何,女孩还是不放弃呢?缘何,要如此地如此地坚强呢?
难道你真的相信,那是天之祝愿,相信,爱,就是信仰?
清虚山高达一万丈,纵使小女孩安皖凝乃是超脱凡夫俗子的求道之躯,可是山高风冷已是如刀削面。
不知过了多久,从安皖凝背起莫铮的那一刻起,那双僵硬的双臂便定格成那一个姿势,宛如雕塑般稳定,经得起风吹雨林,也经得起内心的煎熬折磨。
一步一步,冥冥之中,昏迷的莫铮似乎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温度越来越寒冷,在本能的驱使之下不断紧贴在安皖凝的背上,哪怕稚弱的脸已经陷入柔软身躯里面。
“嘭。”莫铮的动作使得这个已是风雨飘摇中的身躯负重更大,一双玲珑**砸在玉阶之上,寒冷与疼痛顺着那些细腻的雪肌攀沿至骨髓。
“啊。”难忍的疼痛让小女孩发出声响,这是小女孩从背起莫铮一来,五个时辰之中的第一次声响,而且还是那么低沉短促,似乎深怕打扰了背上之人。
今晚明月高挂,众星无彩,小女孩扬起玉脸,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映射在脸上,一颗颗汗珠在月光之中如同坠入凡间的流星,随着高山而来的冷风飘荡在空旷山林间,郁郁嗡嗡,汗珠破碎之声激荡起一道道呻吟,夹杂着丝丝风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谱写出一曲爱之信仰。
“咳咳。”几日点滴未入,莫铮身体也是承受不住,不断咳嗽着。
“再等等,马上就到。”两道微光从上方用来,多年来的相濡以沫,小女孩知道那是师父殷切的双眼。
小女孩再次扬起玉脸,双目猛得迎着微光,师父,徒儿很累,可是徒儿却不知为何放不下这双手。
天际泛白,小女孩背着莫铮终于来到山顶,在台阶的最后一步,小女孩心中的力量终于消失,一股久违的虚弱感瞬间蛹遍全身,一双**跪倒在妙月真人的身前。
“凝儿,这就是你的有缘人吗?”妙月真人并没有用灵力驱除小女孩身上的疼痛与虚弱,看着女孩那倔强的双眼。
“是的,师父。”小女孩把莫铮从背上放下,转而抱着他,看着这双陌生的脸,淡淡地说:“他,便是我的有缘人,也将是我的寄情之人。”
“寄情?”妙月真人脸上忽而露出一丝愁苦之色,“你可知寄情之路有多少苦楚吗?”
“师父,凝儿不知道。但是凝儿知道,抱着他,凝儿很满足。”妙月真人的表情让小女孩有些心悸,紧抱满足的双手更加的用力,似乎害怕师父要抢夺一般。
“凝儿,你还小,不知情为何物,待你十八之后,再与他相见可好?”时光可以洗涤一切,
妙月真人不希望小女孩重蹈自己的覆辙。“现在随我进来吧。”
却浑然不知有一份情透过时光两百年,仍然牢牢占驻自己的心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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