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没想到妈妈今天做了这么多吃的，满桌的早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她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却还是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爸最近怎么样？”

妈妈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神色平静地说：“还能怎么样？上班的时候能见到，下了班就不知道了。”

温馨低头咬了一口小笼包，热乎乎的汤汁在嘴里化开，她心里忽然有些复杂。她想问他们现在到底是离婚了还是没有，可又怕一问出口，妈妈的好心情就没了。

她偷偷抬眼看了妈妈几次，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妈妈似乎察觉到了，轻笑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语气温和：“你是不是在想，我和你爸到底离婚没呢？”

温馨被戳中心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

“其实啊，离婚没那么简单。”妈妈的语气平缓，好像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涉及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说想离就能离的。”

她顿了顿，笑意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我已经很高兴了。”

温馨怔了怔，抬头看着妈妈。她的笑容很轻松，没有勉强，也没有隐忍，和过去那些日子里疲惫又压抑的神情完全不同。

她忽然觉得，妈妈是真的放松了不少。

这一刻，温馨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点忐忑，低头专心吃起了早餐。

“吃吧，别多想。”妈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煎蛋，语气依旧轻快。

温馨轻轻点头，心里像是也被这一口口热腾腾的早餐填满了。

“哦不对，那他那个秘书…“温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烦人的东西，“不会搬到我们家去了吧。”

“要真是那些，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你爸妈离婚了，所以怎么可能？”温妈妈漫不经心道，“我也不清楚她住哪，你不用想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省的心烦。”

过了会儿，妈妈突然顿了顿，“馨馨啊，虽然爸妈之间这个样子，但是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不错的人的，你不要因为爸爸妈妈这样，害怕谈恋爱啊，去爱和被爱都是很美好的事情，你也是大学生了，要是有什么情况，妈妈不会反对你的。”

温馨没想到妈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手上的筷子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我又没说我害怕谈恋爱。”

“那就好。”温妈妈笑了笑，继续喝豆浆，语气很轻松，“不过啊，很多事情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想法，其实我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在家对你的影响……确实挺难让人相信感情的。”

温馨咬着筷子，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妈妈在说什么，小时候家里的争吵、冷战，一次次的闹的那么难看，却又始终不分开……这些事情要说对她完全没影响，那肯定是骗人的。

温妈妈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不过，爸妈的事情是爸妈的，别让这些东西影响到你自己。”

温馨低头戳着碗里的煎蛋，沉默了片刻，才嘟囔了一句：“我知道。”

温妈妈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又往她碗里夹了个小笼包：“行了，别皱着眉头吃饭，快点吃，一会儿不是要和青青出去玩？”

“嗯。”温馨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洒进来，空气里是早餐的香气，像是把过去那些沉闷的回忆都吹散了些许。

——

医院的走廊里，光线比早晨更明亮了些，但还是透着一股冷清的感觉。

完成了今天的心理治疗，郁禾安换上外套，走出房间，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昨晚没睡好，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的聊天记录。温馨最后那个“OK”手势符号看起来轻松又随意，和她平时的风格一样。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他盯着屏幕几秒，想了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今天国庆假期，有没有出去玩？”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温馨就回了：“当然啦，等会儿出去逛逛。”

“和谁？”

“朋友。”

他看着这个简短的回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想再问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奇怪。

犹豫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把手机锁屏，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外走，秋天的风吹得有些凉，灌进衣领里，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看了眼手表，心理疏解做了将近一个小时，医生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你有很强的自我觉察能力，这是好事，但你对自己的控制欲太强了。你能压制情绪，能伪装得很好，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能真正解决它。”

“高功能型边缘型人格障碍不像你想的那样，仅仅靠自律和克制就能缓解。你以为自己能很好地运转生活，可有时候，情绪一旦崩塌，你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得到。”

他走到停车场，低头看了眼手机，温馨的消息停留在“朋友”两个字上。

她没多问他的事情，也没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只是生病，平淡的好似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收起手机，打开车门，把自己扔进驾驶座里。

车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他握着方向盘，轻轻吐出一口气。医生说，他要学会放松情绪，学会找到一个出口，而不是用高度理智去压制所有的不安。

他笑了一下，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说得轻巧。”

——

温馨和闻青青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正准备找地方坐下喝点东西，手机震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是郁禾安的消息。

“你在干嘛？”

温馨有点意外，郁禾安竟然主动联系他。

她拍了一张商场的照片，回了一句：“逛街，刚打算休息一下。”

过了几秒，对方回了消息：“陪我去健身房？”

温馨有些惊讶，反手回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健身了？”

随即补充道，“今天不行啊，我总不能把我朋友自己丢在这里吧，那也太不道德了。”

郁禾安看到她的回复，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

她拒绝得很直接，完全没有犹豫。

他低头笑了笑，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随手回了一句：“随便问问，你玩吧。”

说完，他把手机扣在副驾驶上，踩下油门，驶向健身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给温馨发消息，之前明明一个人都控制住了的，可能是见到了，又开始忍不住了，她的存在像是某种有着强力副作用的稳定剂，让他在混乱的情绪里稍微有个着力点，但也存在着一些不可控因素。

但她拒绝了，也没问为什么。

就像医生说的——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可实际上，他没办法控制所有的事情，尤其是人心。

车窗外，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秋天的阳光洒在挡风玻璃上，明亮得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调整后视镜，把目光重新放回前方。

——

温馨收起手机，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闻青青托着下巴，好奇地问：“谁啊？”

“郁禾安。”温馨回道，眼神却不怎么聚焦，像是在思考。

闻青青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快和好了？”

温馨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但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嗯？怎么说？”

“我感觉他就是喜欢我啊，我应该没感觉错啊，但是为什么提到复合他就不愿意呢。”温馨说到这儿皱起了眉，确确实实的苦恼。

闻青青眉毛挑得更高了：“呦？这不会是吊着你呢吧。”

“那不会。”这回温馨回答的倒是很坚定，“他不可能这样的。”

“那不更奇怪了？怎么？考察你呢这是？”

“…我感觉也不像。“

闻青青托着杯子，半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温馨：“那你还愁什么？直接去问他呗，省得自己在这儿瞎猜。”

温馨低头搅了搅咖啡里的奶泡，神色有点纠结，但很快又坚定下来：“不行，问了太没边界感了。”

闻青青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边界感，还是自己给自己立规矩呢？”

温馨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盯着杯沿发呆：“本来就是我在追他，他有自己想法和考量，我尊重他的决定。虽然我确实觉得他怪怪的，但如果他不打算告诉我什么，我也没理由去问。你想啊，我要是刨根问底地追着不放，他会不会更烦我？再说了，我问什么呢？难道就说“哎呀我感觉你有点怪啊”，这不是更冒昧了。”

“可万一他其实是想告诉你呢？”闻青青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温馨怔了一下，指尖顿在杯沿上，笑了笑：“如果他真的想让我知道，他会自己说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和郁禾安认识以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性格？他绝对不是喜欢表达的那一类人，要不在一起了一定会告诉温馨自己其实默默喜欢对方很久了，他就是一个很闷的人，非要别人去问，去试探，去逼到某个点，他才会一点点卸下防备。

可是她……并不想去逼他。

她不会逼迫任何人告诉自己不想说的事，更何况是他。

——

健身房里，跑步机的显示屏上，数字不断跳动，郁禾安盯着上面的速度、时间，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给自己找点事做。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以为是温馨回了消息，可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倒是上面那句“随便问问，你玩吧。”显得特别干净。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再一次把手机重新扣回桌上。

他其实是想让她问的。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他知道自己重逢以来的行为让人看不懂，也知道温馨一定察觉到了。

但她不会问。

她太懂得尊重别人的边界了，懂得不给人添麻烦，懂得在每个人的情绪面前留一条退路。

可他又偏偏希望她能不懂一次，能固执一点，能追问到底，甚至能冲到他面前，问他：“郁禾安，你到底怎么回事？”

可她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他只能继续装得云淡风轻，继续让一切显得“随便问问”，继续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问题，好像所有的矛盾都只存在于他自己心里一样。

跑步机上的速度快了一点，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心跳加速，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可这种感觉，仍旧不够让他从那种深埋在骨子里的情绪里脱身。

他闭了闭眼，把速度调得更快了一点，像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把某些无法言说的东西压下去。

早上好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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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岔开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