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是京城昌平侯府的小少爷,自小生于锦绣堆中,身边从来都围着一堆漂亮丫头小子,人人奉承他,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连给他上课的师傅也是几经更换确保长得俊俏讲得有趣,绝不能委屈了小少爷。
春芽在庄子里的最后一个月就在抄书和表少爷捉迷藏中度过,表少爷像一个掉入异世界的灵魂,逮着春芽什么都问。春芽不像家里的丫头什么都由着自己,春芽力气大,一把能把自己拎起来,春芽生气了就把表少爷拎起来扔到沈三爷的院子,关上她和梅香院子的门,任由表少爷在院门口大呼小叫也不给开门。
“你为什么这么黑啊?”表少爷盯着春芽的脸:“我给你买珍珠粉好不好?”
春芽气得把墨抹到表少爷的手上:“这才叫黑。”春芽皮肤是饱满的小麦色,虽然不白,但是怎么也不能算黑。
“你怎么不穿裙子?”表少爷看着春芽的大褂长裤大呼小叫,自己也换了上衣和裤子:“哎,这样穿真方便,比骑装还方便呢。”可是走路的时候表少爷又习惯伸手撩衣摆,一把抓空了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外袍,“这样穿有什么好,跟没穿衣裳一样。”说着又回去穿上长袍。
春芽抄书他问“:你作甚要抄这个啊?我看看,”表少爷拿过书哗啦啦翻了两页不耐烦地说:“我另买一本好看地与你好不好?才子佳人才有意思。”
春芽洗菜他摘叶子,春芽淘米他抢着倒水,春芽做饭他跟着进厨房,挑着头看大火和小火有什么区别,吓得烧火的丫头好怕火燎着了少爷的头发。春芽炸了丸子他不等放凉就拿了来吃,舌头上烫了一个泡,两三天说话不利索。
要不就是把春芽插芊的牡丹拔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出了根须,还亲自动手挖了一株牡丹对比春芽的插芊。
再不就是提了一篮子水蜜桃过来:“你要种桃子吗?桃子好种吗?种桃子太麻烦了,你想吃我给你送就行。”
春芽心情好的时候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儿,细细地给他讲种子如何发芽,如何淘米洗菜,大火滚的米粥和小火慢煎的锅巴香味有什么不同,给在庄子上的表少爷做小食儿。春芽烦的时候就避到作坊里不出来,表少爷知道分寸,从来不问作坊的事。
第三批竹纸制出来,梅香已经能独自掌管这个作坊。春芽也收拾行囊准备回去的时候,表少爷找到了春芽把她堵在房间里。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表少爷别闹了。”梅香要拉了表少爷出去,表少爷反手把她推出门,顺手插上了门栓。梅香拍了拍门叫不开,嘱托小丫头盯着,急急地去找沈三爷。
春芽在床沿坐着不说话,表少爷走快两步走到春芽面前又转去椅子上坐下:“你,跟本少爷回去。”
“我跟少爷回去做什么呢?”
“你给我做厨娘,”表少爷打开手里的扇子:“哦不,你回去陪我玩儿。我家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种,花比这里多多了,菜也多,你肯定能做出更多好吃得来。”
“少爷,我不是你家下人,我是良民。”
“那,我纳了你,你给我做妾。”
春芽解开头巾:“少爷,我是自梳女。”
“什么是自梳女?”表少爷看着春芽的发髻,“这样不好看,我给你买好看的簪子。”正说着沈三爷到了,拍开门把表少爷拉了出去。
第二日表少爷低着头来给春芽道歉:“宋大娘子,昨日是我莽撞了,对不住。”
“没事的,小少爷。”春芽笑了笑:“少爷以后闲了可以来靠山村玩,我给少爷做茅针蜜。”
这是春芽最接近权贵的时候,很多年后表少爷依然记得那个黑乎乎什么都会的丫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跟自己回来,明明自己已经允诺会照顾她的弟弟妹妹了。靠山村有什么好的,比京城还好吗?可惜终其一生,表少爷也没能到靠山村一行,也再也没有见过春芽这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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