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想要的回廊盖好了,院子里能干活了,春芽开始打起了两个炉子的主意。烤炉暂时用不到可以不管,烧饼炉子要用起来。春芽嘱托柱子上山尽量砍一些粗壮的树干:“这两个烤炉都要烧炭的,细树枝不顶用。”
后院菠菜长出来了,密密麻麻长得挺好,春芽想了想移了一半的苗,才来发现移栽的长得并不好,菠菜叶子细长,密密麻麻长到一起也行,不像小油菜身子粗杆子高,不分散开来不行。
小小的菠菜苗能经得住霜冻,碧绿的叶子,红色的根茎,春芽摘了几颗洗了,闻了闻,用开水烫熟了,撒上椒盐拌了,宋阿爷吃得挺好,倒是柱子说:“大姐,这什么菜?吃是好吃就是太水了,不清爽。”春芽自己也吃了,叶子没什么味道,口感有点绵软,倒是菠菜杆,有点脆甜的味道,特别是红色的根,有嚼劲。
春芽再烫菠菜苗的时候,将菜叶子和杆分开来烫。叶子比杆要少一半的时间,捞起来又把菠菜挤作一团拧干了水分,再和杆一起用酱油拌了,这次全家都说好吃。菠菜根也单独剪了下来,加上一点点萝卜干和肉丁调了酱拌面条,所有人都说好吃,就是太少了。
后院好几分地的菠菜,每天摘了一篮子,二春媳妇一早过来摘菜洗菜,然后挂起来沥干,第二日春芽早早起来烫了菠菜用酱油调好,柱子赶了牛车送到宋盐菜去,早早出发,还能赶回家是晌午饭。这样送了几日,宋老四捎话说,摘好的菠菜也可以送一点,于是春芽便拌一日菠菜歇一日,这样送了大半个月后院的菠菜全部收完了。好在西厢暖房可以用起来了,新的菠菜种子撒了进去,很快就能发芽长大了。
宋老四把酱油拉走,春芽开始做甜蒜。做甜蒜要用整头的蒜,蒜衣也不能剥了,是个精细耗功夫的活,宋阿爷和柱子都做不来。二春媳妇看春芽低着头一做就是半天,拿了剪刀来帮忙。宋大伯娘知道了,每日也带着大春媳妇过来帮忙。
“别人家都猫冬,阿娘可好,尽带我串门子。”大春媳妇一边剥蒜头一边说:“妹妹,我家里也有好多蒜头,你要不要?”
“大嫂,回头我也开你工钱。”春芽笑,“大伯娘也有。”
“得了吧,一斤蒜才几个铜子,这赚的全是功夫钱,你也省着点花。”宋大伯娘心疼春芽一个人从早干到晚,“我们娘俩才来几天你就算工钱,钱多了没地方花了?”
大春媳妇也说:“妹妹,我们不要工钱,就是你过些日子你贴烧饼,替我贴几炉,我拿回娘家去。”
“我们家也要,你多贴一点。”宋大伯娘也在一边说,“我家要肉馅的。”
“阿娘今年存下钱了。”二春听宋大伯娘这么说笑着打趣。
“是啊,你们一个个的自家过日子,我媳妇给你们娶了,房子给你们盖了,家也给你们分了,再不自己赚几个养老钱,难不成伸手跟你们要么?”
“娘,你要,儿子有都给你。”二春拍着胸脯保证。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很快帮春芽把蒜头都剥好了。
十斤甜蒜腌下去,难免多出许多蒜头来,春芽干脆把蒜头剥了洗干净,用酱油泡了,没半个月蒜头变成了黑绿色,春芽拿出来尝了一个,入口倒是咸鲜的,回味却有一点甜,宋阿爷连吃了两个说:“这个好,就粥好吃,下面条也好。”
春芽装了一小罐让柱子送到宋盐菜,隔两天宋老四捎话说“腌蒜也要做十斤的。”
冬日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宋老四又来拉了两缸甜酱油,腌蒜也再要了十斤。糖蒜也一起拉走了,春芽看着空了一大块的库房又琢磨起新主意。
烧饼炉子要用炭火候才稳,用木柴容易将饼皮烤焦了。春芽回来不久就对着农书研究烧炭,烧炭的木柴不能细小,怎么也要胳膊粗细才好,这样的木柴难得,春芽特地将自家柴火捡了一遍,还将宋大伯家和二春家的大木头都换了来。
靠山村山上木头不少,山脚下灌木居多,往山上去一点榉木榆木都有,都能烧炭。春芽特意托宋老四买了几个密封性好的罐子,烧好的木头装进罐子里闷熄了火就是炭,宋阿爷看春芽烧过两回学会了,从此接过了烧炭这个活。宋阿爷烧火的时候遇到粗木头,烧红了就夹出来放到陶罐里,两个月也积了几罐子炭。
春芽看到炭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贴烧饼。春芽发了面,掐了野葱切锝碎碎的拌上油盐用发面对折有对折包了,切成巴掌大一块面饼子,面饼子表面刷了糖水,烤炉点了炭,把饼一块一块的贴在炉壁上,一会面饼鼓了起来,表面有了焦黄的面衣。春芽拿夹子夹了饼子出来,饼皮微焦,表皮脆甜,内里柔软还有一股葱油的咸香味,柱子青土站在炉子边上就吃了两个。青田木头林子就坐在廊下吃,吓得宋阿爷连忙把他们拎进屋子:“什么好吃的不能进屋吃,也不怕冻着。”再一看柱子和青土两个手指头烫锝红红的,连忙舀了一瓢冷水让他们浸手指头:“多大的人了。吃个饼还烫着?”
靠山村的麦饼都是锅里摊出来的,锅底放一碗水,一勺麦粉从锅沿摊下去,盖上盖子焖上半晌,揭开锅盖一整热气之后麦饼就好了,麦饼表面像发面馒头,靠近锅底的部分有些焦黄,吃起来比馒头更有嚼劲,舍得的人家还会放一点糖,吃起来更香甜些。摊麦饼火不能大了,火太大饼底焦了发黑,饼皮还没有发起来,就会是一个个焦黑的死面饼子,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不会摊麦饼,过年的时候请人做一些应景。
如今春芽贴了着葱油烧饼,外甜内咸,味道不知道比麦饼好了多少去,连宋阿爷没事也拿了一个揪着吃。葱油烧饼贴好了,春芽又拿了准好的肉沫,这一次是肉烧饼,肉丁切得比平常略小一点点,贴出来的烧饼能吃到肉粒。木头更喜欢肉烧饼,宋阿爷倒是喜欢葱油烧饼,说更香。
肉烧饼做好了,春芽又琢磨出糖烧饼,一小勺糖包在饼皮里,饼子烤好了糖也烤化了,所有人都喜欢糖烧饼,可是糖太贵了,吃了一块糖烧饼,大家都停了口。这暖融融的糖一直甜到人心里去,只是这样一块糖烧饼值两个肉烧饼。
春芽煮了米粥放凉,看到几个馋鬼被宋阿爷训了抿着嘴笑。春芽端了一筐饼进屋,稀粥就饼,今天谁也不提要小菜,吃饼喝粥吃个肚圆。等吃饱了柱子才给宋大伯几个堂哥家里送饼去。柱子回来说大伯娘要葱油烧饼,也要肉烧饼,回头宋大伯拿面粉来。四春媳妇知道了也撺掇四春拿了二十个铜子来做饼。
宋大伯家贴了烧饼,青山在村口那帮孩子中间又显摆起来,春芽贴的烧饼就这样在靠山村流传开来,村长家先来定了肉烧饼,也定了糖烧饼;家里婆娘手艺不好的也来定一些葱油烧饼。四春媳妇甚至问春芽是不是也接包子卷子的订单,接的话她自家就不做这些了。
一个腊月春芽做饼就赚了两个银元的工钱,宋大伯也得了二十个铜子。
有了葱盐烧饼、肉烧饼,春芽又调了盐菜肉馅,和萝卜干肉馅,换着花样贴各种烧饼。柱子一日三餐的烧饼不离口,很快生了口疮被春芽勒令禁止吃烧饼才作罢。
入了冬,春芽不再去地里忙活,春芽让宋阿爷遍了几个底面稀疏的竹筐,用来发豆芽。筐底的孔够多够疏,不会积水,春芽三五日发出了一筐豆芽,不多,三五斤总是有的。
于是进了腊月之后柱子更忙,天天一早赶着牛车去宋盐菜,不是豆芽就是菠菜,要不就是蒜苗和小油菜,柱子天天县城靠山村来回奔波,家里碾米磨面这些全是二春帮他干了,二春媳妇力气大,帮着春芽筛米,新碾的米有好多糠,簸箕只能把浮糠扬出去,米粒两头的糠多少沾着一点碎米,比浮糠重,扬不出来,只能用筛子筛,这些糠连着细碎的小米一起捧出来喂鸡极好,地少的人家这种糠是不会筛出去的,一起煮了吃。
这个冬日太忙,春芽也是挤时间发面做包子,卷子,年糕,还用炉子烤了糖包子,二春一家都来给春芽帮忙,青土青田整个腊月吃住都在春芽家,有时候晚上不回去爬上宋阿爷的炕就睡了。
好在春苗跟着二春媳妇晒了不少菜干,春芽买了好大一块五花肉来,和着菜干炖了一大盆出来,每日里就这么稀粥包子饼子菜干吃着。二春一家子大半时间都是在春芽家吃,二春直说这比在家里吃得好多了。
“春芽,明儿还有什么活要干?”二春收起剁肉的刀问。
“明儿还是要去磨粉,我再多点年糕出来。”春芽看着家里到处是吃食说道:“二哥,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替我买两把好刀回来,家里一把刀不够用。”
“行,明儿一早我跟柱子一起进城。”二春看着手里的刀说道:“我家这刀也要磨了,干脆你连着剪刀一并拿过去,我明儿一起拿去城里磨。”
“也好。”春芽想着年底了,过年的东西也要准备起来:“二哥,你去问一问大伯,我家门联要贴什么色的,请大伯一并帮我家买了。”
“好,我先去跟爹说一声。”二春应着往外走。
平常过日子琐碎事多,人情来往都要掌家人记着,平日里宋大伯娘有什么事回来说一声,春芽如今学得字多,平日里有什么都写下来,如今大事小事春芽都过脑子记着,每日里安排宋老四要的菜蔬,安排一家大小吃食井井有条不说,家里族里大事小事也放在心上,不再时时事事需要宋大伯娘来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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