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翌日,县衙。

段青州长舒口气,看着李无忧:“表弟,你是说挖眼案的凶犯有两个?”

李无忧点点头:“这件案子本身就有诸多疑点,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回音螺吗?”

他眼神悠远:“现场有明显的咔嚓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一击之下就把死者全身的骨头绞碎了。蛊雕只能对人造成撞击伤,而撞击是不会专门避开头骨的。”

顿了顿,他又说:“第二件案子就是佐证,现在可以确定,是蛊雕和蛟联合作案。”

“那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段青州忙问。

他现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不然也不敢冒着被弄死的风险,派人去玉楼催促。

李无忧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敲,淡淡道:“南宫有意支开我,她打算独自去捉蛟。”

“啊?”段青州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就笑起来,“也挺好啊,毕竟这蛟一听就不是个善茬,你又不会法术,跟着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姑姑和那位非弄死我!”

李无忧面上淡淡的,突然,他想起什么,说:“表哥,你帮我个忙。”

“你说。”

“之前的死者,那个叫月娘的女子,我怀疑她的私宅被人霸占,家中财物也都被人拿去典当了,可能还有些别的,总之,你派人去查查,如果罪名能做实,就依律处罚吧。”

段青州看向一旁站着的司徒容直,后者立即领命:“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李无忧又把昨日在月娘府上见到的情况简单说了,段青州气愤的猛拍桌子:“这人我见过,当时调查月娘的时候,他也是作为嫌犯被查的,可这人履历干净,又是个文弱书生,实在没有犯案的可能,后续也就把这人忘了。没想到,竟是个薄情至此的人!”

司徒突然说:“大人,月娘的尸首至今还在义庄。”

段青州惊道:“前几日不就解禁了吗?”

最初,因为案件不明,段青州暂时把尸体压了下来,这是官府的常规操作,百姓都会配合。可四日前,李无忧验完了尸,这个禁令就解除了。

司徒:“义庄看守说,他们确实通知了死者家属,但至今也无人前去收殓。”

“这个禽兽!”段青州骂道,“当时来义庄认尸的时候,他哭的死去活来,看着比那老妪的儿子还伤心,我还以为是个痴心人,没想到竟然……”

话没说完,李无忧突然打断他:“什么老妪?”

段青州一顿,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和月娘一同被害的老妇人啊。”

李无忧神情猛然严肃起来:“你是说,第一件案子,有两个受害者?”

这次换段青州呆愣了,他睁着眼睛问:“你不知道吗?案卷上没写?”

李无忧记忆力极佳,他肯定的摇头。

司徒也意识到不对劲,他快步出去,把之前的案卷拿了过来。

看完,段青州更气了:“咱们县衙的文书先生是不是该退休了?”

司徒一脸为难:“大人,这人……是县令的远方亲戚。”

屋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李无忧没心情想那些弯弯绕绕,他直接道:“表哥,那老妪的尸首呢?”

回话的是司徒:“当时,我们只关注了挖眼,这老妪尸身完整,我们只当是凶犯顺手杀了她,便也没有过多关注,且她的家人又一直哀求,要让老母入土为安,我们就允了。”

李无忧一边听着,一边在脑中快速回放小海螺的那段声音。

突然,他想到了!

喀嚓声……

两声喀嚓声…….

“去坟场!”李无忧拿起愚夫,快步走出屋子。

·

郊外,墓地。

棺椁被打开。

李无忧站在坑底,看着棺材中的死尸,眉头皱着。

对面的司徒惊诧的说:“奇了,这尸体居然没有腐。”

何止是没有腐,简直和刚刚下葬时候的一样,细看,还能看到老妇人脸上皱纹的纹路。老妇双手交握放于胸前,神态安详。下葬前,家人应是给她做了梳洗,换了新衣,所以一眼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些,居然和生人无异。

李无忧冲妇人拱手:“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戴上手套,将妇人从肩膀至脚踝处细细摸过,最后默默道:“骨头全碎,和月娘一样。”

但她的眼睛确确实实还在。

棺椁被重新合上,二人跳上地面,又合力把坟恢复原状。

段清舟急问:“有发现吗?”

李无忧拍拍身上的土,沉声道:“表哥,我怀疑,妖物的目标是年轻女子。”

司徒:“三个受害者,只有老妪没有被挖眼,这一点确实蹊跷,可现在就下这样的结论,还是有些勉强吧?或许就是巧合呢。”

“结论确实勉强,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李无忧看向段青州,“要让城中的年轻女子提高警惕,毕竟,现在蛟还抓住,而且南宫说,蛟生性狡猾,报复心强,我怀疑,他做第二件案子,还没把人杀死,就是在向我们示威,或者说,是报复。”

段青州:“报复你们杀了蛊雕?”

“很有可能。”

“这些话,你和楼主说了吗?”

李无忧摇摇头:“她有很多事都不想告诉我,但我觉得,妖和人的行为方式应当是相通的,试想,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同伴,我也是要报仇的。”

段青州赞同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司徒,在城里散布消息,就说长乐城出了个采花贼,专门挑年轻女子下手,要把她们都吓的不敢出门。”

司徒领命:“属下知道怎么做。”

李无忧觉得好笑:“这是何必?万一百姓问你要人,你到哪儿给他们变一个采花贼?若是没有,只怕你又要被戳脊梁骨了。”

段青州爽朗一笑:“戳就戳呗,我的脸皮可没有姑娘的命重要。”

李无忧看着段青州,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这个人。

段青州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可算是投胎标准模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后仕途顺风顺水。四年前他调任长乐县尉,这些年,长乐县的治安状况比京城还要好。

这当然不是因为段青州如何勤勉能干,相反,他一直是个懒散性子,平日设宴品诗,骑马打猎,活脱脱一个风流少公子。

而替他打点好一切的人,就是司徒容直。

现在看来,不止是司徒,还有南宫。

这二人,一个替他管人间事,一个替他查非人案。

而我们的段大人,平日潇洒自在,开开心心领着俸禄,而每年的绩效考核都是上等。

这亨通的官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可听到他刚才的话,李无忧才意识到,这个看上去肆意风流的段少爷,内心里,还长着一副铮铮君子骨。

他在段青州肩上拍了拍,什么都没说。

突然,李无忧脸色一变,视线快速转向右手边——

那边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

枝叶轻轻晃动,很快又恢复了无风不动的样子。

司徒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手中的剑半出鞘。

他低喝:“谁?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司徒脚步轻挪,慢慢朝着那片灌木丛靠近,就在他的剑触到枝叶的时候,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抬头——一只奶团子似的小鸟蹲在树梢,小粉爪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李无忧诧异道:“夜浮?”

·

一颗小莲蓬被无情的手折断。

阿西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委屈的撇了撇嘴:“外面那么多莲蓬,你干嘛非要掐咱们自己池塘里的?”

南宫坐在一片巨大的荷叶上,一边用手划水,一边随手掐莲蓬,她声音淡淡的:“要制作‘磔’,需要用到莲蓬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是灵物,种出来的东西也带着灵性,效果自然比普通的莲蓬好。”

阿西还是不开心,她蹲在池塘边,嘴巴噘着:“就因为是灵物,它们长得很慢的,你掐死的这几颗都有两百多岁了。”

南宫不耐烦的“啧”了声,阿西立刻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朝岸上瞥了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阿西低着头,和蚂蚁玩,声音闷闷的:“楼主要我说什么?说我施肥有多不易,还是去苍山筱池采种子吃了多少苦?属下可不敢说这些,万一惹您不高兴了,回头再把我的元灵打散,扔到夜城去受苦。”

南宫气笑了,右手一个使劲,又一颗莲蓬被拽断,她坐在荷叶上,咬牙道:“你知道什么是契妖吗?”

不等阿西回答,她继续说:“李无忧他们不懂,你还看不懂吗?那蛊雕和蛟是一对契妖,他们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换言之,我杀了蛊雕,蛟是一定要找我复仇的,即便他怕我怕的要死,可因为有血契的存在,他还是会克服本能的恐惧,和我不死不休。”

阿西嘟囔道:“这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就应该明白,如果我不能尽快抓住他,他一定会继续报复的行动,那第二个女孩就是他用来向我示威的。阿西,我们躲在峨眉月非常安全,他永远不会找上门来,可你要长乐城的人往哪躲?”

阿西不说话了。

南宫掰着莲蓬籽:“我必须快些把这狗东西收了,如果再出第三个案子,咱们玉楼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夜浮欢快的声音:“玉娘,我回来啦!”

和夜浮一起来的,还有李无忧。

南宫看到他时,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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