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雪停。

可是这一回，她没那么开心。

不知道老天爷为何不让她直接死了，既然努力了结果还是那样，那努力的意义在哪里呢？

她真的有些麻木了，不想再费尽心思最后还是难以违抗天命。

难道老天爷是准备一次又一次地看她笑话吗？

其实根本犯不着，以前的她还会想做困兽之斗，现在已经心力不足，随波逐流了。

雪停不懂为什么小姐虽然醒过来了，但好像打击更深的样子，静静地待在一边，观察着承欢的表情和举动。

承欢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抬起头看向雪停，“雪停，现在我多少岁？”

“小姐，你不会真摔糊涂了吧，你今年十五啊。”

承欢愣怔了一下，十五？

上一回是十六，这一回是十五，上一回多活了一年，这一回怕不是还要比上一回死的时间多活一年？

看来老天爷是准备慢慢的折磨她。

正在感慨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承欢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苏承志，还是没顶住，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

苏承志看承欢一见他就流下来的眼泪，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有挠挠头呆呆地问，“小欢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哥哥，见到你真开心。”

“你就别打趣我了，你要是真开心，你哭什么呀？”

“我真的开心。”承欢站起身来抱住苏承志，她认了，哪怕是让她回来再受煎熬，她也很庆幸能再见到亲人。

承欢这一次是真的没什么雄心壮志了，命运这个东西太难改变了，她现在能吃能跳，能看到哥哥也能看到雪停，应该知足。

可是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是可能是她的命，可能是苏家的命，但是这不该是雪停的命。

她不该每一次为了她死得那么惨。

她只是来报恩，不是来卖命的。

不管怎么样，对雪停，她还是应该试一试。

可是虽然是想好了，心里还是舍不得。

其实雪停是她心里的支柱，占据着非同小同的份量，如果没有雪停，她相信，她的日子会比之前难熬许多。

从小到大，上一世，再上一世，她是从生到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自己是拉人下坠的魔鬼，她不应该拽着雪停。

虽然离那一天还有一段时间，承欢也在内心催眠自己，完全可以让雪停再待一段时间，可是终究她还是害怕，害怕雪停多待一天，就与她，与这个家，多一分的牵扯，那她有可能生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小。

最后她终于打定主意，她要让雪停离开。

她开始默默打包雪停的行李，让裁缝做好看又舒服的衣服，买她喜欢的果饯，给她准备丰厚的细软，给她打造漂亮的首饰……承欢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母亲的感觉，唯恐哪里想得不周到，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终于再没有什么不妥帖，一辆豪华马车，车夫也是挑的信得过的熟手，里面全是好东西，连座位她都体验了一下，确定不颠簸，困了也可以稍事休息，她才放心。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叫来了雪停，给她看自己精心准备的杰作。

“小姐是想赶我走吗？”

“不是，你只是来报恩，但是这么多年，你的恩早就报完了，天地浩大，你武功也高强，该好好出去看看世界了。”

“可是我不想出去，我只想陪在小姐身边。”

承欢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来说了重话，“我身边陪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小姐是厌倦我了吗？”

“是的，你快走吧。”

雪停不说话了，很受伤的样子，“那小姐如果不烦我了，可不可以让人来找我？”

承欢被她这话说得也没了硬气，“你快走吧。”

“那雪停先走了。”

承欢一个人伤神了好些天，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雪停压根没走，她在暗处偷偷看她。

“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小姐……”雪停站了出来。

“你怎么没走？”

“我已经走了，只是又回来了。”

“车夫呢？”

“我给了他钱，让他不要回来。”

“你主意倒是大，行，你不走，我走。”

承欢真的出去了一段时间，雪停还是跟着她，远远地跟着。

有一次路上遇到了劫匪，她上来帮她，之后哭着送她回去，从那以后，才真的走了。

其实劫匪是承欢找人演的，她吃定了她的性子，自己已经不想折腾了，只想留在苏府过一天算一天。

她也不是没去过边关，想着剩下的日子和父兄在一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出谋划策，忍不住眼睁睁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逝去，但是她救下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以另外的形式死去，她还是发现自己抵抗不了命运，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别人。

雪停离开了，离她远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