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声阵阵,雨滴不断砸到玻璃上发出乒乒乓乓的脆响声。
邹琪偏过头去看了看,而后回过头来,笑着蹲下来说:“妈妈今晚要打扰奶奶了,会在这边住一夜。”
齐念洲愣住几秒后,飞快地扑进邹琪的怀里,她整个人兴奋的不行,松开邹琪后自己原地转了三个圈儿,笑眯眯地看看邹琪,又看看齐弦,最后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眼里的笑意也渐渐少了几分。
“怎么了?”齐弦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走过来揉着她的头问道。
齐念洲抬头看看邹琪,想了想才说:“爸爸我困了,我要去找奶奶睡觉了。”
说完,自己拎起小书包慢吞吞上楼。
“怎么回事?”齐弦说。
一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邹琪根本不想跟他搭话也不得不开口。
“我提醒过她,不要干预我和你的事情,”说话间邹琪微微扬了两下下巴:“刚刚大概是想要我和你,还有她一起玩儿。”
听完,齐弦静默了几秒,而后他中指推了推眼镜框,疑惑道:“我们不能陪孩子一起玩儿么?”
话音落下好半天,邹琪才慢慢开口解释:“上次大概是我说得太严厉,过段时间我跟她再聊聊吧。”
齐弦想了想:“如果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可以带上我。”
-
回到客房后,邹琪靠坐在被子里,她将床头灯打开。
很多年前,作为齐弦的未婚妻过来住,那时候也是这间客房,当时她一夜无眠,隔天齐母发现后将软硬不同的枕头放进客房,再后来,两个人结婚,逢年过节回老宅,邹琪便住在齐弦的卧室里。
邹琪叹了口气,试图让脑袋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时间向前走,人也要向前看。
她打开微博看到热搜上面挂着的全部都是宫城大暴雨的新闻,邹琪从被子里坐起来,紧锁眉头,手指不停滑动页面。
“琪琪,”齐弦站在客卧门口:“饿不饿?”
邹琪下/床/过来打开门,她靠着门框低头看到齐弦端了一碗面过来,面上盖着流/黄/荷包蛋,荷包蛋周围洒满了海苔芝麻碎,香气丝丝缕缕跑过来。
‘咕嘟——’邹琪肚子最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羞得脸蛋涨红,又气又恼,听到头顶齐弦很轻的一声笑:“下楼去餐厅吃,我热了加抹茶粉的牛奶。”
邹琪沉浸在自己的气恼中没说话,将门关上后跟在他身后下楼。
一直到坐在餐厅里,邹琪都没说半句话。
齐弦坐在她对面,见她不肯喝牛奶,便把杯子向前推了推。
吃过饭的邹琪,脑子总算回颅,她说:“我现在不喜欢抹茶,”接着将将筷子放下起身就要离开:“谢谢你的面。”
“邹琪。”齐弦开口的声音很低。
邹琪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他:“?”
“能陪我说说话么?”齐弦的声音依然很低,听起来就像是藏匿着数不清的委屈。
邹琪简直快要笑出声来,她重新回到座位上,面带笑容:“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对你,对你的女儿,你很委屈是么?”
齐弦没说话,那张漂亮到可以迷惑人心的脸上那双清澈发亮的双眼,正在无辜地看着邹琪。
“你知道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但你依然妄图用小小的关心来获得我的原谅,或者说,让我不再执着于当初你的离开,让我心里对未来的你抱有期待,可是啊,”邹琪说着说着,笑容渐渐消失:“怀疑自己不配爱情,不配婚姻,觉得自己是个垃圾的人是我,不敢出门的人是我,独自在陌生城市生下女儿的是我,哦对了,今晚差点因为你/死/掉的人还是我。我的五年时间全都扔给了你,接下来。”
邹琪的声音低下来,她也微微低头,在抬起头的眼里泛着泪光:“接下来,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看着她,齐弦心里就像是几百个装满调料的瓶子同时倒塌,他的指尖儿甚至传来酥麻感,嘴巴动了动,嗓子试着发出声音,即使声音十分沙哑,齐弦还是说:“不是原谅。”
“是什么?”邹琪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是补偿。”
齐弦摇头,他端起面前的抹茶牛奶一饮而下:“我。”一个字后是漫长的等待。
邹琪等得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可能喜欢你。”齐弦迅速说。
事到如今,喜欢你三个字前面加得竟然还是‘可能。’从认识到结婚、离婚,再到今天,是邹琪第一次在齐弦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可惜。
“我困了,睡了。”说完邹琪离开餐厅。
齐弦一个人坐在餐厅,吊灯的光打下来,将他显得更加孤零零。
他始终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在联姻家庭中长大,早些年齐父齐母各自忙事业,爱情在他的家里好像根本不存在。
忘了从哪年开始,应该是他已经长大,离开家乡去到国外读书,那个时候,他的爸爸妈妈之间才有了感情。
可似乎,太晚了。
演戏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是其他人,可是生活中呢。
齐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抬起头来。
他眼里的光被沉沉的墨色所替代,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
隔天清早。
邹琪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山月’被水冲塌了,她未开始的事业灭了。
第二个新闻是,曾魏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调查。
她抹了把脸,时间还早,齐家人还没起来,邹琪换好自己的衣服,又将睡衣整齐摆放在床边,轻手轻脚准备离开。
轻轻按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琪琪。”齐母站在门口,笑得温柔。
邹琪愣住,随后笑了笑:“妈,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母笑着牵过邹琪的手:“你陪我来书房,我要拿本书,你帮我扶着凳子,好不好啊?”
邹琪笑着点头。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前夫的父母相处,现下只好是不断地笑。
齐家的书房,邹琪还是第一次过来。
很压抑,窗帘很厚不透光,墙上的书几乎都是暗色调,黑压压的,看得人喘不过气来。
齐母看到她皱眉,轻轻笑了:“我家从前每间屋子都是这个风格。”
邹琪有些惊讶,齐父齐母看起来都不像是内心压抑的人。
“我啊,”齐母边将梯子放在书架前边说:“早些年心里不舒服,把家里装修成这个样子,还不许他们开窗帘。”
红白色的梯子,邹琪扶住两边的梯脚,几秒后反应过来:“妈,我爬上去吧,你要什么书我给你拿。”
“好啊,”齐母忙笑着下来:“我还真是有些怕。”
邹琪爬上梯子后,忍不住地问:“妈,你当初为什么不高兴啊?”
“嫁给了不喜欢的人,那时候真是开心不起来。”齐母一边扶梯子一边说。
邹琪震惊,险些忘了爬梯子,她说:“那,那您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话,齐母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没有,我那时候只想做不学无术的大小姐,哪知道还要被派去结婚。”
“还好还好。”邹琪小声嘀咕。
“什么?”齐母问。
“没什么,”邹琪忙说:“妈,你要的书在哪层?”
“你看看你左手边第五本,打开之后看看是不是《北回归线》。”齐母说。
“一、二、三......”查到第五个,邹琪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写得是:‘这是齐小弦日记,不经允许不许看。’
字迹很稚嫩,看起来是很小时候写得,邹琪心想:‘齐弦的东西,我没什么兴趣。’带着这样的想法,她翻开日记下一页。
上面写得是:2010年6月10日,天气晴,心情阴。
‘我想要去游乐场,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不陪我去,他们给了孙叔两万块钱,让孙叔带我去玩儿。’
紧跟着的是被划乱的内容,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几个字。
‘我的...爸...妈...和...不一样。’
邹琪将日记本合上,好半天缓不过来,真的好压抑。
她在将日记本带走,探查齐弦的内心世界以及原生家庭的伤害并修复的念头,以及把本子放回去,并认为每个人都该自己成长,包括去把那个藏在黑暗中满身伤痕小时候的自己带出来的念头中,选择了后者。
邹琪把日记本放回去:“妈,这本不是。”
“看我这脑袋,”齐母笑了笑,轻轻摇摇头:“那你在看看右手边第三本。”
“好。”邹琪直接抽出右边第三本,她没多想,打开后看到的是齐弦小时候的照片。
站在游乐场门口,手里捏着气球,脸上毫无笑容的照片,还有蹲在油菜花田里面无表情的照片。
邹琪没说话,将相册放回去后,拿出旁边的书:“妈,找到了。”
“好。”邹琪的动作落在齐母眼里,今早家里的阿姨告诉她齐弦昨晚坐在一楼阳台抽了一夜的烟,夜里雨刚停他直接开车出去。
齐母稍加猜测便猜到了因为感情,所以今早她才会故意让邹琪看到齐弦的小时候,那段不快乐的童年,大约是齐弦形成现在这样性格的原因。
不过她已经尽力帮儿子了,后面的事,交给他们自己。
从书房离开,邹琪拎起包匆匆离开,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齐弦手里捏着烟靠着门框,黑眼圈快大到下巴上。
“早。”邹琪说着从他身边路过,浓重的烟味儿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齐弦用力握住她手腕。
“你到底要干嘛。”邹琪无奈地刚要转身便被齐弦抱紧,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很快,就在邹琪想要抬脚踢他前,齐弦将手松开,他举起双手烟灰落在胳膊上,他苦笑着说:“昨晚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不管你的意愿,抱着你不松手。”
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不顾邹琪的喜恶一意孤行。
让我们来看看君子是怎么追妻的。
(此处批评李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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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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