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阿娇冷静地向他行礼。

刘彻伸手扶住她，说：“朕不是说过了，免你的礼。”

阿娇后退一步，轻轻抽回了胳膊：“陛下宽厚，但礼数不可废。”

她彷佛又变回了一年前的样子，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刘彻看着她，忽然问：“你不好奇朕为何而来？”

阿娇继续恭谨地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是吗，”刘彻冷笑了一声，慢慢逼近她，“阿娇姐，我们非得这样说话吗？”

阿娇不适地躲避，才突然发现殿里的宫人不知何时全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殿门。

这一分神，刘彻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力道不小，阿娇试了几次也挣脱不了。

她抬起头，看到刘彻漆黑如墨的眼眸。

他就这样看着她挣扎，不说话，不解释，也不放手，好像一只老鹰看着垂死挣扎的兔子，冷漠地欣赏着猎物的痛苦。

阿娇突然很委屈，他这样一次次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然来到长门宫的是他，忽然不满的是他，忽然靠近的是他，忽然冷淡的人也是他。

刘彻就是吃准了她余情未了，所以一次次折磨她。

就算她被废了，但朕一示好，她还是会心动啊。刘彻是不是在心里这样想呢？

“陛下不留在宣室殿，为何来这里呢？”阿娇忍不住讽刺道。

刘彻却反问她：“你怎知朕去见了邢娙娥？”

“今天在长门宫外，我听见……”阿娇停住了，质疑说，“难道是你安排的？”

刘彻没回答，只是似是而非地笑了。

阿娇看着他稳操胜券，掌控一切的样子，突然就感觉很没意思。

她轻轻吁了口气，认真地说：“陛下，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游戏。如果你一定要我承认些什么，没必要试探观察，我可以说你想听的答案。”

刘彻没料到她说这些，逐渐收敛了笑容。

“你知道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冰饮，每次进宫都央求舅舅和祖母给我吃，但他们不许我吃多了，只能解解馋。有一天晌午，我溜到御膳房，趁着宫人都去歇息了，吃了很多冰饮。结果回家后肚子疼得要命，吓得母亲进宫来请御医。”

刘彻不禁勾了勾嘴角，他记得这件事，也记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阿娇蔫蔫的样子。

“御医说我体寒，开了很多难喝的药。母亲为了惩戒我，不许我吃蜜饯。我很是吃了一番苦。”阿娇回忆着，也露出了一点笑，“那之后，我再看到冰饮，仍然会想起那天酣畅淋漓吃冰的痛快，会怀念那种味道。但我不敢再吃了，也不会再吃了。”

“我不是不长记性的人，就算再喜欢，我也不会忘记有多痛过。”

刘彻面无表情地听她说着。

阿娇想，他们推推拉拉这么久，她终于能坦诚地对他说些话了。

“陛下，我斗胆说我们曾有过很好的时光，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我也有错，我没尽到皇后的职责。”阿娇苦笑着摇摇头说，“罢了，翻旧账是没有意义的。”

刘彻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阿娇没有抬头，继续说道：“总是要向前看的，陛下，我知道你不会停下脚步的，我一直都知道。”

既然你不会停下脚步，那我恳请你不要来找我。

突然，刘彻握着阿娇胳膊的手松开了，他逼迫阿娇看着他，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阿娇震惊地睁大眼睛，拼命地挣扎，还狠狠咬了他的嘴唇。

刘彻吃痛停下，被她一把推开。

“你，你……”阿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阿娇姐，不要以为几句话就能激朕离开。”刘彻慢慢拭去嘴唇上的血丝，“你听到的确实是朕安排的，朕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阿娇还没有反应过来。

刘彻走过来抱住她，沉沉地说：“阿娇姐，不要再逃避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永远是朕的人。你一定是在乎朕的，对不对？朕很高兴。”

他从不会低头，也从不会认错。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你心里有朕，朕很高兴。

“陛下去了长门宫？”邢娙娥听到杏雨的汇报，手中的毛笔不受控制地一抖，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

“娘娘！”杏雨惊呼出声，好好的一幅画全都毁了。

邢娙娥毫不在意，她沉静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恨意。

“陈阿娇，陛下好不容易想起了我，你为什么，为什么……”她低声喃喃着，“陛下，我也爱你啊。你为什么只看得到她，永远看不见我呢？”

她扔下笔，用力把染了墨渍的画撕掉。

杏雨连忙上前拦住她。

四分五裂的画上是年少的刘彻。太子殿下鲜衣怒马，呼朋唤友，在长安城里纵马而过。

同样得到消息的卫子夫朝担忧的之桃微笑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卫青问她的话。

“娘娘，您真的觉得陛下不爱她吗？”

卫子夫想，她曾经很笃定陛下不爱陈阿娇。但她现在也看不明白了，陛下这样对陈阿娇，明明是心有不甘。

正是因为在乎才会不甘心。

在汉朝，人们对天然冰的利用更加广泛，皇宫里都建有不止一处凌室，以供制作包括冰饮在内的低温食品时使用。西汉时，制作冰饮的手法和利用冷源的技术同步提高。当时，宫廷中有一种很高档的冰饮是用“走兽泉英”（乳汁）、水果、蜂蜜等与雪混在一起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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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