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宴会上,斡戈与诸人把酒言欢,正是气氛欢愉时,轻描淡写挑起政局纷争,给这个宴会以及众人都增添了乐趣。

他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话到即止,让福柔自以为赢了,但实际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过,诸位看官却觉得: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南院大王似乎也学会怜香惜玉了,在朝堂之上不再以羞辱贵妃娘娘为主要过程。

福柔细细观察,看不出今日与以往有任何端倪。可是,阿夏没有来。斡戈,这个人的城府她是见识过的,而且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将来会在祁辽两国纷争之间成为绝对重要性的关键。

感觉到福柔目光,斡戈对着她隔空一敬,看似心情很好。

福柔不知,台下亦有人一瞬不错的看着她。完颜濯谢绝了所有人的敬酒,宴会将近结束之时,贵妃娘娘举杯一敬诸位王公大臣。他执起酒盏,一饮而尽。

回去时,走过长巷,风扬起素色长袍。夏末,这宫闱之中的风寒凉彻骨,不知道这风可能走出宫闱?

小僮早就等在宫门外,见主人出来,忙迎上去扶着,完颜濯挥了下手,表示不用他扶。

小僮不由说了句:“您醉了!让小奴扶着吧!”

大王子酒量尚可,一般极少喝醉。

轻轻一笑,温润如玉,他仰头看让不知何处,开口道:“是啊,醉了!”

恰巧斡戈也出来,上前调笑说:“还能看见你醉酒,真是难得。”

完颜濯看向他,笑意又深了几分,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由小僮扶着上了马车,车门一关,头靠着车壁,闭上眼,将整个凡尘都关在身外。

侍卫牵来马,斡戈翻身上去,上前去,敲了敲车顶,问道:“要不要去送你?”

未有答声。

小僮弯腰行礼,恭恭敬敬说:“南院大王安好,我们主人想是醉了,没能听见!”

斡戈挥挥手,不甚在意说:“那就早些回去吧!本王就不打扰了!”

小僮拜退,嘱咐马夫行的稳些。

目送好一段才收回目光,不由有些羡慕。

回到府里揉着阿夏的脸问道:“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阿夏不明所以,任他揉扁搓圆。

翌日,雅珠过来教她一些别的‘规矩’

平常待人接物,行礼问安,要学会察言观色,想主人所想,说主人想说,做主人想做。

那些礼数阿夏能记住,可是后面那些就极为困难了。

雅珠也知她笨,一句一句教了些可能会遇见的事做例子。

比如说:

主人不想被打扰的时候该怎么说?

主人赴宴喝醉了该如何?

......

说教了一个多时辰,但看那似懂非懂的样子,雅珠深觉得似乎作用不大。叹了口气,但愿别惹主人生气才好。以后每天过来教教,日子长了总会有些长进。

斡戈出门去了,等雅珠也走了,阿夏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她一下午都没动,小东西守在旁边,可是阿夏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

连小东西也觉得闷了,用头轻轻蹭蹭她小腿。她垂下眼睫,伸出手摸了摸它头顶,顺着脊背抚下。

斡戈回来,她精心伺候着。

越发乖巧,乖巧的让人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

他将人抱在怀里,肤如凝脂,如冰瓷,胳膊收得很紧,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明日带你出去玩!”

“嗯”阿夏应了声。

“完颜濯送来拜帖,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他如是说。

“嗯”她回应了一声。

“不过应该是你那位好姊姊想见你了,还真是姊妹情深!”

每到说起‘姊姊’时他都是这般阴阳怪气。

阿夏应了声:“嗯”

屋里恢复安静,蝉鸣虫鸣显得夜里格外幽静。

他深吸一口气将人翻过来,面对面,她闭着眼,睫毛微微轻颤。

这一夜过得异常漫长。

清晨他早早出去了,与阿夏说:“乖乖等我,等会就回来了!”

说完还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待他刚转过身,阿夏就急急忙忙去擦桌子,一滴眼泪落在手上,双眼渐渐模糊,她心有余悸侧了下脸,却又不敢转过去,怕被他看见生气。

收拾柜子时,手不知自觉摸向柜底最里,攥着东西抽出手时手背被边沿刮了一下,不很疼,可是眼泪犹如决堤,怎么擦都擦不净。

他果真很快就回来了,阿夏眼尾还红着,看他坐在堂屋太师椅上,阿夏紧张的不知所措。

吊坠藏在边上瓷瓶里了。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洗把脸换身像样的衣服,我数十下,捯饬不完就不带你去了!开始数了啊!一...二...”

阿夏赶忙去洗脸,然后随意拿了件干净衣服换上。

辰砂色花素绫长袍,配上她那一双大眼,显得人都有些呆了。

斡戈蹙了下眉,让她再去换一身:“那件靛青色不错,就那件吧!”

靛青很衬白,衬得小脸白净如雪。

紫色雍贵,且沉郁,她架不起来,也不适合她。

她该是娇憨可爱的,小脸粉扑扑的,软软糯糯像是粉团子一样。

挑到最后,觉得红色最好看,她微微垂眼时,显出几分女孩家的娇羞。

“就这件吧!”

耽搁这么久,嘴里不由嫌弃着:“长得丑,怎么打扮都不好看!又笨又呆,真是哎!除了主人我谁还会要你?!”

他顺手转了转护腕,起身揽着她的肩膀走出去。

门外早已套好马车等待多时,阿夏照常上去很费劲,两条小短腿倒腾半天。斡戈笑出声,伸手帮了一把,大掌放在屁股底下一抬,猛然间她差点磕个嘴啃泥。

幸好用手背挡住了,碰到手背上的擦伤,比刚伤到时还疼。抱着小手呼了呼。

斡戈也跟着钻进车里,拽过手看了眼,轻声说了俩字:“矫情!”然后甩开。

两座府邸距离不远,完颜濯早就等在门口。

斡戈下车时顺手将阿夏也提溜下来。

一众人向斡戈问安,斡戈看了眼,夸赞道:“你这府上奴仆倒是都挺懂规矩!”

完颜濯轻笑,回道:“你的也不差!”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身侧稍后,阿夏向他行礼,腰背几乎完成直角。

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觉得不爽。

明明是自己派人教得。

完颜濯亲自在前引路,正堂客厅,早已备好酒菜。

酒过三巡,斡戈无意再为难他,将阿夏往外推了推,对她说了句:“早去早回!”

完颜濯拱手道谢,真是难得斡戈能如此痛快。

斡戈拜拜手:“真不知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这般?”

君子如玉,完颜濯轻轻一笑,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却让斡戈莫名觉得心虚。

转念想想:自己为何心虚?什么都没做过心虚什么?那女人......

那女人确实很吸引人,聪慧过人,端庄稳重,有眼界有才谋。心地善良,温柔娴淑,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各自为营,各位权谋,说不上对错,这与良善不冲突。

好吧,不可否认动心过。

拿起酒壶,自斟自饮,懒得再看完颜濯。目光穿梭在舞姬轻盈曼妙的身姿间。

这厢,阿夏还是懵的,由人领着来到一处屋舍,一进门福柔就迎上来,握着她的手问近日过得好不好,斡戈有没有欺负她?

她吃痛,手轻颤了一下,没太在意,笑着回道:“阿夏很好,姊姊不用担心。”

福柔看了眼左右,侍女会意,屏退其他人,然后出去门外守着。

拉着阿夏落座桌前,福柔想起之前严镡所说,想象阿夏之前境遇,忍不住悲戚“让你受苦了,姊姊...姊姊实在是没用!姊姊没用啊!让你受得这般委屈!......”

阿夏不明所以,受什么苦?什么委屈?姊姊为何责怪自己?

福柔一阵哀泣,阿夏呆傻如木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稍时,福柔止住哭泣,想起正事,小心翼翼问她:“斡戈有没有问过你被掳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摇摇头,如实回道:“没有”

没有?福柔有些不太相信,又确认一遍:“你也什么都未曾与他提起过吗?”

她点点头。

这......

自从那次斡戈从福柔宫带走阿夏之后,福柔便就有意打听契丹族习俗。

他们的规矩很奇葩,很多规矩无理可据,也未编入国法,都是默认的。

比如说可以抢亲,看上谁家的姑娘抢过来就行,只要有那个实力,女子也愿意跟着。当然也有强取豪夺,主要取决于抢与被抢人的地位,判定最终女人归谁。

女子婚前可以跟很多男人私会,无人在乎。婚内偷情却不行,会被活活打死。当然,她们也会因为认定一个男人,而为他守住贞洁的。男子爱极了一个女子为她守节也是有的。

至于女奴,那大概只能算是商品......甚至不如牛羊。

因为只是一个奴隶而已,根本不在乎?

福柔因为这个设想而毛骨悚然,再看向阿夏时唯有可怜。

她深知阿夏以前在皇宫如何不易,现今又落得这般......就算下边奴才多有克扣,也总比现今这般好过百倍千倍啊!

福柔忽然想:若那人真心喜欢阿夏,能将她带离这人间地狱,不妨就随他们去吧!

她问阿夏:“孟......”叫什么来着?听见过严镡提起,但没能记住:“那人对你好吗?”

阿夏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头上金钗步摇上,鸾凤衔珠,栩栩如生。

福柔只还记得严镡叫他三弟。于是又问:“就是...就是......哎,你应该知道姊姊说的是谁吧?”

阿夏恍然赞了句:“真好看!”

福柔顺着她的目光摸上鬓发上饰品,心叹果真呆傻。

“哎,罢了!”

真是迷了心智,福柔气恼,自言自语说:“那种亡命之徒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杯中茶凉了,阿夏一小口一小口咽下。

只听姊姊又说道:“眼下,斡戈对你尚算可以,阿夏乖乖听话,要学的懂事些。姊姊不能经常在身边,你要跟他在一起好好相处,知道吗?等过阵子......”

及时停住,阿夏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以福柔谋划,很有可能将阿夏救出来,若有机会送回祁国......

“嗯嗯”阿夏点点头,忽而想到‘阿三’曾说要在一起一辈子。

小口小口喝着茶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需要什么压下才好。喝完之后,福柔为她蓄满,阿夏说了声“谢谢!”

福柔笑得温柔暖心,又嘱咐几句其他的,大意是要听话,不要惹斡戈生气。

见时间差不多了,让侍女领着阿夏回去,与阿夏说下次给她带最喜欢吃得糕点。

“姊姊真好,谢谢姊姊!”阿夏笑着回道,还不忘对她行了个宫礼。

回到客堂,不经意间轻瞥一眼,唇角高高扬起。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舞姬,直到阿夏走近,勾了勾手指,阿夏乖乖坐于他身侧,一伸胳膊就将人揽进怀里。

他问阿夏:“见到姊姊开不开心?”

“开心!”阿夏点了下头,头垂下去就不再抬起。

垂眼低眉间似是娇羞,斡戈将收紧胳膊,心情格外好,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阿夏又为他斟酒,他瞧着这歌舞终于有那么意思了,大手揉了揉她圆润的肩头。

酒足饭饱,心意已满,完颜濯留客,斡戈却不想久留。还是在自己府里自在,趁着时日尚早,还不如回去早些,逗这傻兔子玩。

歌舞退下,福柔适时出来,与他道了声谢。

他摇摇手显得十分大度,竟没出言讽刺,真真儿是极少这般。

起身时晃了晃,佯装醉了。阿夏懂事的扶着他,任由他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小身子歪斜着十分吃力,被他带的走三步停两步。有其他人试图上前帮忙,被他挥手挡开。踉踉跄跄,带着阿夏走出去。

上了马车,伸手拽了阿夏一把,阿夏转身嘱咐车夫:“行慢点哦”

声如蚊咛,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

车夫俯身侧耳问:“什么?你说什么?”

声音有些大,吓得她一股脑钻进车里,求助似的看向斡戈。

半晌也没等到回答,车夫挠挠脑袋,牵起缰绳甩鞭驭马。

一路上很安静,他睁开一只偷偷看她,只见她愣住神不知在想什么。

合上眼,心情逐渐沉下来。

日子一日日过着,她越发乖巧听话,可那双大眼也越发空洞。

最近都没哭,也没笑。

像个会动的布偶娃娃。

这种情况一起也发生过一次,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她站在阳光下明媚灿烂的样子却是深深印在心里。

斡戈想或许应该抽空再带她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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