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贞感觉自己的身子沉甸甸的,好像是被禁锢在地上不能动弹,而灵魂则轻飘飘地在上升,它脱离了躯壳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在飞,它飘然穿过一个黑暗的隧道,看见一束光在隧道的尽头出现,那光从一个小小光点渐渐扩大开来,以至于终于耀眼到让她无法睁开眼睛。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呈现在光照下,因为逆着光,嘉贞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她知道他是谁,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已让她了然于心。
她问:‘连升哥,我这是在哪里?’
他答:‘嘉贞,我要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牛羊遍地、果树成荫,还有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像天堂一般美丽,像桃花源一般宁静。’
‘我们两个吗?’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
嘉贞暗喜,惴惴然道:‘连升哥,你不许骗我!’
连升说:‘我为何要骗你?又何时骗过你?心之向往、梦寐以求之处,与君同行,甘之若饴。’
嘉贞欣然,伸手去够他,可她努力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够不着,见连升转身就走,她一着急,赶紧使劲蹬腿,却怎么也动不起来,就冲着他的背影喊起来:“连升哥,你等等我……”。
连升坐在嘉贞的病床边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呼喊声,他先是一惊,随即欣喜若狂,问:“嘉贞,你醒了,做噩梦了吧?喊得那么大声,好吓人。”
嘉贞懵懵懂懂,睁眼见到连升就坐在自己身边,心知刚才这是遇见了周公,不免感叹好梦总是短暂的,她问:“连升哥,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好像你跟我说……说什么来着?”
连升嗔道:“刚才?王大小姐,你已经睡了两天三夜了,万幸,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担心……”,他欲言又止,心里忌讳的那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嘉贞心里喜忧参半,问:“连升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连升拉过她的手来,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问:“疼吗?”
嘉贞嗔道:“你使点儿劲儿嘛,我感觉不到,要不,我来掐一下你?”
“我可不上当”,连升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昏迷前使劲儿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我还想呢,一个娇小姐咋那么大的手劲儿,都给我抓出紫绀来了。”
嘉贞脸一红,道:“对不起,我只记得我当时肚子好痛,后来,眼前一黑,我就啥也不知道了。”
连升内疚,道:“是我不好,应该道歉的是我,若不是我急昏了头,将你扑到在地,兴许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以至于累及性命。”
“连升哥,快别这么说”,嘉贞不待他说完,连忙打断他:“若不是你,兴许我被炮弹击中,早已命赴黄泉了呢。”
连升道:“当时,一发炮弹正好在我俩附近落下,你又被我压住,腹部紧贴着地面,由于震波太强烈,导致你脾脏被震裂,而腹内出血又导致你昏迷,好在这里的医生很有经验,当下就为你做了紧急脾脏修复手术……一切都过去了,你安心养伤,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康复的。”
嘉贞问:“我父母知道了吗?”
“嗯,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知了王先生,你父母当下正在来金门的路上,因为这里是军事管制区,他们的申请已经得到批准,他俩可能要跟着补给船一起过来,预计明天中午会到。”
嘉贞又问:“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连升淡然道:“是医生跟护士在照顾你,我做不了什么,只是陪着你,给你读泰戈尔的诗。”
嘉贞望着连升,心存感激,道:“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很欣慰。”
其实,我尚未睁眼之前就见到了你,今生今世是你,也许来生来世还是你,只能是你了……只是,你心有所属、情有独钟,奈何命运弄人,芸芸众生中让我偏偏遇见你,不知此乃嘉贞之幸,还是不幸。
嘉贞这么想着,心头一酸,泪水竟悄然汪出了眼眶,连升见了,以为她这是不舒服,就问:“我去,叫医生过来?”
嘉贞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问:“连升哥,魂灵真的存在吗?否则,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灵感世界?在那里,有我喜欢的人和物,还有心境的安宁。”
连升道:“又开始天马行空了?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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