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Night Seven

李既白恋爱经历为零,但是在他的概念里,喜欢应当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该是这样没有逻辑毫无根据的短暂性生理吸引。

他关上车门,双手垂下来,说:“不是。”

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困扰着他。

他有些懊悔。

本意是想叫停这样有些失序的发展,话说出口却变了味。

而何筱舟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回了房间。

*

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何筱舟整理好装备,背上包,准备出发。

待在房间里总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去洗手间或者是拿东西也会碰见。

很别扭,有种同居的情侣吵架冷战后还得暂时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所以她刻意比下午沟通过的时间早出门了一小时。

谁知,到了停车场,却见李既白正闲散地坐在主驾,估计在这里等她有一段时间了,杯架里搁着的瓶装水已经快要见底。

行,现在还得同乘一辆车。

何筱舟把背包搁进后座,上了副驾。

车子开出地下层时,她余光瞟见李既白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她落下车窗,深吸口气。

越往远郊开,风越清透,轻盈地将她胸腔里淤积多时的闷燥感冲散了些。她闭上眼,手指搭在窗沿上轻敲,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做补救,她不由一个激灵。

搞什么,真当是在和男友闹别扭吗?

何筱舟脑中警铃大作,坐直身体,把在播的歌单换成单独设置的一个摇滚合集。

李既白由她折腾,在激燥的音乐声中安静地开着车,车速稳到仪表上的数字几乎没有变化。

织雾山距市区大概八十公里,位于渝宿西南方,从温麓山庄过去相对近一点,导航预计二十多分钟。

不算长的一段路,也就五-六首歌。

何筱舟跟着《无地自容》的节奏自得地小幅度晃腿,压根没有察觉到车子细微的变化。

“抓好扶手。”

是李既白突然出声,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何筱舟循声看过去,仪表盘上正闪着紧急预警提示,而车身好像也在朝着右侧稍稍倾斜。

“估计爆胎了。”

李既白当即按开双闪,慢慢减速,靠边停了车。

所幸是市郊的公路,宽阔,一马平川,街面上也基本没什么车,停在辅路很稳妥,不会影响交通。

李既白还是按标准放好三脚架。

他从后备箱取了工具,又拿出下午刚买的爬山用的头灯,作势要打开备胎罩。

“你准备自己换?”

何筱舟本打算打电话叫道路救援,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惊讶地问道。

“我们租车的时候不是问过工作人员吗,可以换,备胎也在使用年限内。”

问是问了,实操是另一回事......

男生正在摘备胎,好像察觉到她的顾虑,“咚”的一声,把轮胎搁在地上,手撑住,带点揶揄地问,“你是害怕吗?何筱舟。”

她被他戴着的头灯光线晃了下眼,下意识抬手遮在额前,却见男生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透着自信,却并不张扬,“放心,看过教程。”

事实的确跟他说的一样,他很熟稔地用千斤顶将车身顶高了些,再卸装轮胎。

整个过程结束,他身上的白T还干干净净,只除了单膝杵在地上时裤腿稍微沾了点灰尘外,仍是很清爽的样子。

他拿了瓶水走到路牙边冲手,对她说:“扶手箱里有湿纸巾,帮我拿一下?”

何筱舟依言走到副驾,开了车门。

却没摸到包装,反被储物格内微弱的亮光吸引了注意力。

她爬上车座去瞧,竟是萤火虫。

用玻璃罐子装着,在昏暗的车厢里明明灭灭的,像漆黑夜空里四散的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两枝黄玫瑰。

准确来说,应该是两朵,因为枝茎被剪去,只留下一小截,花瓣也有些枯萎了,不太新鲜的样子。

幼稚的小把戏。

何筱舟一下子松懈下来,竭力绷住脸,才忍着没笑出来。

她合上扶手箱,扶住车框,上半身探出去对他说:“没有湿纸巾。”

“哦,忘了,”李既白走过来,屈身打开她身前的储物箱,淡淡道,“放这里了。”

男生起身时,何筱舟嗅到熟悉的清冽草木气息,不免心神一荡。

还是忍不住好奇,她重新打开,取出那个小玻璃瓶,捧在手里看。

“哪里有萤火虫?”

李既白擦干净裤腿上的灰尘,直起身,低笑了声,“差点以为你不感兴趣。”

“酒店附近有湖,你记得吗?湖边树林里抓的。”

何筱舟问:“那花呢?”

“昨天晚会,酒店布置场地剩下的。”

何筱舟手指在玻璃瓶外壁上轻轻敲了下,原本靠近边缘的萤火虫立刻飞向另一端。

她又仔细端详了会,忽地揭开盖子,手伸向车外,将它们尽数放飞了。

望着四散开的萤光,何筱舟问:“要是没有爆胎这档子事,你怎么往这上面引?”

“让你帮忙拿湿纸巾。”

她笑开:“很生硬啊这样!”

再出发,气氛完全轻松下来。

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到达织雾山的时候,时间已过凌晨。

有许多和他们一样来夜爬的游客,还有些举着拍摄设备直播的网红博主,一群人来自五湖四海,怀着同样的目标,身处其间,好像有强大的磁场力量,让人有热血上涌的感觉。

何筱舟忽然来了兴致,开始之前,向李既白下战书,“比一比谁先登顶?”

他冲她扬了扬眉,“你确定?”

何筱舟想到他每日清单里的运动时长,虽然这几天可能没有时间严格保持,但他也一直有晨跑之类的,整个人看上去就一副作息规律很健康的样子,而她熬夜、加班,饮食不规律,有时还喝两杯,常年都是亚健康的状态。

她紧了紧背包带,“不然你晚出发一个小时?”

李既白:“?”

何筱舟少有这样活跃的时候,她做手势比了比两人接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说:“比较公平。”

“同行这么多人,沿主路走也很安全。”

李既白环顾四周,游客接连不断地往上山的路走去,他给何筱舟拨去电话,又发起了位置共享,等屏幕上出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箭头,才说:“注意安全。”

她背一只纯黑色的登山包,穿最简单舒适的T恤和长裤,身影汇入人群后,很快消失不见。

他则找了处相对清净的位置,默默记下时间。

那头,何筱舟边走,边做实时转播。

“好多人啊。”

“这里还有花田,可惜太黑了,看不清楚。”

“喂……何筱舟,不要剧透。”

他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有点无奈的意味,倒不像在警告。

她忍不住轻笑了下。

李既白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墩上,翻出耳机。

他猜她可能已经走过平地区域,开始上台阶,听筒里除了嘈杂人声,还伴着明显气息不匀的呼吸声。

他静静听着,思绪飘飘然。

不由想起昨夜。

最开始他不太习惯睡觉时身边多出个人,刻意跟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全身只肩膀和她有接触,因为她睡着后没多久翻了个身,脸埋进他颈间。

她均匀的吐息近在咫尺,尽管房间里静谧到落针可闻,但他还是难以成眠。

比起被生理反应支配的剧烈绞缠,那样近似于事后温存的静谧共处反而更让他不知所措。

他以为这就是极致了,没成想,何筱舟突然缩进他怀里。

她大概做了什么不好的梦,额前渗出细密的汗。

整个人轻轻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无法形容那一瞬的感觉。

他联想到某些贝类生物,无比坚硬的外壳里,是常年累月被沙砾碾磨的柔软血肉。他喉咙发紧,拥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她大约也感受到了他的安抚,手搭着他的腰,腿一同攀上他的,如藤蔓植物般,几乎缠绕在他身上。

他随即更用力地抱住她,将她完整地裹来怀里。

这样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何筱舟渐渐平复下来,呓语出声。

“林zhan……”

李既白一开始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他开了床头灯,腾出一只手抽纸巾给她擦汗,也因此借着灯光分辨出她的口型。

应该是某个人的姓名,尽管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

但他瞬间冷静,隐约有怒气冒上来。

当时他不太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

而现在,李既白好像能回答在停车场争执的时候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了。

大概是亲密行为衍生出的独占欲作祟,在安静相拥的深夜里加剧,又在突发变化时产生落差。

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气息声响在耳边,实际距离却在渐次扩大,既近,又远,让他有种微妙的撕扯和剥离感。

李既白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遇到纠结的事,只要能扒拉出一点线头,就不会再感到困扰。

如果每一个行为都要深究底层逻辑,未免太较真。虽然眼下还是理不出更具体的因由,但这个结论已经足够说服他。

他看了眼时间,对何筱舟说:“我准备出发了。”

她随口应了一句,说:“我手机快没电了,先结束位置共享吧。”

“你现在爬到哪了?”

地图上只有一片青绿色,她的坐标点嵌在其中,无从分辨具体位置。

“诶,不然我沿路给你留点记号?”

李既白听出她语气里隐晦的嘲意,弯了弯唇,“好啊。”

“不行,破坏环境。”

她顿了顿,说:“山顶等你。”之后便挂了电话。

这个点还有游客在陆续进山,李既白随人群一起走过最后一段平地,经过她不久前说的那片花田,拍了张照。

山路不是特别陡峭,爬起来不费力。

走出去四十多分钟,李既白估摸了下时间,推测距离位置共享结束的地方没多远了。

她体力应该有一定的消耗,速度可能会降下来,他正考虑着要不要慢点走,忽听到身后一阵骚乱。

几个穿救援制服的男人拿着担架、救生毯之类的东西匆匆往上走,游客自发向两侧移动,让出来一条无阻挡的小路。

周遭的游客开始讨论上面发生了什么,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李既白跟着往旁边让了让,等救援队过去才继续走。

一开始他没太在意,直到人群里有人说“我朋友在上面看见了,说是个女生,跟同伴走散了,装备没带全,好像是失温了。”

李既白眼皮一跳,掏手机给何筱舟打电话。

只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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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冷静期》三人行/男暗恋

《于危夜忽降》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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