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槿全然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青山的,也记不清青非月最后说了些什么。
他只感到窒息,青非月的笑容、常命的眼神、沈休的拳头……
他神情恍惚,默默地跟在常命与沈休身后往山下走去。
三人一路无言,各自怀揣着心思。
沈休本是个闹腾的性子,如今却这般沉默,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扎进了常槿的心里,让他愈发难受。
“那个……我听说凤凰镇上的百米酿很好喝,咱们去尝尝吧。”常槿开口,看了看常命,又看了看沈休,“沈休,你喝过吗?味道怎么样?”
常命扭头对其点头,沈休倒是没说话,自顾自往前走。
常槿继续追问:“沈欲说?”
“够了,别人不理你你能不能自己有点自知之明,还叫我干什么?”沈休停下脚步,转身对常槿吼道。
常槿感觉身上一颤,也停下脚步。
“别以为你是常云的儿子就能跟他一样,成为两宗之主。”沈休说着慢慢拔剑,“拿着你的剑,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够不够格。”
“沈休……别这样……”常槿神色慌张,后退几步,“你知道……我没灵力啊……”
“没灵力?哼。”沈休似轻蔑一笑,拿着麒麟剑指向常槿,“你师从剑师,却从未用过你的剑?你告诉我你没灵力?没灵力的人为何选重剑做武器?你真当我傻吗?常槿,侮辱人的行为到此为止了,面对强敌,不拔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沈休话音落下,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狠戾,挥剑剑,径直向常槿刺去。
常槿眼疾手快,急忙往旁边一闪。
尽管如此,还是未能完全避开沈休的攻击,胳膊被其划伤。
伤口处,鲜血缓缓渗出,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将那白色的锦绣衣裳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沈休,你我既是同门,何故如此?”常槿一脸不可思议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真的动手,“我明白你不服气,我也觉得这事是有些轻率,但是等查出一切,我会给青山一个解释。”
“什么意思?”沈休握着剑柄手有些颤抖,“宗主都把令牌给你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我青山比常青差?你是要逃避责任吗你这个懦夫。”
“沈休……”常槿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常命此刻却取下剑,走过去,将重剑递到常槿面前。
“师兄!”常槿看见常命这举动也愣住。
他什么意思?他真的要让自己跟沈休打吗?
“常槿,告诉他吧。”常命启唇,吐出话语之时,眼神依旧如霜雪般冰冷,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常槿扶着剑站在原地,也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常槿,你师父没教过你怎么拿剑吗?”沈休说着一剑刺去,常槿这次却没躲开。
左肩正中,常槿伸手握上剑刃,红着眼看向沈休。
沈休僵住了身子,他也未想过要伤了常槿,眼神也透露着慌乱:“你为何不躲?你是傻子吗?”
“这一剑当是抢了你的位置还你的。”常槿握着剑刃的手也流下鲜血,“你想见我挥剑?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常槿言罢,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刹那间,其体内原本蛰伏的魔气仿若挣脱了枷锁,汹涌澎湃地喷薄而出,竟与周身灵气相互缠绕,一同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沈休只觉手中长剑蓦地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数步。
他满心惊愕,怎会如此?这魔气与灵气竟能共生?仙魔体?
且此等力量绝非寻常,难不成是常剑策?
他竟然会常剑策?
也对,他毕竟是剑师的徒弟。
藏的真好啊,常槿。
常槿身后生出剑影,而他只是捂住肩膀,望着沈休的神情满是苦楚:“现如今你知道了,还要跟我打吗?”
“开什么玩笑!”沈休挥剑砍去,常槿身后剑影骤现,将攻击轻松挡下。
他双手紧握住剑柄,猛然发力,将剑直直插入大地之中。
刹那间,剑气如汹涌波涛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沈休顿感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被迫连连后退,慌乱之中只能抬起胳膊护在身前。
此时,常槿身后隐隐浮现出万道剑影,气势磅礴。
直至剑气渐渐消散,沈休才缓缓放下胳膊,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常槿。
仅仅这一剑,他心中已然明了最终的结局。
这小子真是玩的一好手扮猪吃老虎。
怪不得常青不惜以宗主之位极力挽留,青山派亦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他坐上宗主之位。
他的实力简直强到令人胆寒,自己等人平日里自诩天骄,如今与他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过往的自满骄傲此刻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若是他,许真得能看到万间太平盛景。
常槿全力收敛体内魔气,转而运使灵气压制,然而体内这两股力量相互冲突,躁动难安。
他渐渐难以控制,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沈休缓步走向他,低头向去,开口语气弱了些许:“还苍生太平,你能做到吗?”
常槿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沈小公子,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我恐怕要让你失望。”
“我承认你了,你比我强,但我青山绝不向常青低头,这是底线。”沈休说着将麒麟剑插到常槿面前,撩开衣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常槿说着伸手去扶他,被他一巴掌拍开。
沈休:“青山落败,如今只剩下商贾勉强支撑,当初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觉得我能带着青山重回昔日荣光,但我自知实力无法担此重任,我服你,常槿,青山令牌在你手里,你担得起这一拜。”
沈休说罢对他行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拜的是青山不灭。”
常槿身形一滞,顿时愣在当场,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纷至沓来。
我真的能够担此重任吗?仅仅在数日之前,自己满心满眼都还在探寻前往蓬莱的途径,一心想要揭开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真相。
然而此刻,他却忽感那真相似乎也不再那般紧要了。
常青、青山,如今自己已然成为这两宗之主。
站在这权力的巅峰,难道此生都要与魔族展开殊死对抗,去恢复这世间的太平吗?可仅凭自己,又谈何容易?
沈休拜完站起身:“我早该料到,常云当年便是仙魔体,你是他亲生儿子自然也有可能,一直隐藏灵气蹊跷得很,为何不暴露这些,这样明明能让众人信服。”
“我去常青求学,最初为了洗去我这一身魔气。”常槿抬手,强压着魔气封脉,扶着剑哆哆嗦嗦站起身子,“我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尤其是魔气,我控制不住,会伤了别人……”
沈休:“强大总归是有代价,也罢,最初什么目的不重要,如今你担负的可是整个天下苍生,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
沈休言毕,收剑在前阔步而行。
常命见沈休离去,趋步前来,将剑拔出,再度背于背上。
“麻烦你了师兄。”常槿一封脉,脸色都苍白了不少,他伸手捂着胳膊,有点不敢去承受常命的目光,太过冰凉了。
常命从怀里掏出药瓶扔给他:“先止血吧。”
常槿接过去,对着常命露出个苦笑:“多谢师兄。”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要去镇子上喝百米酿,再晚太阳落山可就关门了啊。”沈休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转身,对二人大喊。
常槿心里的担子仿若放下不少。
常命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走吧,师父还在常青等着我们回去呢。”
常槿:“嗯嗯。”
凤凰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吆喝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喧闹的酒楼里,常槿抱着碗猛灌一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都吞进肚里,而后重重地放下碗,长长舒了一口气。
“上品,绝对是上品,就是喝着像甜水。”常槿喝着还夸夸其谈起来。
“少喝点,就是因为像甜水很容易醉人。”沈休也端着碗喝了一口,突然看见常命还一本正经地坐着,便开口问“师兄,你不喝吗?”
常命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小口,有些呛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师兄,你难道不会喝酒?”常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神都兴奋起来。
常命耳根子泛红,把脸扭了过去:“只是没喝过。”
“啊?常青这么严吗?青山都不禁酒。”沈休闻言无奈摊了摊手,“那我们这算什么?组团犯宗规了?还是大师兄带头?”
“哇哦,真刺激。”常槿端着碗又是两口进肚。
“常青没那么死板,不禁酒。”常命也端着碗继续尝试,感觉适应了不少,“我只是觉喝酒容易误事才不喝而已。”
“喝酒怎么会……”常槿话说一半突然被噎了回去,回想之前喝酒花光银子被青松暴揍身上打了个冷颤,“确实挺误事,哈哈。”
“常小花,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们?”沈休放下碗,盯着常槿,“你这个人隐藏实力,隐藏身世,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我怎么知道。”常槿也是长叹一口气,“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短短半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当上了宗主?像是梦一样,那话本子里的人物竟然是我的父亲,师父身份我也没想到,感觉身在局中,一无所知,任人摆布一般,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槿用手撑着脑袋,侧身靠到桌子上望向常命:“如果当上这宗主的人是师兄,他一定知道该如何做,师兄,如果是你,你会担负起这责任守护苍生吗?”
常命也扭头与他目光交错:“天地生人,有一人当有一人之业。”
常槿听闻眸子暗了不少,命中注定的吗?
常槿:“若是我逆天改命,师兄当如何?”
常命:“你走你的路,与我无关,我只为天下行脚下之路,你若不想担这责任,当初就不该让人知道你的存在,现在既然明了,你也无法更改命数。”
他还是一如既往啊,常槿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可能会不一样,如今看来,怕是自己也同这芸芸众生差不了多少。
常槿:“那我若入魔呢?师兄当如何?”
常命闻言,心中一顿,又很快有了答案:“你实力强劲,为仙造福万民,为魔霍乱世道,你若入魔,我拼上性命也会阻止你,若无力回天,我便毫不犹豫杀了你。”
小花宗主倒计时[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虐的也快了,哎,好好珍惜吧
开始隔日更了,开始忙起来了,精修[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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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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