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应该杀光了的。”
十三看着满地宾客的惨状,不由得叹气。
这回应该能让楼主满意了吧,应该会给大人这个月的药了吧?
只要大人再将那个沈将军杀了,长公主这边就痛失一条看门狗,那恭王回朝的事,就能彻底尘埃落定了。
当二人踏过一具具尸体,逐步走向躲在桌后的沈青隐时。
她的心已经在即将要狂跳出,思绪飞转,她又不是傻子,那分外熟悉的声音,不是和她昨夜不告而别的夫君,一模一样吗?
会是他吗?
可是,她的夫君只是一介仕途不顺的文人,虽说为了强身健体练了一些武功,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她能够肯定,那人绝对不是她夫君,应该只是一个……
巧合?
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一次又一次的完美巧合?
她自欺欺人太久,多想探出脑袋,将那人的真面目看的一清二楚。
可惜她不能,她危在旦夕,无论这个杀手是谁,她都不能再动一下,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沈青隐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采取先攻肯定是行不通的,闭气应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身上有武器,她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杀死她之前,能重伤一个,也算是给家里进一点微薄之力。
等待中的死亡好似格外的漫长,她一边心若擂鼓,一边竟在疯狂的心跳中暗藏了难以言喻的期待——
当他们翻开这张圆桌时,她的疑虑统统迎刃而解了。
她最终能够知道真相,还是为家族尽力,也算不辱使命了。
一只白的有些病态的手扶住桌子边缘,亮堂的红烛火光霎时间变得有些刺目。
沈青隐不由得眯起眼睛,像一头即将重逢的猎鹰一般,等待那人跟她四目相对。
“咦?”
正当这时,十三用脚背踢开一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脸上已经被血污染浸,只能勉强能看出污浊之下的痛苦表情。
他见状抽出长剑,又在那人心口补上一刀。
“噢,这还有个没断气的——这下应该没人了吧?”
十三获得的是一段当作回答的沉默。
而沈青隐则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他拨开的光只刺入了一点点,倒映着手指更加惨白。
可足以让她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手,他夫君的手,世上声音一样的人或许会有,但会有可能脸手指都如出一辙吗?
一面之隔下,那人必定是她的夫君。
“嗯,没人了。”片刻后,李禅手指一松,转身离开宴厅。
等脚步声完全散去,沈青隐才跌跌撞撞地从圆桌后起身,她一不留神,被一句尸体绊倒在地,衣裳染了些鲜血也毫不在意,只是仓皇地坐在原地。
她的夫君不是什么文弱的,不得志的书生,而是一名背景神秘的杀手?
他骗过了所有人,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搅乱沈青璧的婚礼吗?
不,也或许是那位贵客。
那么……他的目标,岂不是和父亲离得很近?
目前最危险的人是父亲?
毕竟父亲要保护那位贵客的安危啊!
她顾不得理清自己和这个骗子之间的种种,一想到家人,脚下顿时又有了力量,她强撑着自己起身,向着沈辕光的院子跑去。
一路上,火红的灯笼高高挂于屋檐,早晨还是鞭炮锣鼓,现下却只有她一人,寂静的如同鬼院。
突然间,一阵嘈杂的声音划过耳畔,从走廊的另一边,如同横空出世的蝇群一般,乌央乌央地走过一行人。
其中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她头上的发钗琳琅,顺着步子打住纷乱的响声。
她步履匆匆,却走的比簇拥着她的人快上许多。
也因此,在与沈青隐擦肩而过时,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她。
“谁——?!”
那女子自然是被人扶住,而沈青隐则被她身边的护卫围住,两把明晃晃的弯刀悬于颈边,不留任何情面。
冰冷的刀刃贴在细弱的脖颈处,血液于刃边滚落,于黑夜之中尤为明显。
“啧,哪里来的女子?”华贵的女人皱着眉,稳住身形后摆了摆手,“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从哪里来的?身上怎么脏成这样?”
沈青隐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仔细一瞧,约莫有三十余岁,眉尾稍稍扬起,跋扈中又显出几分狼狈不安。
明明是桀骜之人,语气却迷茫仿徨,如惊弓之鸟一般。
也是奇怪,明明是自家,却被人挟持着要自报价本。
“……小女名叫沈青隐,是沈将军的二女。我刚从宴厅那边跑过来,实在担心父亲的安危。”
可此等情形,她不得不先低头。
“沈家的女子?”女人凑近了她几分,打量着她的面颊。
“长公主……”
她身边的侍卫刚想拦住她,“此人可能是扶光楼的人!”
而这被称之为长公主的女子立刻堵住了他的话,挥了挥手道:
“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就不信,扶光楼的刺客能够如此出神入化。”长公主朝着沈青隐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放开她,是真的。”
“长公主……”
“你是在违抗我吗?我说了放开她。”
她说一不二,连对手下也咄咄逼人,就当那侍卫抿着唇放下刀时,沈辕光忽然出现,半跪在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殿下,微臣已经控制了大部分刺客,但此地依旧不宜久留,还请您速速回宫!”
沈辕光满身肃杀之气,脸上的红血还未干,又恐煞气冒犯了公主,将头埋的更低。
“沈将军切莫担忧过甚,扶光楼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威胁,但于我而言,只不过是耗子和猫的关系。”长公主毫不留情地冷笑了一声,“或许你应该关注下你的女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成婚的那位已经被送到安全位置了,而她……现在还在乱跑,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这时,又有一名穿乌衣的带刀侍卫跑来,对着长公主恭敬地说:“禀长公主殿下,宴厅已经查实没有活口。”
“哼,这次那人闹得可比屠了大理寺还要凶,杀了那么多朝廷命官,恭王又怎么能顺利回朝呢——不过,我真是好奇,你沈家人莫不是都有什么能够绝地逢生的神技,据我所知,那人既然派人去屠,是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人的。”
沈青隐瞳孔一缩,她本以为长公主命手下放开她,是已经将她划到了沈家人的范围内,“长公主殿下,我是——”
“你住嘴!”沈辕光突然发作,像是生怕她在长公主面前说错了话一般,急忙拉下她,又在她脸上狠狠一拧,似乎是要确认她是否为易容。
他强硬地拉着她一起跪下,与长公主解释道:“长公主,我沈家跟扶光楼并无半点瓜葛,他们放过小女一命,定是因为……”
“我可比你了解他。”长公主扫过沈青隐失神又失望的表情,嗤笑了一声:“罢了,这样一看,沈二小姐也是一位妙人呢,说不定,是让哪位刺客怜香惜玉了,不舍得痛下杀手。”
长公主的阴腔怪调一下子让沈辕光心提到嗓子眼,赶忙解释。
“小女逃过一劫,是、是……”饶是沈辕光纵横沙场、官场多年,也无法解释出为何沈青隐能够毫发无损地跪在此地,他是长公主的得力大将,扶光楼的那些杀手,怎么会放过他的女儿呢……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与长公主解释清楚!”
“我……我不知道,我今日本在长亭中休息,忽然看到了很多乌鸦,我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刚刚找到大哥哥,那些刺客就杀进来了,我躲在桌子底下,逃过了一劫,他们应该只是没看到我。”
“不可能,那些刺客做事向来谨慎,怎可错杀一个?”这么多年以来,扶光楼有过不少针对长公主的袭击,要说了解,没人比扶光楼的敌人长公主本人更加了解,“这几年他对我愈发针对,杀了我不少人,就没听过一个活着的。”
“要么,就是有谁放了你一马,要么,就是你,沈将军,你觉得呢?”
“长公主,沈家多年来一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沈辕光朝着长公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刚要再为自己辩护一二,忽然耳朵一动,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长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名玄衣少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长剑挥向趾高气昂的公主。
兵刃相接下,衣袍烈烈。
此时此刻,方才还审判着沈青隐是否为扶光楼细作的众人纷纷拔出佩刀,向着那突袭的少年砍去。
可惜,沈家的长廊虽宽敞,也容不下数人打斗,他们一边要招呼李禅,一边还要保护长公主,明明是皇家侍卫,却乱作一团,很快被李禅杀的只剩几个人。
而沈青隐也被挤到一旁,和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挨在一起,裙摆上也不知道沾的是谁的血。
在月光下,她看的更清楚,少年虽然头带兜里,用黑色的面巾遮着脸,身影依旧如一阵疾风,与她的父亲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占了上风。
但同时,若是疑虑已经在心中形成,便会不断被放大。
他的身高,体型,都跟她的夫君一模一样!
失望与震惊夹杂在一起,变成一根根无法形容的银针刺激着她的胃部,让她几近呕吐。
恐慌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他……”她刚要说着什么,就被人一把拉住挡在身前——原是沈辕光看即将败下阵来,拉住自己的亲女儿来挡刀!
“父亲!”
沈青隐被沈辕光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见那尖锐的银光即将刺入她的心口时,突然转了个弯,刺中了沈辕光的肩甲上。
沈辕光大喝一声:“果然!果然!你与扶光楼勾结在一起!”
可沈青隐连不可置信的眼神都没能给成,就被李禅扣住了手腕。
小虐一下,后面会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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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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