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没彻底过去,岳茹莹就又来找盛玥了,不过她还没进院门,就看见菱纱坐在院中,右手托腮,不住的叹息。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让你们不痛快了?”她说着,坐在菱纱身旁,想要一探究竟。
“也不是,这几日看了京城的热闹。”菱纱说这话,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岳茹莹见此,让身边的婢女往后退了几步,示意她继续说。
菱纱将曹晋源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最后感叹道:“听闻固南伯幼子曹晋源……的夫人温颂蕴是朝堂上深受皇上信任的御前带刀侍卫,这才能这般硬气。”
“若是当初姑娘身后也有这样的娘家,也不用同温家人这般有能耐,只要有一两个能给姑娘撑腰的人,也不至于此了。”
岳茹莹撑着下巴听完她的话:“我倒是觉得,那外室女子十分可怜,本就跟曹公子两情相悦,宁愿无名无份的跟着他,如今却因为此事失了孩子。”
菱纱似乎有些不认同她的想法,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惶恐的提醒道:“月嫔娘娘可千万别在姑娘面前提起此事。”
岳茹莹应下后也不等她通传,就进了盛玥的屋子,此时她正将一幅练好的字画拿到一旁架子上风干墨迹。
“王姐姐的字写的越发好看了。”岳茹莹帮忙将字放在一旁,由衷的夸赞。
盛玥听了这话十分受用:“你这张嘴倒是巧,怎么又到我这里了,听闻后宫中人不得随意出宫的。”
“我求了皇上,每月二十三让我出宫一日到云岭寺来礼佛,也好趁此机会多看看北院里那棵苦楝树。”这地方是两人初识的缘起之地,她撒撒娇求一求自然也被允了。
只不过听闻霜妃气得又砸了一套茶具,还是定陶汝瓷,这般好的东西送到她手下,竟也用不了几日。
她还特意跑到自己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挑拨自己与皇上对关系,最后被皇上撞见训斥了好一顿。
“霜妃到底是跟在皇上身边许久了,你就不怕她说的都是真的?”
岳茹莹对此十分自信,有些不理解盛玥说的话,反问道:“王姐姐,怎么可能呢,她说我不过是长相有些讨巧,偏性子又巧了,这才让皇上另眼相看一两分,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她这么说,不就是嫉妒皇上对我的宠爱?”
“妍妃可有说什么?”
“她倒对我还行,不过总觉得有时她对我欲言又止。”但这也被她归咎于后宫夺宠。
“好了,不说这些了,苦楝树如今开的正好,等我下次来怕是瞧不到这么烈的花儿了,王姐姐陪我去看看吧。”
盛玥没有推辞,不过以春风仍然凛冽为由,让菱纱给她找了个戴兜帽的披风,浑身上下裹了尽。
两人一出门,岳茹莹带来的人就呼啦啦一群的跟上来,不过她只带了两个随身跟着的宫女,另有两个侍卫在远处跟着,其他的只教在原地等着。
“宫中霜妃、妍妃身旁都有两个自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陪嫁侍女,皇上见我身边无人,便拨了白敛、白术给我用。”
岳茹莹说这话时,脸上明显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盛玥只是没接话,只是更加小心的拉起披风上的帽子。
“这苦楝树可是我与皇上的媒人,每每提及此,皇上也十分动容……”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关于这棵树,关于姜彦诚。
盛玥好不容易将人送走,晚间时青就避开众人上了山。他先是在外间用炭炉暖了手脚,才进去跟盛玥说话。
“听闻今日宫中月嫔来过了?”
盛玥瞥他一眼,似乎在说他明知故问。
时青摸了摸鼻子,有些担心的问:“她如今是宫中新宠,来来往往身边的人实在太多,若每月都来一次,怕生意外。”
“我之前也不怎么在后宫走动,只有大庆节日的宴席上才会见几个宫女太监的,倒是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盛玥确实不是自大,今日随岳茹莹来的人,也不认识她,毕竟她与之前到变化太大,就算是之前认识的人见到了都免不了要被惊一惊。
那跟在身旁的宫女确实也没认出她来,白敛暗中接了皇上的嘱咐,为了岳茹莹的安全着想,每次她出宫见了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的交代。
且也不用她去找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司慎汇报,皇上自然会来筑月殿看月嫔。
他来时,白敛正伺候岳茹莹研磨,白术则去交代小厨房做些吃的。
“爱妃怎么今日有如此雅兴,朕听闻你回宫不过半个时辰,也不歇着,是不是白敛她们伺候的不尽心?”他脸上适时浮现了心疼之色。
“循祁哥哥说笑了,如今在宫中哪还有敢对我不敬的。”岳茹莹笑着,将手中的紫金玉檀兼毫毛笔放下,拿过放在一旁架子上的笔墨,很是兴奋的说道:“快过来看,今日我去云岭寺,正巧王姐姐在练字,我见她的字十分精致,便讨了一幅跟着练。”
姜彦诚随着她的动作望去,只见是一幅很是规矩的字,用的笔墨虽不是最好的,字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天下为公。”他不自禁的念出上面写的字,随后笑出声来,“想不到你这寺中的好友,竟有如此胸怀。”
“循祁哥哥误会了,我虽上过学堂,却没有正儿八经的练过字,王姐姐说我要从头开始,这几个字虽然笔画少,横撇竖捺点却都包含,故而写了这几个字,让我照着练笔。”
“你若当真想学,我让人找来些名家字帖,你照着练就是,颜公的字便是一等一的好,颜家府上应该还有不少字帖,我让司慎去寻。”
姜彦诚说的颜公是指颜知的祖父颜钧,此人乃是上一任御前太医,除却医术值得称赞外亦能习得一手好字。盛玥便也跟他习过一段时间的字,用过不少颜家的字帖。
“真的?”岳茹莹有些感动于他的上心,不过片刻就皱着眉头拒绝了,“这些大人们所写多为行书草书,我一个女儿家练些楷书也便罢了,我觉得,循祁哥哥所说的颜大人,楷书未必能有王姐姐写的好。”
“这倒是,若说这梅花小楷,妍妃出身书香世家,她祖父亦是当今太傅,她的字写的倒还不错。”
姜彦诚这绝对是替沈蓉妍谦虚了,她的字,在栾京那么多世家贵女中,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我差人到延庆宫寻些字帖来,你们相隔也不远,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去请教一二。”
眼见姜彦诚就要招人来办此事,岳茹莹伸手挽住他已经扬起的手臂,“不必如此,我自己的斤两自己也是清楚的,等将这几个大字练好再说字帖的事情吧。”
姜彦诚看出她是因为妍妃的身份才拒绝了,也没有多言,笑着说既然岳茹莹不愿如此,那就自己亲自来教导她习字。
果然姜彦诚站在岳茹莹身后,大手握住岳茹莹的柔荑,开始动了起来。她一时脸上红晕翩翩,直到写完一张纸才反应过来。
两人写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白术就带着小厨房的宫女端着饭菜回来,岳茹莹便由白敛伺候下去净手。
“皇上,方才白敛说此次见到那位王月姑娘了,此人确实十分体虚,如今已经春末,却还一直穿着狐皮披风。”他身边的大太监司慎递过擦手的手帕,低着头回话。
司慎本不是这个名字,他姓李,进宫后就一直跟在皇上身侧,故而他赐了名思慎,意在每次见到他便提醒自己多思,谨言慎行。
后来皇上到了年岁,被封了祁王,准许出宫开府,他也一直跟在皇上身旁。不过再也没人叫他李思慎了,如今宫中不少人只以为他的名字就是司慎。
“既如此,也该嘱咐白敛她们关心月嫔的身子,每次去断不可与此人待太长时间。”皇上关心的话语拉回他的思绪,他只好低头称是。
“方才月嫔提起固南伯幼子,我记得此人的夫人是明新的嫡亲妹妹。”明新是温松藉的字。
司慎只好又将此事交代了,不过他有些踌躇的说道:“那外室名芳娘,是倚芸阁之前有名的琴师。”
倚芸阁里面都是有些才艺的女子,琴棋书画总有一些人有所涉及。诗词书画也不用懂太多,只要能在外人提起时附和几句便好,就有大把想要附庸风雅又瞧不上青楼的客人时常光顾。
这之前是盛家的产业,虽不似青楼鱼龙混杂,但也是人来人往,有些情报交换也在此处。
不过盛玥出事后,便被收回,如今成了皇上的私产之一,也是十分挣钱的营生。
“不过曹夫人觉得此人出身不好,不屑与此人呆在一处,这才使了些手段。”
司慎顿了顿,接着说道:“倚芸楼又不是青楼,不过是些孤苦女子,哪有什么出身问题。”
倚芸楼如今是皇上手底下的,断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楼中姑娘皆卖艺不卖身,这般才显得难能可贵。
近些年楼中是有人被赎身,跟着一些富商过寻常日子。这才让人觉得她们是可以用金银衡量的货品,不过虽然如今倚芸楼名气不如之前,这几年却靠着赎身的银子赚了不少。
“曹晋源在固南伯府也是颇为受宠的,这事就这么了了?”
“回皇上的话,孩子没了,芳娘此生怕再也无法生育,曹夫人最后也只能松了口让人进府了。”若不是温松藉知晓倚芸楼背后的靠山,此人如今还能不能活着还未可知。
姜彦诚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说了句:“沛金如今是越发能干了,倚芸楼的姑娘都可被随意欺辱。”
倚芸楼被皇上收入囊中后,司慎一直在宫内伺候不得空,便挑了沛金和他的徒弟玉财去掌管此事,只每月一次汇报罢了。
不过倚芸楼被赎走的姑娘过得如何,皇上是从来不关心的,想来是因为方才月嫔娘娘对芳娘的事情多有怜惜。
也是,月嫔本也是皇上在宫外偶遇的人,不过她倒比芳娘幸运的多,毕竟如今后宫主位空缺,她又是皇上身边的最可心的人。
司慎想着,躬身垂头,没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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