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木门,低头细看房间的陈设。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与墙壁上石头的粗粝触感形成对比。房间的布局简约,似乎是个男子的居所。墙角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床,木板虽然泛着旧色,但整洁得没有一丝灰尘。桌椅板凳的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圆润,隐隐还能看到木头的纹理。李观尘在屋内环视一圈,心中暗道:“比我想象中的好不少,至少不漏风。”
她将肩上的包袱轻轻放下,从怀里抱出窝了一路的小白。这只黑猫伸了个懒腰,跳到地上,悠然地开始四处嗅探。
她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辫子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从腰间解下小葫芦,轻轻地将盖子打开。此时已经漆黑的蛊虫顺着内壁爬了出来,沿着她的手指爬到肩上,随即安静地钻到发间。李观尘轻声喃喃:“看来,得把你放出来感觉安全一些。”
收拾妥当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龙婆正在灶前忙碌,火光映得她满头银发泛着暖橙色。李观尘快步走到她身旁,轻轻挽起袖子,笑着说道:“龙婆,让我帮您吧。”
龙婆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随即点了点头,她将一个装满菜叶的篮子递给李观尘,转身继续烧火。火光在龙婆深深的皱纹间跳动,勾勒出她面容的轮廓,显得既温暖又有几分阴郁。
李观尘边清洗着菜,边试探着问:“龙婆,我看村口有一大片农田,可怎么瞧着全是荒草,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为何不用村口那一大片农田呢?”
龙婆烧火的动作顿了顿,沉吟片刻才开口:“那片地种不活东西。我们这里的人家,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开辟一小片地种些菜。但也不是每户人家都能种得活,唉……”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如果一户人家被诅咒了,那他们家便也是种不出东西的。”
李观尘的动作微微一滞,她将洗好的菜放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问:“哦?那如何看得出来一个人是否被诅咒了呢?”
龙婆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声音压低了一些:“被诅咒的人,会得一种怪病。这病来得诡异,全身腐烂,痛苦而亡。村里人一旦察觉到自己家人中了诅咒……”她顿了顿,声音中多了一丝哀凉,“就会主动隔离,任其自生自灭。”
灶火烧得更旺了,火光将龙婆满是皱纹的脸映得越发深邃。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拐杖的木头,仿佛是在追忆什么往事。屋内的气氛随着她的话变得愈发沉重。
“诅咒会传染吗?”李观尘问得随意,眼神却闪过一丝锐利。
龙婆摇了摇头:“不传染。但谁也不知道诅咒从何而来,也许是祖辈犯下的罪,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反正,这片村子啊,怕是活不长了。”她语气低沉,仿佛带着一种注定灭亡的宿命感。
李观尘听到这里,神色微微一动,话语间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这个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龙婆一边添加柴火,一边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我们这儿,会治病的人只有一个,是村里的巫女,会些巫术,但这个病她是治不好的。”
“巫女?”李观尘眼里闪过一丝兴趣,靠近灶台,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外:“还以为巫女只是传说,没想到你们村子真的有。”
“是啊,不过……”龙婆的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不屑,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就整天端着架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村里人倒都挺敬着她。”
李观尘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转向龙婆手中那根拐杖,随口问道:“龙婆,这拐杖的料子看着可不普通,雕工也别致,是特意找人做的吗?”
龙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拐杖,神情柔和了下来,指尖摩挲着拐杖表面的纹路,语气带着几分怀念:“这可是我儿子给我做的。这木材,可是我们这里独有的,是用璎珞树的枝干做的。”
“璎珞树?”李观尘略显疑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名字倒是别致,难不成树上还真结出璎珞?”
龙婆原本专注添柴的手顿了一下,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事,但似乎有些试探的意味:“还真是,结的果实,就是红色的宝石。”
话音刚落,灶火跳跃的光芒映在李观尘的脸上。饶是听了许多奇闻逸事的李观尘,也从没听过还有这样的树,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挑眉笑道:“红色的宝石?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树?这棵树现在还有吗?应该很罕见吧?”她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倘若这个村子真的有这种树,不应该会这么贫穷才是。
龙婆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目光似是穿过火光,望向了远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她的声音低沉而悠长:“那树确实还在,就在森林深处,不过……只有一棵,也确实是罕见得很。”
“哦?”李观尘语调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棵树,说不定还能带回点值钱的东西。”她语气轻松,却在心中暗暗盘算:如果这树真的能结出宝石,价值可不止一星半点。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龙婆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别去!”
灶火微微摇曳,映出她脸上深深的皱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可怖。龙婆将拐杖用力地撑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把警告压进李观尘的耳朵里:“那地方危险的很,去的人,十个里头没一个能回来,说是被守在那里的怪物害了命。”
“哦?”李观尘不为所动,反倒饶有兴趣地问:“那他们是怎么死的?真被吃了?”
龙婆的手抓紧了拐杖,指节泛白,嘴唇抿得死紧,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是被守在那里的怪物害了命。有人曾经远远见过,是条巨大的白蟒。那巨蟒……足有两个人粗,十几米长,还有一双红得像血一样的眼睛,远远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灶火“噼啪”作响,屋内温暖的光影仿佛瞬间被寒意侵蚀。李观尘眯了眯眼,语气轻描淡写:“十几米长?两人粗?听起来可真够唬人的。”她顿了顿,眼神微微一凝,如果是真的,那白色应该是变异的品种,长成这样大,估计得有好多年了。
很快饭便做好了,晚饭简单却充饥,因为大片的农田种不出东西,所以这边的主食大部分是红薯或者土豆。龙婆端上一盘清炒青菜和两碗炖得软糯的红薯和土豆泥,土豆泥是搅拌过的,细腻而温热。李观尘咽下最后一口水,放下碗筷,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石屋,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才真正有点想念封门县,那里的栗子酥、羊汤、胡饼、牛肉……
吃过饭,她靠在火炉旁,火光映得脸庞一片柔和。小白缩在她怀里打盹儿,尾巴时不时轻微地抽动。火炉中的木柴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屋内唯一的声音,除了针线刺穿布料时发出的“唰唰”声。龙婆坐在一旁,手中摸索着着缝补一件粗布衣,神情专注,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却已经对此很是熟练了。
“龙婆,”李观尘不经意地问道,语调轻松,像是闲聊,“您平时只吃院子里种的菜过活,家里也没养点鸡鸭羊什么的吗?”
龙婆手上的针顿了一下,低头继续缝补,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无奈:“这些东西我很久没吃过了。种的菜都勉勉强强够自己吃,哪还有余粮喂那些牲口?”
李观尘靠在椅背上,目光随意地掠过屋内,心底隐隐对这个村子的现状感到疑惑:“那村里怕不是连餐馆都没有了吧?”
“哪还有什么餐馆。”龙婆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现在大家都先顾着活命,谁有那闲心去开馆子?在这里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钱在这里一无是处。”
哦?怪不得不收钱,看来这里虽然吃的差了些,但好歹是省了钱了。
“可是这村子周围森林那么密,没人去山上打猎吗?”李观尘问,语气中透着几分试探。
龙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针尖刺进布料,停顿了几秒后才抽出来。她抬起头看了李观尘一眼,语气中多了些不悦:“打猎?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早就已经丧失了打猎的能力了。”
“贪得无厌?是想要去抢红宝石的人吗?”
话音未落,龙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眼中反射的火光都似乎熄灭了几分。她将针线放下,神色有些阴沉,语气低沉而不容置疑:“小姑娘,你问得太多了。”
李观尘听罢微微一愣,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随即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对这个地方有点好奇罢了。”
龙婆的眼神没有缓和,声音更低了一分:“我我可以跟你说这个村子的事情,但你就不要随便问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了,我还是那句话,能尽早离开就尽早离开吧,这个村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火炉里的柴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李观尘盯着火焰,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
她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小白,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看来,这村子确实藏着更多的秘密,但自己能吃顿肉的希望,也算是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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