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闫直觉祠堂不是个好地方，所以趁着喜婆她们走了之后，偷偷地折返了回来，用“不经意”从喜婆身上顺来的钥匙打开了铜锁。推开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微风从自己的脸颊拂过，很轻微，轻微到他并没有在意。
黎林可呼出了一口气，捂着脖子转回去，趴在蒲团上休息了一会儿。
待玄闫走到他身旁的时候，身体依旧有些麻木。
“怎么了，刚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玄闫蹲下来，俯身去看他的脸。
青年脸上的泪迹还没干，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他小口小口地呼吸，伸手捏住了对方的衣领一角，轻轻地拽着，声音闷闷道：“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我……”
“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小，玄闫听得并不真切，只能再靠近他一些，仔细辨认他的话。
“有……看不见的东西，在他们送来的聘礼里面，它一直在跟着我……”黎林可尽力让自己表达得清楚一些，就把第四天晚上聘礼的事情也说了。
“聘礼？”玄闫依旧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便先将他扶正坐好，用手虚虚地扶着他的后背，让他有一点安全感，“你别着急，慢慢说，她们不会再来了。”
他指的是喜婆几人，青年却理解成了那看不见的东西，阴差阳错地被安抚了下来。
“他们前天送来了聘礼，那时候是晚上，你们都不在，我自己去看的。”小兔子轻轻吸着鼻子，想用袖子擦眼泪，却被玄闫捉住了手腕：“别，我有纸巾。”
他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让黎林可闭上眼睛，轻轻地按在他的睫毛上。玄闫的目光有些专注，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显得异常温情。而青年什么也看不见，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聘礼只有一个箱子，是湿的，地上流了一滩水迹。我打开之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但……但似乎曾经装过东西的样子。我怀疑，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嗯。”玄闫的轻声呢喃仿佛就在眼前，黎林可甚至能够感到对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鼻尖。
他觉得有些奇怪，想睁眼看看，却被制止：“别睁眼，小心擦到眼睛。”
“哦，”青年不疑有他，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就继续小嘴巴巴说个不停：“那东西跟着我回了房间，从天花板爬到墙壁，再爬到地板上追着我过来。我看不见它，只能躲着它跑。”
【后来“老鬼”出现，救了我……】青年心想这个不能说，就临时瞎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言：“隔壁的景韶音嫌它太吵，敲着墙壁吼了几句，它就不见了。”
玄闫轻笑了一声。
青年听到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在笑吗？”
“没有，”对方的声音依然温和，“你继续。”
“还没擦干净吗？”黎林可微微皱眉，又换来对方的一声轻笑。他怀疑自己被耍了，就直接睁开了眼睛——
一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
直播间：
【卧槽卧槽卧槽！！！！美颜暴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玄闫小哥哥真是越看越上头啊！！！！】
【我去……这要不是爸爸睁开眼睛了，玄闫会直接亲上去吧……】
【艹啊，为什么要睁眼啊！！！就离谱！一进来就双向箭头，结果都快结束了还没亲上！！！按照规律起码要亲三次吧！！！】
【噗哈哈哈哈哈！「医院大逃杀」亲了一次，「黑虫共和国」亲了两次，算算这里是应该亲三次了～～～只不过～～～亲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毕竟「黑虫共和国」的第二个吻应该是给小黑的吧～～～】
【卧槽，打开思路了各位～～～刚好江夜一次，玄闫一次，“老鬼”一次～～～爸爸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
【所以啊啊啊啊！！！为什么不亲！！！差评！！！】
【这个爸爸不主动，其他人又不想欺负他，难噢……你们忘了前两个爸爸都是强吻的嘛……】
【卧槽！！！你们听听！！是什么虎狼之词啊！！！啊啊啊啊！！！爸爸不是笨蛋美人是天然吊系美人吧……】
【啊啊啊啊啊！！！这谁顶得住啊！！！】
……
直播间的镜头拉得很近，画面里是玄闫和黎林可的侧脸。
他们依然维持着刚刚的距离，如果不是青年脸上的表情太过干净，玄闫可能真的会吻下去。
“你刚刚是……想亲我吗？”黎林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你希望是吗？”玄闫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
“我没有亲过别人。”作为云初这个人格来说，他的确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玄闫深呼吸了一次，声音暗哑地说：“那你想试试吗？”
“跟你吗？”青年不是明知故问，他是认真地在确认这件事情。
“不想跟我吗？”玄闫的声音哑得厉害，心里仿佛有一只猛兽即将破壳而出。
“可是，江夜好像也想亲我。”黎林可有些苦恼，如果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那么他应该先让江夜亲他。
“你喜欢他？”玄闫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他闭上了眼睛，将心里的那头猛兽狠狠按住。
“唔……我不知道。”青年也垂下了眼帘，过去有很多人喜欢他，但他却一直没有过喜欢这种感觉。比起自己，他似乎要更懂得拿捏别人的情绪：“所以，想要亲吻，是因为喜欢吗？你喜欢我吗？”
玄闫勾了勾唇角：“原来你不是小兔子，你是小狐狸。一只小白狐狸，装成兔子，勾引了人类。”
“我没有勾引你，”黎林可认真道，“我刚刚在说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是你自己不好好听。”
玄闫笑了：“好，怪我，是我根本听不进你的话，只想吻你。”
“你……”说了这么久，青年此刻才真正地、后知后觉地脸红，“不许说……”
“好，不说了。”玄闫很懂得分寸，他深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逗弄对方要适可而止，“你继续说，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今天又来找你了？”
“嗯。”讲到正事，青年恢复了正经的神色：“你还没来的时候，它就在那个位置。”他指着身后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
“听到的？”玄闫问道。
“嗯，”黎林可点点头，“它连影子也没有。”
连影子也没有，那就不是湖里的黑影。
玄闫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天晚上的事情，你记在哪里了？”
“嗯？”青年有些懵懵的，“记在……脑子里？”
“你记得。”玄闫再次确认，“你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黎林可好像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自己的记忆好像一直都有些模糊，但是关于这个“啪嗒、啪嗒”的声音却记忆犹新。他于是说道：“我不太确定……其他的事情我好像都记不太清楚，但是我记得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只记得它。”
玄闫立刻问道：“之前为什么没有说过？”
“啊，”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忘记了……隔天刚下楼就听林莎说苏珊死了，我就忘了提这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软糯糯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玄闫捏了捏他的脸，“没有怪你。”
“那你知道……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吗？”黎林可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变回了那只可怜的小白兔。
“它应该不会伤害你。”玄闫垂眸，似是在回想着什么，“或许你可以尝试，让它留在你身边。”
“真、真的吗？”青年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它到底是什么？”
玄闫笑了笑：“还记得你在坟山带回来的那个玉坠吗，它是那条鱼的一部分。它可能太喜欢你了，所以忍不住上岸来找你了。”
……
【为什么越说越可怕了……】青年抿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它的本体可以抵御规则的侵袭，让它跟着你，你就不会忘记夜晚发生的事情了。”玄闫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黑色的鳞片，“我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这个也是属于它的。”
“哇——”黎林可觉得那鳞片好漂亮，似乎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为什么你的这个，可以被看见？”
“因为鳞片是死物，跟着你的东西，是活物。不过……”玄闫叹息了一声，“它也快要死了。”
“什么？”青年不知怎么，觉得有些难过，“为什么？它明明还跑得很快，我刚刚都听到了。”
“因为它很傻，”玄闫皱了皱眉，他其实也不太愿意为情敌说好话，但还是没忍心瞒着可怜巴巴的小兔子，“鱼是不能离开水的，哪怕它很强大，离开太久也是会死的。”
说着，就见青年的眼睛又红了，泪水几乎是刹那间就溢满了眼眶。
直播间：
【呜呜呜！！！我想起了小黑！！！】
【我黑总的大旗不倒啊！！！呜呜呜…… 】
【呜呜呜！！怎么这么好哭啊！！！所以原本聘礼是没有的，但是大鱼怕他伤心，就自己变成聘礼送来给他，可是他看不见。于是鱼只好跟着他跑去他房间找他，结果爸爸却像见了鬼一样怕它……呜呜呜……我鱼好可怜啊……】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我要哭死了呜呜呜，所以“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是什么畸形怪物手脚并用地爬，而是鱼在地上扑腾啊……呜呜呜……努力的鱼！】
【它好爱，我哭死……明明知道会死还是想要上岸来找爸爸……不会真的是小黑的转世吧……】
【卧槽，黑总还能追到别的规则生物里来呢？？？】
【不管是不是小黑，我都磕了呜呜呜……】
……
玄闫无措了一瞬，连忙补充道：“不过死的只是它的一部分，真正的它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死。”
“真的吗？”青年抽抽嗒嗒的，眼里却重新有了光。
玄闫无奈地叹了口气：“嗯，我不会骗你的。”
“那它现在在哪里？”黎林可顶着一双泪眼就在祠堂里开始寻找起来，“它还在这里吗？”
“出去了吧。”玄闫轻声说道，忽然想起了自己打开门时的那缕微风。
“它还会来找我吗？”青年问道。
“嗯。”玄闫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背后，看着祠堂外的月光，“你还不困吗？”
“有点……”精神放松下来之后，人就想睡觉了，黎林可也不例外。
他也翻过身面对着门口坐着，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你偷偷把门打开了，她们不会找你的麻烦吗？”
玄闫笑着说道：“你应该问，我偷偷把你放出去了，她们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嗯？”黎林可看向他，“你要放我出去？”
“你想在这里睡觉？”玄闫反问。
“我可以回房间睡！？”青年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走吧。”玄闫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巴的裤子，“我放你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