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谁的尸体啊？”谢南杉虽然没有参与检查尸体，却也在第一时间好好辨认了他们所穿的衣服，“好像并不是会员……我印象中没有在大厅见过他们。”

“我也没有。”毖卓正面印证了他的话，他正蹲在阳台那具尸体的旁边，“他们的皮肤上抓痕很明显，有很多都像是自己抓出来的。保留了头部的这三个，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嘴角都有血迹，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像是有吐血的症状。”

“它们不是会员……难道是，”萧晴的状态已经比睡觉之前好了些，虽然因为受到了惊吓而脸色苍白，但还是积极地参与了大家的讨论，“是这个空间的原住民？”

黎林可眯着眼睛打量着病房里随着尸体一同出现的许多血迹，若有所思。

如果有痕迹检验科的人在这里，那么他们就会发现，这些血迹几乎都不是残肢断口处流下来的，而是在这之前就喷洒了整个房间。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几个人死去之后，才切掉了他们的肢体。

“我知道了！”谢南杉的头顶突然亮起了一个隐形的电灯泡，眼睛也瞪得像铜铃，似乎对于自己的推论十分有信心，“这些应该就是4月20号「出院」的那些病人，他们其实在19号晚上就已经死了！”

毖卓本应该加入到讨论中来，但他此刻还有其他忧心的事情：“刚刚我们动静那么大，会不会引来护士？要不要换个房间再讨论？”

“你才想起来？”黎林可歪着身子靠在床头，皱着眉打了个哈欠，“护士的休息间离这里不远，要过来的话早就来了。我觉得她们不太可能会出来，凌晨十二点到两点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看起来更像是她们为了躲避某种东西而特意设置的。”

“你是说这些尸体？”毖卓立马就意会到了青年话里的意思，“我们先前推断4月18号到20号期间这间医院入住了大批的传染病病人，护士们不想被传染，所以选择在夜晚不出门？”

“但是说不通啊，”吴敏安弱弱地举了举手，满面愁容地看着对方，“白天都接触那么久了，还怕晚上这两个小时吗？而且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啊？要休息的话难道不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最好吗？哪怕第二天要上班，睡到六七点也是可以的吧？……护士大半夜也没必要查房啊？”

毖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答他的问题，但他的优点是善于独立思考。因此，往往在其他人束手无策都将目光投向黎林可的时候，他的大脑仍然在飞速运转着。

此时青年却开口了：“两个疑点——”

他伸手比了个“yeah”的手势：“第一，关于护士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觉得她们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避免被传染这么简单，除非这种传染病在凌晨十二点到两点期间最为活跃，传染性会大幅提升；目前来看，还没有找到支持这个论点的证据。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她们是在躲避某种更为直接能够致死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是什么……”

黎林可淡漠的目光又将病房里的尸体都扫视了一遍，突然眉眼一弯，用一种近乎于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或许是某个菜刀杀人狂，或是神经病医生。总之，「直接致死」——才是令她们恐惧和忌惮的原因。”

毖卓忽然插话：“你还记得先前说的那十个特殊病人吗？他们难道不是真正的病人，而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投放到医院来杀人的？”

“或许，或许就是因为医院里的传染病控制不住了，所以政府出手，派出特殊人员执行秘密任务？”毖卓顺着自己的思路，越往后推越觉得背脊发凉，阴谋论让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们进入医院核实情况后，在午夜十二点，所有人都熟睡之时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杀。而事后也有人替他们清理善后，销毁掉了医生办公室里所有的资料证据。”

青年挑了挑眉，实在有点怀疑这里到底谁才是杀人狂。

毖卓这小子思想也未免太阴暗了吧？

“有一定道理，但是太早了。”黎林可背对着阳台坐着，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三人只能看到被他的轮廓所遮挡的光线微微晃动了一下，“按照我们目前掌握的时间线来说，4月18号开始陆续有病人入院，4月19号全市的医院都迎来了病人的陡增——关于那天「免疫球蛋白的出库单」也可以用这一点来解释。仅仅两天的时间，是不可能得出一种新型传染病相关的任何决定性结论的，因此政府不可能那么早就出手对医院的病人进行清理。”

说完，他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你们前几年应该都听说过席卷了M32行星的那一场传染病风暴吧？官员们在得知大规模传染病和人员死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做出的是什么决策？”

“……”

毖卓沉着脸，眼睫毛微微向下垂着：“封锁消息，掩盖事实。”

“没错。”黎林可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医生办公室里人为清理的痕迹，我更倾向于是当时的官员为了封锁消息而临时收缴了资料。同理……这些尸体上被做的手脚，也是如此。”

“可是他们到底想要掩盖什么？人死了难道还不是大事吗？”谢南杉有些义愤填膺，像是要印证自己中二的属性似的，他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标准的倒八字，“某某医院出现一个杀人狂的新闻，会比出现什么传染病的新闻要显得更低调吗？”

“所以说，”黎林可的面容沉静如水，眼神古井无波，“这恐怕不只是传染病那么简单。”

直播间：

【天呐为什么我看着看着就跟不上爸爸思考的节奏了啊？？？？】

【同在M32号行星……我也不懂啊？要遮掩不是应该连带着尸体一起遮掩吗？这一夜之间死了两百多号人，省长怕不是都要落马啊？】

【不是哪有传染病三天之内就死这么多人啊？？真有的话人类不早就死光光啦？？？】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就是医生和护士把病人全杀了，不然他们作为NPC出现在这里干嘛啊？而且……那些尸体不是这一批会员，说不定是以前进来的会员啊……】

【艹啊你这么说就细思极恐了啊！！！】

【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新手本已经刷新很多次了，之前没有一次收容成功的，最高的一次达到了90%的探索度，依然没有成功……】

【啊啊啊啊，那爸爸的选择是对的啊！90%探索度都失败了！他们现在80%的收容度搞毛啊？洗洗睡吧……】

【靠啊，少的那10%是啥啊？】

【肯定是出院证明啊，那玩意儿就搁医生白大褂兜里装着呢，一般人还真近不了他的身……爸爸真勇！！！】

【噗哈哈哈哈哈！！！爸爸不仅近了身，还夺走了boss的初吻～！哈哈哈哈！】

【那这么说剩下的20%不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嘛？达到100%探索度的话，这次收容应该能成功了吧？】

【不一定……我一直觉得这个规则生物十分古怪来着，但是又说不上来，这个医生每次的表现都不太一样，有点……太像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NPC不就是无限接近于人吗？更何况他还是boss诶～不过就是因为空间开启次数多了那么点而已，不存在异常吧？】

【有一说一，90%探索度收容失败也挺异常的……】

【有一说一，90%探索度收容失败的规则生物，整个收容会里面都找不出十个……】

【哈？你管这种叫新人本？为什么啊？？？90%探索度都收容不了不应该早就晋升SSS本了吗？】

【楼上不是你这么算的哈～规则生物的评级主要看的是难度、复杂程度和价值评估～收容成功率不在考虑范围233333，越到难搞的只能自认倒霉～而且探索度和收容成功率也不是对等关系，90%以上的探索度基本就可以锁定收容了（收容会怎么会容忍这么高探索度的规则生物跑掉啊？肯定会出手的噻），至于剩下10%的探索度，就只是对积分有影响而已～】

【靠，这个本看起来也不简单啊？】

【靠，感觉我进去活不过一个小时。】

【靠，我也是……】

……

“你刚刚说有两个疑点，那第二个疑点是什么？”毖卓抬眼看向青年，一双小鹿眼显得有些懵懂无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无知，而是善良，是仁慈，是对一切生命的敬畏。

黎林可抱着胳膊，对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生机感到意兴阑珊，勾了勾唇角：“第二，今天到底是几月几号？”

“今天是……”谢南杉本来要脱口而出，却在关键的地方刹住了车，偏了偏头看向毖卓，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毖卓和他对视一眼，又看向青年，说道：“按照大逃杀的时间线来说，现在是4月19号的凌晨，昨天是4月18号。可是……如果按照护士交班表上的信息来看，258名病人出院是在4月20号，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19号晚上才去世的，至少不是在凌晨。那么他们的尸体就不应该在凌晨这个时间点出现……两个时间点之间，存在一个很大的时间差。”

“所以我们刚刚都推错了？”谢南杉脸上是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吴敏安，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没有推错。”青年从床上站起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病人的尸体之所以会在此刻出现，是因为这个医院的时间、或者说维度，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错乱。也就是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将不再以时间的线形规则出现。”

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另外几人心里对这个说法仍然存疑。

毖卓皱眉道：“谢南杉的话有一定道理，我们刚刚对于尸体身份的推测太过武断了。这个新手本不一定就是初次开启，它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启过很多次了，这些尸体……也许就是先前进来过、且死在空间里的会员。”

“不可能。”青年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已经踱步到了阳台上，正沐浴着月光呼吸新鲜空气，微凉的晚风撩动了他额间的发丝，将他明亮的眸子露了出来，“我早就说过了，对于这个规则生物来说，我们不是重点。把会员投送进来的行为是收容会做出的，换句话说，我们存在或是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对于它来说是没有影响的。那么……”

青年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洁白的皮肤像是吸饱了月华一般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之前死在这里的会员尸体，又怎么会被保留下来呢？而且你们都忘了吗？死在这里面的会员，全都是被砍掉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