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后,许肆带她来的是游乐园,就是那天那个小男孩哭着吵着,说要来的新开的游乐园,可是这个点的游乐园有些可怕,黑漆漆的,没人。
朱弦有些害怕,许肆拉闸,整个游乐场都明亮了起来。
霓虹灯贯穿整座游乐园,泛着光韵,如梦幻一般,十分好看。
许肆告诉她,除了那些高危项目,其他的,她都可以玩。
朱弦狐疑的看向他:“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狂?”
“当然是我牛逼了。”许肆轻描淡写,“我改了整个游乐园的线路,现在总开关是我控制的。”
朱弦一愣,干笑一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许肆歪着头看向她,不说话。
朱弦笑不出来了,她信以为真,因为这家伙能干出来这种事。
她拉着许肆就要跑,无证驾驶,乱改游乐园的线路,他是要在生日当天给她一个警察局拘留所历险记吗?
“你疯了吗?许肆,被监控拍到,我俩都会完犊子的。”
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许肆笑了笑,看她实在是害怕,也就实话实说:“我花钱包了一晚上的给你过生日的,改整个游乐园的线路?你知道有多费功夫吗?”
这都能相信。
朱弦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句花钱包了一晚上这句话,她不敢相信,这是许肆会做出来的事,更不敢相信的是,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
但,相比之下,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虽然很谢谢,可是许肆,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许肆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收敛,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打拳。”
朱弦蒙了,她不知道有地下黑拳这种东西,更不知道那是一个赌命的地方,许肆也不愿意透露更多,只是在她想要问更多的时候,催促她快玩,时间过了就玩不了了。
朱弦生平第一次玩游乐园玩了个尽兴,真的就跟许肆说的一样游乐园的项目太多了,玩起来就跟赶项目似的。
最后,两个人精疲力尽的躺在游乐园的影院里,欣赏着天花板上播放着的童年动画,看着蜡笔小新,朱弦轻声喊了一下。
“许肆。”
“嗯。”
“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嗯,我知道。”
朱弦扭头:“你怎么会知道?”
许肆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你奶奶都和我说了。”
朱弦心里没有埋怨奶奶把她的事情透露的太多,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这些事,她也不想自己再度说出来。
“那你呢?他们说你捅过人,真的吗?”
许肆也看向她,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捅过,你怕我吗?”
朱弦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坦诚,她不以为意的笑道:“要是初次见面,我会怕你怕的要命,可是现在不会了,许肆不会无缘无故的生气的,他一定是受了委屈的。”
琥珀色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影院里,显得格外的动人,说出的话,却神奇的抚慰了许肆一直以来心里的伤口。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垃圾,烂泥,从根上就烂了,只有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捅的人是我的父亲,在我六岁那年,他动手打我妈,我就捅了他,可我那时候小,力气也小,捅歪了,后来我妈报了警,他就被判了刑……”
许肆默默的讲述这自己的过往,却唯独跳过了自己是如何跟着郝坤,又如何认识的黑狗。
虽然朱弦说不怕,可是他自己怕,他怕朱弦会因此疏离他,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不想朱弦怕自己。
朱弦越听,心里就越不忍,她本来以为自己活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许肆活的比她还痛苦。
许肆不说自己现在是靠什么谋生,朱弦也不主动问他,她明白,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背后的东西肯定无法估量,也不一定现在就会愿意透露给旁人。
能告诉她自己的原生家庭,朱弦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朱弦侧身躺着,平静的注视着许肆,而后又笑道:“许肆,我们好像两个流浪汉。”
都没有人要。
许肆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他转回头,继续看着天花板上的蜡笔小新,此时,正好放到妹妹小葵出生,小新备受冷漠,父母悔恨的画面。
他的喉头一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蜡笔小新的这一集,看的他有些刺眼。
全天下的妈妈是不一样的,美芽是美芽,宋之华是宋之华。
“许肆。”
朱弦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太好,又喊了他一声。
“嗯。”
现在的许肆,对她的话,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的,不答也会有回应。
“你有想过毕业后,我们会去哪吗?”
黑暗里,许肆沉默了半晌:“没有。”
“那你有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一句话,似乎给许肆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生命撕开了一个亮光,照的他现在的生活是一片狼藉,他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一无是处。
“没有。”
“许肆,我的大学里,会有你的身影吗?”
“不知道。”
“我想你在,可以吗?”
许肆垂下眼帘,侧头看去,朱弦在盯着天花板笑,她自顾自的说道:“你曾经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那些霸凌不还手吗?我是在忍没错,可我更想努力的跳出这种圈子,我想要脱离这种人人可欺的场景,所以,我要考上大学,换个环境,应该就会有所转变吧?”
“被欺凌不是我的错,我不想因此自我否定,可是人一旦长时间的处于一种低落的环境,真的会很受影响,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的强大。”
黑暗中的朱弦,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的聊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越说就越刹不住。
“许肆,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除了爸爸和爷爷奶奶来说,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以后各奔东西就和你关系疏远,我从上初中就开始被欺负,本来以为高中不会,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不知道,我的大学同学会不会也欺负我,许肆,我不敢一个人走,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许肆轻笑一声,这是变着法子的劝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怎么?大腿还想抱到入土为安?”
“可以吗?”
许肆语塞,黑沉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的看着她,朱弦眼里的恐惧,不是假的,因为长时间的霸凌,她真的很害怕一个人去陌生的环境。
朱弦自从和他关系熟了以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笑起来,远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可爱,如果她一个人去了大学,这笑容再一次被淹没,人也变得阴郁,又变得唯唯诺诺的,那怎么办?
他费力养好的向日葵,岂不是立马就变成了夕阳下的狗尾巴草?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顿觉不爽。
在朱弦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许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周围响起。
“可以。”
朱弦无声的笑了,转过头,接着看动画片。
“阿肆。”
从来没有听过朱弦这样喊过自己,这名字很多人喊过,可唯独从她嘴里说出来,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心和莫名的悸动。
“怎么了?”
“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七月二十号。”
朱弦有些惊讶,是比自己小吗?
“哪一年?”
“每一年。”
“……”朱弦忍不住笑了一声,“讨厌。”
许肆也觉得好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方才的对话有病似的好笑,又开始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在这影院里回荡,又寂寥,又热烈。
“阿肆,这学期的模拟测验,你要是能考进年级前百分之五十,我也送你一个礼物,一份让全世界都能看见你的礼物。”
许肆双手枕在头后面,扬了扬眉毛:“这么好?真的假的?”
“阿肆,我从不轻易下承诺的。”
对上她琥珀色的眸子,许肆只觉得虽然是他给她过生日,可似乎从朱弦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方向,也找到了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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