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沃德“一战成名”以后，她的近战实力也开始受到学院的重视。帕西副院长甚至亲自找到她，鼓励她多花一点时间在实战研习的选修课上，并且委婉地暗示在一些她不擅长的课程上可以给予某种程度上的特殊优待。

“院长大人，我必须确认一下……你是说历史课可以直接给我及格对吧？”

“……海沃德……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这是违反规定的！”

不小心旁听到她们的对话，艾玛识趣地默默走远。

对于一年级的其他学员而言，也因为海沃德的出挑，有意无意地加强了对攻击类术法的研习。入学以后，大家相当于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起跑，当有人一开始就明显跑在了前面，其余人也只能默默加快脚步。

毕竟以她们现在的实力而言，还远远不到能以专精于某个领域而骄傲的时候。

这或许也是学院明目张胆地扶持海沃德的真正缘由——无论在什么时代，天才都是扎堆出现的，竞争是最好的动力。

珍妮在风刃上的天分也很快在魔咒课上被班内特女士发掘出来，经过几次“开小灶”式的私下辅导，珍妮已经可以用风刃准确地切开拳头大的石头。

紧接着，如同雨后春笋似的，学徒们开始纷纷开窍，陆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初级攻击法咒，并在班内特女士的指导下开始改良、加强。

一时间，艾玛竟然变成了落后的那个。

她的水球术、水箭术怎么练都软趴趴的。水球只够给人卸妆，而水箭连花园莲叶上的青蛙都射不死。

海沃德和珍妮一开始还会鼓励她，陪着她练习，后来可能也觉得尴尬，转而避开这类话题。再后来，她们练习攻击类术法的时候开始刻意回避艾玛，怕刺激到她的神经。

对于室友的这种“体贴”，艾玛也是哭笑不得，于是每次都选在没人的地方训练自己。

这天，如往常一样，她又找了个花园隐蔽的角落，挥动魔杖，开始凝聚水球。

虽然一次性念咒能凝聚出的水球在反复磨练下变得越来越大，但是艾玛还是想不到这个法咒能对敌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让对方湿身丢脸么？艾玛暗自腹诽。她开始默默将水球术归类为无用的术法，最多用于游戏性质的打闹。

她其实也怀疑过，或许是和魔杖建立联系的那晚魔力暴走以后，她内心产生了某种对狂乱释放的恐惧，让她无意识间对自己设下了某种禁制。不过这也只是猜想，班内特女士明确表示没有过这类先例。

“你好像陷入了某种迷惘。”

熟悉的声音响起，艾玛振作精神。

“院长大人，你怎么知……”

话问到一半，艾玛又吞了回去。帕西副院长说过，她可以对城堡里每个人的行踪了若指掌。

“你找我有事么？”

“你的朋友很担心你。今天遇到她的时候，特意恳求我开导你一下。”

那一定是海沃德了，艾玛笑笑。

“唉，就是感觉自己很没用。水球术还算是有些进展，水箭术根本就毫无长进。班上其余两名水属性的同学已经可以射穿石板了。”

“或许你的水球术、水箭术确实缺少速度，无法带来巨大的冲击力。但是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造成伤害么？”

“难道不是么？班内特女士演示的时候就是这样啊。”

“班内特女士本来就不是水系术士，演示的时候下意识用的也是她最擅长的方式，这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帕西副院长说完，手指一翻，一团水球凭空出现，罩在艾玛头上。

艾玛毫无防备，下意识喝了几口水，左躲右闪想要摆脱那团水球。可是水球在帕西副院长精妙的控制下牢牢贴在她的脸上，让她迅速窒息。

又是一指，水球消失。艾玛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懂了么？”

“懂……懂了……不过院长大人你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太激烈了一点？”

“激烈？这算什么，你再试试这个。”

艾玛还来不及拒绝，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内部疯狂旋转着的水球。比入学测试时在湖底卷入的那个还要疯狂。这次不光是窒息感，还有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持续了多久她根本无法判断，只觉得恍惚间已经看到了忘川的对面。

“有趣吗？”

“好玩极了……”

艾玛这次被放出来已经是躺倒在草坪上。虽然身上已经瞬间干透，但是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此外她又有点豁然开朗的兴奋感。没错，谁说伤害只能来自速度，精妙的控制才是魔咒的关键。

“你准备好继续听下去了么？”

艾玛赶紧坐起身，紧张地问道：“还有别的？”

帕西副院长指导她的这短短几分钟，已经感觉比班内特女士几个月来的指导还要有用，虽然这样讲实在很对不起班内特女士。

“你应该清楚，水并不止一个形态。”

艾玛愣住，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思考过。没错，水受热会变成气态，受寒会冻成冰。她早已经习惯山间的雾气……从小开始，每次去城里也会特意买上一杯满是冰块的饮料，那正是术士用魔法批量生产并卖给商家的。

但是她在使用魔咒的时候，从来没想过雾和冰的本质，那都是水。

艾玛试探着问道：“不需要使用火焰咒……或是冰冻咒……只是用水系术法，就能控制水的形态？”

听到她这么快反应过来，帕西副院长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她伸出手掌，再次凝聚出一个水球，然后轻声念了几句咒语，只见那水球无声地爆开，化作细碎的水雾，然后弥漫开来，笼罩了四周。

艾玛尝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中摸索着走了几步，但是这雾气就仿佛没有边界。担心走到池塘里去，艾玛干脆站在原地开始呼唤帕西副院长。

耳边传来帕西副院长的一声轻笑，突然雾气汇聚，分作几团，变成了几个一模一样的副院长站在艾玛周围。

“这是‘蜃’，水汽的应用术法。虽然不是真的分身，不能增加战力，但是运用得当也可以迷惑敌人。”

“副院长们”齐齐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真的包围了艾玛，压迫感十足。

艾玛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帕西副院长连魔杖都没用，这一切都只是信手拈来。

生成水汽的魔咒并不困难，艾玛反复念诵了几遍之后，就试着挥舞起魔杖施法。一开始操作并不顺手，不过很快就掌握到了窍门，四周弥漫起薄薄的雾气，虽然只是让景物变得朦胧，可还是让她大为振奋。

魔法的熟练运用自然不能一蹴而就，艾玛也不着急，只要找准了方向，就已经能让她好好松一口气。

“气态的练习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给你演示一下让水变成固态的术法。固态的水……也就是冰，并不需要你改变环境的温度，而是直接从分子层面去操纵水元素，压缩分子距离。”

几片巴掌大的冰花出现在帕西副院长身边，轻轻地绕着她转动，每片都是带着尖尖锯齿的六角形。

接下来，她轻描淡写地指挥冰花像飞镖一样射出去，看似很慢，但是旋转的冰花边缘锐利，轻易就斩下了几截树枝。

“这招是我的原创术法，还没在实战中使用过……连名字都还没取。”

艾玛同样先是记下咒语，然后开始用魔杖模仿帕西副院长的操控方式。冰花所需要的水元素不算多，不过压缩起来相当困难。

当一片冰花出现在艾玛魔杖的前方，帕西副院长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咦”了一声。她根本没指望艾玛当天就可以凝聚出冰花，虽然小了点，但是确实是一片完整的冰花。形态和她凝聚出完全不同，是一个正六边形，每个角上有一个钻石型的分支，端点再一一细碎地分出去。

冰花就像活的一样，开始绕着艾玛旋转飞行。

“逐步加强冰花旋转的力道，速度上也可以获得加成。”

“好的，院长大人。”

帕西副院长审视着跟前的这个姑娘，她此刻一扫先前罩在头上的阴霾，笑得就像早晨的阳光。她挥舞着魔杖，指挥冰花起舞，自己也不自主地踏起舞步。

“艾玛……你跟奥哈拉很像，也很不一样。”

“奶奶？我跟她年轻时候长得很像么？”

“不是外貌上的相似，你唯一像她的地方就只有那碧玉般的瞳色。我说的是你们都很有魔法上的天分。不过她更稳扎稳打一些，不肯放过任何一次学习的机会。而你……你很有灵性。”

这评价让艾玛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还有一些话，帕西副院长忍住没有说出口。她有意在艾玛正式成为女术士以后收她为自己的半子。在完成魔女的试炼、和原初魔法之力签订契约以后，与长寿携伴而来的是魔女的身体都会产生变化，丧失孕育出下一代的能力，毕竟自身的不朽就已经违背了原有的自然规律。法师亦然。

奥哈拉当年也是在失去魔女的资格以后，才有了回归平凡生活、结婚生子的机会。魔女和法师会在恰当的时机选出一名自认最有前途的后辈，宣布成为自己的继承人，也就是半子。

在遇见艾玛以前，帕西副院长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都没有遇到特别投缘的人选。艾玛的出现，让她再次萌生出这个念头。

不过她才只是一名一年级的学徒，那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