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泛亮，沈渊渟好不容易结束手上的事情，刚回到府上就听见不远处的笛声。驻足许久，这才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沿着小路越是接近，声音便愈发清晰。

那人垂眸低首，之后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在时不时抬起，曲风中竟隐约有一丝悲凉。

沈渊渟站在一旁，直到沈镜漪吹奏完毕，抬眸看他。

“兄长回来了？”

沈渊渟道：“今日怎么有闲心吹笛子了？”

沈镜漪将笛子细细擦拭，而后看向他道：“随时都有，只不过看我心情。”

“嗯，心境不错。”

沈镜漪笑出声，缓缓初升的太阳洒下朝霞，映照在她眸中。

两人刚说没一会儿，沈行之身边给的人便来请沈渊渟前去正厅。

沈镜漪挑眉，自己兄长数日不归，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老来俏，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果不其然，她悄悄随在沈渊渟等人身后最后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

“老爷还在睡，你来偏房等吧！”一个肤如凝脂的女子撩拨着自己的长发，半掩着门，探头道。

沈渊渟抬眸看去，女子面生，于是便没有再次上前一步。

再回头就见身边的人早不知道去除，只有大门处一颗像内探出看戏的脑袋，与自己对视竟还摆手示意自己前去。

沈渊渟刚想说些什么，便见那女子身着亵衣，披着一件外褂便移步至偏房，临了进门还不忘再看他一眼。

房门紧闭，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摹着自己的眉。

她身上那外褂随着动作渐渐滑落，最后随着女子轻轻拢发滑落至地上，露出那白皙的脖颈和那透过光影可见的腰身。

“你是沈家的大少爷是吧？”

沈渊渟神色淡然，并没有直接应下。

几句闲聊，女子便时不时轻笑，借着镜子眼神打量着这位外人口中的玉公子。

沈渊渟自然懂得女子是何种意思，只可惜他现在有些乏味无趣的东西。

“老爷恐怕还在睡，要不派人去瞧瞧？”女子说罢就要起身想着距离门近的沈渊渟走来。

“可有人在？”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女子止住脚步，只能眼睁睁瞧着沈渊渟起身，离开房间，最后关紧门。

“什么情况？红颜知己都找上门了？”沈镜漪倚着红木柱子，满脸打趣地瞧着沈渊渟。

沈渊渟不知可否“嗯”了一声。

“兄长就这样任由人家挑衅你？”沈镜漪问道。

沈渊渟没有搭理自己妹妹这般无聊的问题。

“哎呀！”房间的一声惊呼，再次打破两人的气氛，沈镜漪视线送去，而后满是戏谑地瞧着沈渊渟。

“快些吧，总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唱独角戏。”

沈渊渟面不改色，移步至正房，敲门，朗声道：“父亲，孩子求见。”

夏日酷暑，难得沈行之身心不错特地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用膳。

许久不曾见面的二房此刻也总算露面，一向郁郁寡欢的沈清欢竟也面色不错。

沈镜漪依旧坐在边缘，无聊地点弄着一旁的茶水，瞧着众人细小的表情变化。

“你怎么又坐在这里？”沈渊渟刚到就瞧见依旧不合群的沈镜漪。

沈镜漪视线落至地面，小声道：“今天可有一场大戏，我可要坐观高台，好好瞧着。”

“大戏？”沈渊渟全身猛地一怔，看样子自己的妹妹又谋划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

沈镜漪不语只是点了点肚子，微笑瞧着沈渊渟。

沈渊渟皱眉，显然是不明白肚子方面的大戏会是什么大戏，直到瞧着屏风后几个丫鬟小心围着那小妾出现，这才恍然大悟。

“假孕？”

“怎么可能？”沈镜漪抬眸看去，轻笑道：“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怀孕，至于怀的是什么种我就不知道了。”

沈渊渟皱眉道：“非要做到这种地步？”

沈镜漪蹙眉，嘴角却依旧含着笑：“等会，你就该谢谢我了！大戏开演的时候，兄长可不要哭出声来。”

“还有我的戏份？”

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小妾，哪怕怀有身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父亲今日欣喜自己身体康健，竟然还能抱得子嗣，如今突然告诉他，”沈镜漪笑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蛇，嘶嘶作响嘲笑着找不到自己农夫，“你说父亲会突然病倒吗？”

“你疯了？”沈渊渟低声训斥道。

沈行之自从上次亏损身体后就一直被名贵药材吊养着身体，要是突然被沈镜漪这般胡闹，只怕真要归西。

“你在担心他？”沈镜漪疑惑道。

“虎毒不食子，”沈渊渟冷声道，“你别太过分了。”

“放心，不过是会气他一下而已。”沈镜漪摆摆手，语气故作可惜，垂下眸中却满是咒恨。

夜色渐至，众人皆是放松开始相互闲聊。

沈大夫人正同谢泠月说些管理铺子的事情，不曾想三姨娘悄悄俯至耳边低语，只让她面色难堪。

早就看新来的小妾不耐烦的三姨娘此时总算可以恶狠狠地瞥向那小妾，讥讽道：“有些人也好意思出门，真不怕自己的院子里着火。”

“什么意思？”沈行之瞧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出声询问道。

一旁的小妾脸色微变，随即挽上沈行之的手臂，将身体紧紧凑向他，小声道：“早就知道三夫人不待见奴，如今瞧着奴有身孕，还是这般嘴上不饶人。”

三姨娘懒得同临死之人计较，反倒是看向一旁的沈大夫人道：“姐姐难不成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子嗣这种事情还是要好好查查的。”

沈行之一听到子嗣，原本半躺的身体立马坐直，将一旁的小妾推开，冷声道：“发生了什么？”

“还不把人带上来。”三姨娘总算是扬眉吐气一番。

随着几个下人被押着送到沈行之面前，而后几张嘴一番胡乱说着。

小妾先是惊吓，而后哭泣，求饶，最后恼羞成怒看着三姨娘，咒骂着绝对是三姨娘的手笔，自己是断断不可能对这些事情的。

“大少爷你要为我说句话啊！大少爷。”

小妾一反常态没有拉着沈行之求饶，而是转头瞧着神情冷漠的沈渊渟苦苦哀求道：“少爷，我肚中的孩子，少爷难道不知道吗？”

“贱人。”沈大夫人目光落到置身事外的沈渊渟身上，随后一巴掌将那小妾直接打落在地，“真是落井下石，什么人你都敢污蔑啊！”

“止澜，你们……你们”沈行之显然有些气急攻心，连话都说不清楚，捂着心口身体发抖被一旁的人扶着坐下。

“父亲，孩儿并不认识这位姨娘。”沈渊渟神情淡然道，原来沈镜漪说的好戏就是这般好戏啊。

“老爷，奴说什么都不会说假话，那日，奴是真的看见少爷刚回府，便迫不及待地去四姨娘院中，好些时辰才出来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伙计，跪地大声道，“奴不想看着老爷被蒙在鼓子啊！”

沈镜漪刚出去透气没多久，一回来就瞧见最精彩的大戏。

沈行之昏倒到主位上，身旁围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人。

还是身在最外围的沈镜漪连忙吩咐小水出府寻得大夫。

房间内，大夫连连施展数针这才让沈行之呼吸平稳下来。

一旁的大厅依旧人声嘈杂，沈大夫人等人更是想连忙见到沈行之，解释一番。

沈镜漪只觉得烦躁，转身便想先离开，沈渊渟余光瞥见她的离去，刚想追上去，便被一旁的谢泠月拉住：“止澜，我……”

沈渊渟收回视线，淡然道：“这里太乱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先行回去休息吧！”

谢泠月神情犹豫：“但是这件事情……”

“相信我，好吗？”沈渊渟柔声道，拍了拍谢泠月的头。

谢泠月瞧着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和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只好点点头，减少沈渊渟的烦恼。

“早些歇息，明日可是月末，铺子里要好些忙呢！”沈渊渟伴着谢泠月走着，语气轻柔道。

“可是姑父这边？母亲怕是要责怪你一番？”

沈渊渟再次拍了拍谢泠月的肩膀，轻声道：“放心，一切我都会解决的。”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解释吗？”谢泠月追问道。

“不用的，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就好。”送至院门，沈渊渟止住脚步轻声安抚道。

谢泠月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种种疑虑，缓步向自己院子走去，没走几步，她便又开始细想可是如果那小妾一口要死怎么办，想罢，转身刚要回去——

他怀中的是漪妹妹吗？

远离嘈杂的房间，沈渊渟总算是能松口气，咬咬牙口中咒骂一句。

“你怎么先行走了？”沈渊渟问道，“若是父亲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绝对会对你心好万分。”

“没必要。”沈镜漪走上前，踮脚缓缓抱住还在故作平淡的人，柔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始作俑者自然是最有法子解决问题的，”沈渊渟打趣道，“父亲变成这样，沈渊湛只会比你我还要开心。”

沈行之的身子近些时候总是不好的，如今又被这般气急攻心，只怕是很难再掌控沈家了，更何况皇商争夺，沈家不能一日无主。

“是谁的东西终究是谁的。”沈镜漪回道。

“兄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沈镜漪小声语气撒娇道。

沈渊渟想着这般祈求，总归不是很出格的事情：“可以。”

“你就这般答应了？不问是什么？”沈镜漪有些惊讶。

“答应了，”沈渊渟收紧了手臂，“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兄长，你真的对我太好了。”沈镜漪说着，在沈渊渟脸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沈渊渟低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紧，扭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背后嘈杂的气氛并没有让两人感到不适，甚至违背世俗的感觉，让两人开始惺惺相惜。

沈渊渟瞧着怀中乖巧灵动的人，突然觉得上天有时真的很会开玩笑。

[狗头叼玫瑰]来喽来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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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