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道清低头不解,眼神询问了秀。

“几月前,檀越不是没吃到梅粥嘛,然后,那程檀越搞得整个膳房碗筷碎了大半,要不是檀越你马上派人送了碗盏过来,咱们寺里的好几个师兄怕是连吃饭的碗都没了。”了秀解释道。

“法澄师兄记着檀越的好心,便把后山的梅花落尽前都收了起来,等着檀越来了,给檀越补上梅粥。”

道清了然的点点头,原是这样。

她不过是那日过意不去,就赶紧叮嘱澹月买些碗筷,托人给宝禅寺补上,不料竟得了这样的善缘。

“法澄师兄说,檀越送来的碗盏,都是顶顶贵重的青瓷,我们平日里都舍不得用。”了秀抬头对着道清肃容说道,“只有贵客来了,才拿出来一用。”

道清顺时有些愣住。

她实在不懂瓷盏之事,只记得托澹月说要买些好的还给宝禅寺,竟没想过于贵重搞得人家都不敢用了。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坐在对面的谢瑜也落座,他倒是清淡地扫过道清的碗盏,视线又落在自己的碗盏处。

看形制,似与道清这只成一对。

“这两盏青瓷虽为粉青,不过釉屋莹厚,有如堆脂,扣声如馨,似玉非玉,与宫中所用天青的青瓷比,却也不逊色。”

他声线温润,似这两盏青瓷般清润透泽,惹得道清也忍不住仔细观起这瓷碗。

“青如天 、面如玉、晨星稀,其底又有圆形支钉,晏姑娘,这两盏青瓷应是出于汝州张公巷?”他微起左手抬起碗盏,用食指轻扣底色,修长的指尖在瓷底盘了一个弯,又轻轻巧巧落下。

道清结舌,谢瑜说得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但是这瓷出于哪家她哪里知晓,只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大抵就是出自那里吧。”

谢瑜唇角勾起,似有似无地说了句:“这青瓷极其难得。”

道清也不知用什么作答。

陆家家底丰厚,买几盏青瓷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她觉得自己究竟不是真正的晏道清,总觉得那些财务也不是真实属于自己,况且原身也并未到处宣扬过自己富二代的事实,如此便依旧保持原样即可。

只是·····

道清抬头看了眼低头喝粥的谢瑜。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扣瓷盏,动作不缓不急,端得如玉公子,容止雅致。

道清便低头继续喝粥。

罢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看吧。

***

连着几日来,道清日日早起去上早课。

那谢瑜也是未有一日迟过,几日下来,二人偶也搭些话,若是膳房有了新的素食,谢瑜也会随道清与了秀一同往堂房用斋。

有时候道清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与谢瑜从点头之交成了能闲聊几句的熟人。

甚至偶尔按着系统的指令做事情之时,她似乎也越发得心应手。

只是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抱怨,原身的某些行为真是吃苦受累又不讨好。

日,高悬。

“姑娘,这亭中如此寒冷,姑娘明明可以在禅房里写字,何必来这里受这份苦?”澹月小声在一旁嘟囔。

春日虽看似暖和,可偶也有寒意的春风料峭,在阴暗处吹得久了,也有些遭受不住。

澹月心里有几分明白。

昨日自家姑娘听闻那谢家世子说了句喜欢后寺的明镜亭侧的那株玉兰。

用完午膳,她家姑娘便拿出一堆笔墨纸砚来这亭下假装偶遇。

那谢家世子是这么个高不可攀的人物,姑娘也是足足一颗痴心。

她今日算是才明了,姑娘来宝禅寺哪是祈福,不过是借着为父亲祈福的名义来与世子亲近的。

虽说几日下来,那世子见姑娘也会寒暄几句,可也点到为止,哪有他对那程家三姑娘的十分之一上心。

“澹月啊,咱们呢,赶快做完这件事,也好快快地回去睡一会。”道清耐着性子安抚道。

但她还是拢了拢衣衫,冷风钻入袖口,实在是遭罪得很。

她搓了搓手,又抬笔在那略带黄调的纸张上落字,一侧的玉兰树极高,玉兰花瓣逐日脆弱,随着颇有寒意的冷风坠落在纸张上。

道清也懒得拂去,任它们随意躺着。

见有些花瓣生的好看,她突发性子,用一支羊毫小笔,绕着那花瓣描了一圈,叠加多了,她便又轮番绕着花瓣起圈。

“宿主注意,任务开启,任务开启。”系统发出指令。

道清慌忙把那描了花瓣的纸张压在下方,又端正了身子,用毛笔沾了下边侧的浓墨,提笔落下一个字。

“晏姑娘。”身后有人声响起。

道清把笔搁置到一侧的云山笔架上,起身作揖:“世子。”

来人是谢瑜。

他穿得松散,与早课上的素雅庄重不同,褒衣博带,倒似是一个翩翩书生,透着雅气。

道清突而发现,他似极喜欢黛蓝色,这色却也如为他**一般,到他身上别有蕴藉。

他从那株高大的木兰下缓步行来,洁白如玉的花瓣落至肩头,但少年却未曾察觉分毫般,不躲不避走至道清身前。

“晏姑娘怎么在此处?”他比道清高出多许,此刻微微低头询问。

谢瑜的眼睛极其好看,眼尾上一处弯微微上扬然后消匿,似是新月遮云半掩,而眼底又似春潭溢水,任谁都会沉沦于这波汪沁间。

道清有些晃神,但随即又定神道:“昨日听世子说这里玉兰开得好,左右也是无事,便把练了一半的字也端来,一举两得。”

谢瑜仰头看了眼那株木兰,略显遗憾道:“可惜昨日落了雨,倒是衰败了。”

道清回:“是啊,有些可惜。”

随即,她指了指谢瑜的肩:“世子,肩膀。”

谢瑜似乎是不解,面露微微疑惑,本就如玉的面容,因有了难得的情绪,更显出撩人来。

道清觉得这样的容貌距离太近,实在是有些晃眼,便又不得不把目光定在他的衣衫上,轻声道:“肩上,世子。”

她强压住内心的紧张,对着谢瑜凑近几分,拂面闻见他身上的清冽之气。

她抬起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那落在肩上的玉兰花瓣,指腹触碰到花瓣的柔软,温温厚厚,鼻尖的清冽气越发浓厚。

道清低下头,肩膀的主人似乎才意识到,侧头来看,道清顺时有些慌张,目光慌乱下,扫过谢瑜的脖颈。

他的脖颈很是白皙,隐隐能瞧见里头的血管,是少年人特有的细薄模样,独特的是,他耳下几寸之处,有一滴细痣,生在这样的脖颈上,偏得无端有种引诱世人窥探其里的欲盖弥彰。

道清这般胡思乱想着,可身体却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不能盯着好看的人太久,容易伤了神智,她暗暗提醒自己。

“原是这个。”谢瑜扫过她还捏在指尖的花瓣,又绕过少女,转身从石凳上拿起一张纸来。

“《地藏本愿经》?”谢瑜道,“晏姑娘可知经书中所言为何?”

“经中记载了释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宫,为母亲摩耶夫人说法的内容。”道清找回些许意识,温声回道。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谢瑜似是喃喃自语,面上突而露出些讥诮,往日的温润清和皆殆尽,只剩此刻的凄冷漠意。

道清望着谢瑜,她心中又无端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这种感觉连她都觉得奇怪,仿佛面前的谢瑜似是应当她施舍些温暖的。

谢瑜本应也能如裴洵那般,少年意气,或是驰骋疆场,或是立于朝堂,甚至应当更加明亮。

这些都是死局,无可更改,可只要他能再通透些,或许不会沉沦在人生困苦里。

“谢瑜,放下吧。”道清望着谢瑜的身影在视线里慢慢模糊,不知是什么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

那方的谢瑜怔然抬头,声线里却带着冷意;“你说什么?”

这话里的霜寒气把道清吞了个囫囵。

她顺时从那短暂的悲悯情绪里抽离,也只小心翼翼回道:“我是说,世子还是放下我的字,这字实在是丑陋不得看。”

风过,撑不住的玉兰花瓣又开始摇摇坠地。

落到二人间存留的空隙里,发出一声半凉的声响。

眼前的谢瑜唇角依旧噙着熟悉的笑意,他仍是往日里那个神色温润有礼的端王世子,方才的凉意不过是道清的恍惚。

只是道清却不会觉得那些都是她的错觉,她心底有些嘲笑自己哪来的圣母心。

她不是谢瑜,也未曾经过他那般的人生,又有什么资格替他说放下。

“姑娘的字,可是学的王右军?”谢瑜把纸张放下,眼底又是春潭的暖润。

“是。”道清点头,“学的不好。”

谢瑜又低头瞥了眼字:“有些形了。”

“此处寒冷,也握笔不好,姑娘以后要练字,还是在房中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谆谆嘱托之意。

道清却也明白,不过是借着右军的字,他想起了程昭韫,而短暂流露的温情罢了。

也许还有些别的原因。

道清作揖道:“谢世子记挂。”

谢瑜点头,似又想到什么,又对着道清说道:“有件事想拜托晏姑娘。”

道清也不慌乱,点头道:“世子请说。”

请欣赏道清与谢瑜双向pu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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