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Gin
杯户码头,23点,四号仓库侧门。
冰冷的指令像一枚淬毒的针,精准刺入你的神经末梢。
22点20分。
窗外,瓢泼大雨将米花町浇得一片模糊,雨点砸在音像店的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从这儿骑摩托到杯户码头?四十分钟?简直是琴酒大爷在梦游!这种鬼天气,路况能见度都跌到谷底,一个小时能摸到码头边缘都算你车技超凡!
“冴!”
炸雷般的咆哮自身后响起。坂本浩一顶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被静电亲吻过的爆炸头,像个愤怒的摇滚指挥家,手指几乎要戳进墙上那台走得慢悠悠的老旧挂钟表盘里。
“这都几点了?!关东煮的汤头都要熬干了!今天不把这批录像带整理归档完毕,你就准备用演歌当你的晚饭BGM吧!”
你心底那口焦躁的气差点从鼻孔喷出来,Gin是觉得你兜里揣着哆啦A梦的任意门,还是长了翅膀能冒雨瞬移?
但脸上,肌肉已经条件反射般完成了精密切换——“乖巧·温顺·任劳任怨打工妹”模式,ON!
对着坂本老板就是一个标准得能当教科书的九十度深鞠躬,声音甜度瞬间拉满:
“万分抱歉!我这就加速!”
然而,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你的手指正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盲打回复:
发件人:Riesling
收到。堵车,我尽力。
最终,你用了一个连自己都嫌离谱的借口——“邻居家养的秋田犬疑似叼走了外婆留给我的传家宝和服腰带,必须立刻追回!”成功从坂本老板那混合着怀疑与愤怒的咆哮声中脱身。
跨上那辆饱经风霜的二手摩托,你毫不犹豫地拧动油门。引擎在暴雨中发出沉闷的嘶吼,车身猛地窜入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街道。冰冷的雨水瞬间穿透雨衣,鞭子般抽打在脸上和身上,视野里只有被雨刮器疯狂摆动切割开的一小块模糊光影。
伏低身体,将油门拧到底,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劈开厚重的雨幕,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危险的轨迹。此刻,月见里冴唯一的念头就是速度,以及祈祷这不要命的飞驰别引来交警那刺眼的红蓝警灯,琴酒的惩罚可比交通罚单恐怖一万倍。
万幸,也许是暴雨让巡逻车也缩回了巢穴,也许是命运女神短暂地瞥了你一眼。凭借着对路线的熟悉和在极限压力下爆发的车技,你终于在指针滑过23点一刻左右,如同一个湿透的幽灵般,抵达了杯户码头四号仓库的侧门。
仓库内弥漫着铁锈、海腥味和尘土的气息,昏黄的防爆灯投下摇曳的光影。伏特加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守在阴影里,目光警惕。没有寒暄,他无声地指了指角落里被防水布半掩着的物体——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金属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质感。
你立刻拿出组织配发的、伪装成普通手机的设备,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快速拍摄了十余张高清照片,甚至特意捕捉了箱体边缘的磨损痕迹和锁扣细节,确保每一帧都清晰得足以让琴酒挑不出毛病。照片通过加密通道瞬间发送出去。
几乎在按下发送键的同时,那部冰冷的手机屏幕亮起,只有两个简短得令人窒息的单词。
发件人:Gin
销毁。
没有解释,没有确认,只有不容置疑的毁灭指令。一股冰冷的烦躁夹杂着隐隐的怒意窜上你的脊背。
真是半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冒死赶过来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然后当清洁工?这破箱子里装的难道是琴酒的黑历史相册吗?!
但抱怨归抱怨,行动不容迟疑。你迅速扫视仓库环境。“销毁”意味着不留痕迹,且要快。目光落在角落里堆积的废弃油毡布、木托盘和一些散落的化学溶剂桶上,完美的引火物。
你迅速将那些易燃物拖拽到金属箱周围,构筑成一个简陋的“火葬堆”。撬开一个半空的溶剂桶,将刺鼻的液体泼洒在木料和油毡上,最后,小心地将那个沉重的金属箱推到了仓库中央。
掏出防风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顽强跳跃,你深吸一口气,将火苗凑近浸透了溶剂的油毡边缘。
“呲啦——!”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巨蟒,瞬间沿着油毡的脉络窜起,发出欢快的爆裂声,迅速吞噬了干燥的木料。火舌舔舐着金属箱冰冷的表面,浓烟带着刺鼻的气味滚滚升腾,在仓库低矮的顶棚下翻涌聚集。
你没有停留欣赏自己的“杰作”。确认火势已经无法被轻易扑灭,并且开始猛烈燃烧那个目标箱体后,你迅速退到安全距离,最后看了一眼在烈焰中逐渐扭曲变形的金属轮廓。火光在你被雨水浸湿的瞳孔中跳跃,映出一片冰冷的决绝。
发件人:Riesling
已完成。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咖啡杯壁,杯中的液体早已凉透,你的视线落在书桌上那台伪装成老旧收音机的加密发报终端。你刚刚再次按下发送键,将一份精心筛选、试图触及核心边缘的情报,压缩成无形的电波,射向伦敦的茫茫虚空。
屏幕角落那个小小的“发送成功”提示灯,绿得刺眼,却又无比空洞。你沉默地移开目光,投向旁边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躺着过去两个月发送的、五封内容各异的密报。无一例外,状态栏都凝固在冰冷的“未读”二字上。没有确认,没有指示,甚至连一个代表“收到”的简单字符都没有。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绝望感缓慢地爬上脊椎,弗兰切斯卡·金女士——她的通讯频道从未如此沉寂过。两个月,杳无音信。这绝非她的风格。唯一的解释,残酷却清晰:你或许早已在军情六处的地图上,被标记为弃子。
一声极轻、却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的叹息,逸出你的唇瓣。身体向后陷入出租屋里那把吱呀作响的旧揺椅,廉价的木质框架不堪重负地呻吟着。
思绪不由自主地滑向组织内部那暗流涌动的消息网。据那个埋在组织底层、像鼹鼠般谨慎传递消息的线人所说,组织最近又吸纳了一批“新鲜血液”。
其中一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带着一种异样的关注度——Scotch(苏格兰威士忌)。
线人的描述勾勒出一个模糊却引人警惕的形象:技术精湛,尤其擅长远程狙击和情报监听,枪法据说冷静精准到令人发指;行事风格低调却高效,任务完成度高,极少留下不必要的痕迹。
更关键的是,此人一获得代号,似乎迅速进入了琴酒的核心任务圈层,得到了那位向来多疑、对新人极苛刻的Gin某种程度上的“认可”或至少是“频繁使用”。“器重”这个词,或许带着线人主观的夸张,但琴酒愿意将重要任务交予一个新人,这本就传递着一种不寻常的信号。
你用了整整五年,在泥沼里摸爬滚打,在无数次命悬一线的任务中证明价值,才勉强换来一个“Riesling”(雷司令)的代号。而Scotch,却似乎轻而易举地就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一种混合着苦涩、不甘和深深疲惫的悲伤,如同窗外的夜色,沉沉地压了下来。
就在这沉重的寂静几乎要将你吞噬时——
尖锐、突兀、毫无预兆的铃声骤然炸响!
你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了几下。那声音来自被你随手丢在摇椅扶手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
但你知道是谁。
伊森·本堂。
黑衣组织内部,信任是比毒物更致命的奢侈品,人人戴着面具,步步皆是陷阱。然而,命运有时会编织出奇诡的丝线,你隐约感知到——伊森·本堂,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或许并非完全献给了那条盘踞的毒蛇。
你盯着那不断闪烁、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号码,指尖悬停在接听键上方,凉意从咖啡杯壁蔓延至全身。听筒的另一端,连接着未知的深渊,还是…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可能燎原的火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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