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你长期没什么动静,终于把琴酒那点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磨光了。这段时间,他对你的态度那叫一个“关怀备至”——关怀备至地把你边缘化。
派下来的活儿,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比如,“记录米花町三丁目新面包店可疑行为”或者“取得杯户医院三楼女厕所第三个隔间门板后的涂鸦样本”。这哪是任务?分明是琴酒在用行动广播:雷司令同志,您呐,在组织这台大机器里,已经光荣升级为一颗没啥用的锈螺丝钉,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最绝的冷处理来了:琴酒大手一挥,把组织里正当红的炸子鸡、新锐狙击手——苏格兰“指派”给你当线人了。这感觉,活像把限量超跑的车钥匙扔给了看自行车的老大爷,透着股“随便你折腾,反正也翻不出花来”的敷衍。
讽刺的是,这位超跑搭档,你连个车轱辘印儿都没见过。
你们的热线就靠一部一次性指令手机维系。他的神秘指数,绝对碾压那位传说中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好歹贝尔摩德还有点花边新闻和模糊街拍呢。苏格兰?他纯属是活在加密短信里的传说,比幽灵还虚无缥缈。相比之下,琴酒那标志性的帽檐和偶尔惊鸿一瞥的绿眼睛,都显得格外亲切了。
于是,“打掩护”成了你俩唯一的合作方式,一种冰冷、高效、充满盒饭味(呃,划掉,死亡气息)的固定流程。
手机屏幕亮起。
发件人:Scotch
东京塔观景台东南角,时间17:03,目标穿灰色风衣,持棕色公文包。制造人群混乱。
这是属于狙击手的致命时刻,而你的角色,是为他创造完美的、无人察觉的射击环境。
于是,在指定的时间前几分钟,你化身成一个冒失的游客,“不小心”撞翻了观景台咖啡摊的饮料架。冰咖啡和碎裂的玻璃杯泼酒一地,刺耳的尖叫和人群瞬间的骚动如期而至,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刹那——
17:05分整,你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远处目标的身影微微一晃,随即像断线的木偶般软倒。整个过程快得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跟跄,混乱掩盖了轻微的异响,尖叫吞没了可能的闷哼。
手机再次震动。
发件人:Scotch
完成。撤。
你迅速融入疏散的人群,手心却残留着一丝冰冷的汗意,你掩护了一次谋杀,却连狙击手藏身何处、如何撤离都一无所知,你只知道在某个无法看见的至高点,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曾短暂地锁定过你制造的混乱,并精准地扣下了扳机。
又一次掩护任务。
这次的上班地点在米花市立美术馆的慈善晚宴,你的KPI是给一位不太讨组织喜欢的议员先生,安排一次“沉浸式关灯体验”,为苏格兰同志创造几秒钟宝贵的、适合精准沟通(物理)的黑暗窗口。
托组织的福,你也能进来高雅一把,可惜身上这条小礼服裙好看是好看,就是勒得你要把午饭吐出来了。你的手里拎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晚宴包,里面可没装口红粉饼,而是塞了个香烟盒大小的微型电路干扰器。
你努力装出一副对墙上那些扭曲的色块很感兴趣的样子,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标议员正被一群马屁精围着,唾沫横飞地指点江山,那劲头儿,恨不得把口水喷到旁边那幅据说价值连城的抽象大作上。
开工时间到。
你像个找洗手间迷了路的淑女,优雅地溜达到靠近洗手间走廊的一个僻静角落,手指在晚宴包里摸索着,精准地按下了干扰器的启动钮——这玩意儿能对特定老旧电路产生点友好问候。
“滋啦…噗。”
目标议员头顶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连同周围几盏壁灯,非常配合地戏剧性地“啪”一下集体熄火了,整个区域瞬间陷入一片符合任务要求的、恰到好处的黑暗。
“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
人群里立刻响起几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和低语。黑暗中,你清晰地听到目标方向传来一声短促而压抑的 “呃!”,紧接着是身体软倒撞到旁边香槟塔的轻微 “哗啦”声。
嗯,苏格兰的沟通看来很到位。
Nice!
你心里默念一声,迅速关掉干扰器塞回包里。动作一气呵成,备用应急灯几乎是掐着秒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现场——议员先生“意外”倒地,周围一片狼藉和恰到好处的混乱。
你立刻化身成受惊的小鸟,随着慌乱的人群向紧急出口方向涌去。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冰镇香槟、冷掉的鱼子酱,还有一丝…嗯,可能是某人吓出来的汗味儿?人挤人,高跟鞋踩脚在所难免。
就在你跟着人流,快要挤出那道爬满仿真藤蔓的拱门,眼看就要汇入主逃生通道时——
“哎!”
你的胳膊肘被一个逆着人流急匆匆往里挤的高个儿男人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力道不小,差点让你手里的晚宴包脱手。你心里暗骂一句:赶着去救火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 一个带着明显焦急、又有点耳熟的男声在头顶响起,语速很快。
你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
应急灯不算亮的光线下,撞你的是个挺高的年轻男人,穿着件米白色的风衣,背着一个看起来像装吉他的长包,侧脸线条挺利落。他正忙着扭头往混乱中心看,匆匆丢下句道歉,甚至没看清你的脸,就继续拨开人群往里挤了。
“啧,毛手毛脚的。”你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声音…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遥远的熟悉感?不过这点念头瞬间就被“赶紧离开这鬼地方”的迫切心情淹没了。
而在人潮汹涌、方向相反的另一端,那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背着吉他包(里面装的玩意儿显然能发出比吉他更“致命”的声音)的男人,在确认刚才不小心撞到的身影已经安全地消失在出口方向后,紧绷的肩膀线条才几不可察地松缓了那么一丝丝。
他收回余光,目光沉静地扫过混乱的中心点,又迅速垂下眼帘,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廓的位置——就像在调整一个不存在的耳机,或者只是拂开一缕头发,只有他自己清楚。
刚才那短暂碰撞下骤然加速的心跳和深埋的忧虑,此刻才缓缓沉淀下去,化作眼底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终于挤上了出租车,你瘫在后座长长舒了口气,感觉那勒人的礼服裙带子都要嵌进肉里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你这才想起摸出那部一次性指令手机扫了一眼。
屏幕亮起,一条未读信息静静躺在那里:
发件人:Scotch
尽快撤离。注意安全。
“呵。”
你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揉了揉刚才在混乱中被撞得生疼的胳膊肘。这家伙,信息倒是发得挺“及时”,等你人都坐在出租车上了才看见。
你盯着那行简短的、透着点公式化关怀的字,心里的小人开始疯狂吐槽。美术馆里乱成一锅粥,警笛声估计都快响彻米花町了,他倒好,不但自己溜得够快,还有闲心惦记你撤没撤?
最绝的是,你连他今天穿什么马甲、扮成什么角色混进去的都毫无头绪!是混在宾客里的服务生?是安保人员?还是跟你一样,装模作样欣赏艺术的爱好者?看他那悠哉游哉还能发消息的状态,搞不好是端着香槟在哪个角落全程围观了混乱现场,顺便给你敲了这条信息。
“算了,管他呢!”你把手机塞回包里,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
反正任务完成了,琴酒暂时没理由找茬(虽然找茬也不需要理由),苏格兰是人是鬼、是飞走的还是遁地的,都随他去吧。你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把美术馆那股混合着香水、汗味和阴谋的味道彻底冲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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