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5.

既然说了要放人,就不能食言,凌霜弯腰从一旁抽屉里摸出串钥匙,“叮里咣当”丢给赵小光。

赵小光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听见徐司前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凌警官,我记得,这锁是你扣的。”

潜台词很明显,她扣的锁,得她本人亲自解。

赵小光想,这男人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是在太岁头上蹦迪。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依他脾气,得踢两脚再啐一口唾沫。

“凌警官!”徐司前再度叫她,嗓音好听,却是那种领导命令下属的口吻,颇有几分傲慢。

嘁。装什么大爷!

凌霜心里鄙夷,依旧从赵小光手中夺过钥匙,神情不耐地过来替他解锁。

徐司前配合着把手举高,凌霜发现他手背至手腕处有一道疤,长度有七八厘米,伤口早已愈合,应该是好久以前弄的。疤痕颜色很淡,如果不是这样近距离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那不是普通疤痕,而是刀伤。

她不禁好奇起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金属镣铐解开,她俯身去摁审讯椅上的开关。

女孩长发从耳侧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项,徐司前别开视线,鼻尖嗅到一股恬淡香气。

那香气牵扯出一段久远记忆——微风柔软,舞台明亮,纱裙洁白,一只天鹅在聚光灯下翩跹起舞。

“好了。”凌霜起身,拍拍手,把钥匙丢给赵小光。

徐司前停止回忆,敛眸站起来。

“走吧,我送你。”如果她说这句话时不那么咬牙切齿,其实还挺可爱。

只可惜,凌警官和可爱这个词压根没缘。

她领着徐司前对直朝外,猫腰钻进一辆白色警车。

这车空调是坏的,没冷气,风挡玻璃走两步响三下,发动机更是跟得了哮喘似的,“突突突”响个没完,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半燃烧的气味,非常让人不适。

“小光,老幺都要送去报废了,凌队怎么开它?”有人凑过脸来八卦。

“警车嘛,哪辆不都一样,代代步。”赵小光说着话,脸都要笑烂了。他就知道他家凌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有仇当场就得报,谁不报,谁孙子。

此时此刻,警车内的徐司前,全程绷着脸,什么骄傲、矜贵都有些端不住。

凌霜虽开着警车,但照样遵守交通规则,红灯时,她扭头问:“徐先生觉得我们警方服务怎么样?”

怎么样?呵。

“我要是说不好,你是不是还要开警报?”

凌霜心情无比愉悦,拨了拨长发道:“那还不至于。”

事实上,如果不记违规,她真会那么做。

车窗敞着,隐隐有蔷薇花的香味溢进车厢,夜很静,光在车道上流淌。车内光线略暗,女孩肩正背挺,坐姿端正,背影纤瘦,不禁让他想起话剧里的黑天鹅。

半晌,他忽然打破沉默,问:“凌警官是从小立志做警察的吗?”

凌霜愣了愣,说:“不是,我没那么崇高的理想。”

她在舞蹈学院念到大一,退学重新报考的警校,过程有点复杂,也吃过不少苦。

那年杀害凌霰的凶手迟迟没找到,周浔安又命丧大海。

她不信那只是巧合,答案只能她自己找……

那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了,她无意在今夜与一个陌生人分享。

*

徐司前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凌霜把他送到单元门口,也跟着下了车。

徐司前走到车头,见女孩神情散漫地倚在车门上等他,地灯映照着她一双长腿,纤细笔直,非常具有观赏性。

他举步往前,凌霜突然伸手拦住他:“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男人抬眉,视线缓慢掠过她玫瑰色的唇瓣、秀气的鼻梁,最终停在那双的清亮锐利眼睛上。

她诚然漂亮,但用只漂亮来形容又不够。别人的漂亮是平和的,她的漂亮是具有攻击性的。

徐司前垂眉笑了声,手插进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只烟。他抽烟有种派头感,动作慢条斯理,仿佛牵扯着肆虐的风都跟着放缓。

“不愿意?”凌霜见他不说话,追问。

他看向她,缓声道:“要是换作别的女人,我或许会。”

“什么意思?”凌霜面上笑着,心里不悦。

徐司前表情一松,在那朦胧的烟雾里淡笑:“凌警官去我家是想喝茶还是想□□?”

凌霜小心思被戳破,也不恼,眉毛一扬,大方承认:“你要是不心虚的话,我其实都可以,不挑。”

“那走吧,上去喝杯茶。”他刷脸进门,在进入电梯前熄灭香烟。

徐司前住在十楼,一梯一户,近300平米的平层。

凌霜再度感慨这人到底做什么工作这么赚钱?

她对他的好奇有增无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企图找寻一个答案。

“凌警官,我要输入密码。”徐司前松开门把,转身等她回避。

“你输你的密码,我又不看,开玩笑我可是人民警察。”她不情愿地别过脸,气鼓鼓嘟囔。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

徐司前垂眉看了眼手表,说:“不开灯的前提下,给你五分钟时间侦查我。”

“你当真?”凌霜毫不掩饰地喜上眉梢。

“还有四分五十八秒。”男人声音低沉,似有笑意。

她一把推开他,冲了进去。

巨大、冷清,是她对这套房子的第一认知。

鞋柜里底下只放着一双男士拖鞋,他是一个人居住,但这套房子不止一个房间。

太黑了,她只能全凭推测。

男人一身秘密,应该不太喜欢进门的房间。

凌霜果断舍近求远,快步走到套房深处,南边窗户有光漏进来,她打开衣柜,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这不是惯常住的卧室。

她立刻转战隔壁北面房间,几乎是一进门,她就锁定了这个房间。

床头的红色蜘蛛侠闹钟嘀嗒作响,床边铺着厚重的地毯,空气里还有之前在他车里上闻过的香水味。

她俯身快速在枕头下摸过,空无一物,床褥整齐。

他生活习惯良好,很自律。

床头抽屉里只有袜子,衣柜里衣物不多,都是夏季衣物,似乎不常住。她嗅了嗅,衣服上有香味,不是洗衣液,不是香水,而是干洗店里的那种味道。

夏天的衣服都干洗,可见他生活讲究,堪称精致。

衣柜底下有个大抽屉,她一把掀开,伸手进去摸,待摸清楚实物,她耳朵腾地热起来,那是一沓男士内裤。

看来这个房间仅用于睡觉。

套房内还有一个卫生间,她摁开门进去,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须后水味道:苦艾、薄荷还有柠檬。

很多年前,她曾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心脏骤然划过一阵刺痛,她果断合上门,转身出去。

出门左拐是书房,这间房间算得上暗室,没有窗户,没有外来光源。

一切只能交给触觉,书柜很空,藏书不多,椅子上有浮灰。正要弯腰开底下的抽屉,屋子里的灯亮了。

凌霜回头,见徐司前立在门边,神情淡漠,瞳仁漆黑,白炽灯照在他脸上,映着他五官立体深刻,宛如一樽雕塑。

男人指节在木质门框上轻扣:“凌警官,五分钟结束。”

凌霜站起来,缓缓吐了口气。

“有什么发现吗?”他淡淡问。

“你刚搬进来不久,东西少的可怜,不喜欢看书,是个懒人。”

“凌警官很有做贼天赋。”他微垂眼睫,说话语气像是在夸赞,又像嘲讽。

她从书房出来,侧身擦着他的衣服出去。

稍稍有些惊讶,除却书房,外面还暗着。

说话算话,她只查他五分钟。

“有水吗?我想喝水。”

“陌生人家里的水也敢喝?”他平静地扫视过书房每个角落,将灯盏熄灭。

凌霜在那黑暗中说:“那麻烦给我拿瓶矿泉水,要没有开封的,谢谢。”

徐司前走到厨房,才迟迟揿亮一盏灯。

凌霜有些不屑,她才无意窥探他的生活。

徐司前拿水,她在沙发上坐下,缓缓吸进一口气。

就在这时,客厅窗户忽然亮了一下,她侧眉,发现是闪电。

这场大雨憋了几个小时,终于要下了。

徐司前突然冷脸走来,握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你可以走了。”

“马上走,”她朝他摊开掌心,“水呢?我快渴死了。”

“让你走,听不见?”闪电再次亮起时,她看到他面部肌肉扭曲在一起,表情异常狰狞。

“凶什么凶?”凌霜撇嘴。

他不给她反应机会,连拖带拽,大力将她丢出家门,“砰”地一声砸上门。

凌霜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她转身在他家大门上猛踹两脚,骂:“死变态,抠门精,不就是一瓶水,至于么。”

“嘶——”拧的她痛死了。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惊雷骇人,暴雨倾盆。

大雨路上不太好走,她在门厅里驻步等雨停。

*

与此同时,十楼。

厨房里那唯一亮着的灯,被人用玻璃花瓶狠狠砸碎。

“哈……哈……”空旷的黑暗中,响起阵阵粗重喘息。

闪电忽明忽暗,阴森恐怖。

灶台上的水,泼洒的到处都是。

男人痛苦抱头,倒地挣扎,一双眼睛恐怖猩红,尖锐的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

他狂笑着,痛哭着,嘶喊着。

隐藏在地狱中的魔鬼掀盖而出——

“你为什么要让警察来家里?”

“住嘴!”

“你还让她关了你十个小时。”

“那是我的事。”

“出去杀了她,别让她再查下去。”

“不。”

“杀了她!”

“不。”

“你知道心软会带来什么。”

“住嘴!”桌椅掀翻发出巨大声响。

“你想再死一次吗?”

*

五分钟后,暴雨未停。

凌霜要去开车,猛然发现把钥匙丢徐司前家了,只好忍气折返。

徐司前发疯。

霜妹:杀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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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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