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又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从万里高空坠落,快要落地的时候,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老虎接住了她。
老虎的背很柔软,很暖和。
这是她这辈子从未尝过的温暖。
她就这样紧紧地抱住这一丝温暖,任由它把她带去任何地方。
“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她的梦。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白净,还隐约有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她好像躺在医院里。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她的视线,他似乎是个医生,但白茵茵还是因此心跳漏了一拍。
在模特圈这么些年,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男人。
他的瞳孔很黑,就像是黑夜里的深渊,眼窝比一般人稍微深一点,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皮肤却很白皙细腻,再配合着他这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显得他更白了些。
他的睫毛是浅灰色的,看起来很另类,但与其他特征凑在一起,却又莫名得非常和谐。
像是混血的,但又好像不是。
特别是他身上隐约透出的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更让人觉得,他不像个人,更像是个神。
只这一点,就是圈子里所有男人都比不上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温热的手指轻轻得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之后,顺手给她递过来一个三明治。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茵茵坐起身,木木地接过三明治,并撕开了它。
“谢谢。”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十五块。”
白茵茵微微一愣,但看到三明治包装上的价格之后,恍然大悟。
她赶紧拿过放在床边的包包,从里面翻出手机,“我……我把钱转给你吧。”
“你有钱吗?”
白茵茵顿时僵住了,是啊,她的所有存款全都被掏空了,就连软件里的小额|贷都被她父母借得没了额度与信用。
她真的什么都没了。
好在三明治还没进嘴里,她赶紧把它包好,“不好意思,我还不饿……这个……”
男人冷哼一声,温热的手指轻轻勾起她那小巧的下巴,用审视物件的眼神看着她,“给你了就是你的,如果还不起,就用命来还。”
强大的气场袭来,白茵茵呼吸一滞,果然是他!
那个在她耳边问她索命的人!
正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猫叫,男人的表情这才有了些许的异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白茵茵捕捉到了。
男人收回手,斜睨了她一眼。
他虽然没说话,但白茵茵却感觉他是在告诫自己,好自为之。
男人终于走了,白茵茵这才长吁一口气。
这里的确是个医院,但却是一个宠物医院,医院不大,但里面却住满了猫猫狗狗。
与别的医院不同,这家医院里的猫猫狗狗都非常安静听话,无论是待在笼子里的还是在笼子外面的,都只乖乖地坐在那里。
要不是它们的眼珠子在动,白茵茵一度以为它们都是标本。
这个医院很古怪,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古怪的气息。
潜意识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她必须离开这里。
好在男人离开时并没有关门,她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那三明治完好地放在枕边,在那些猫猫狗狗的注视之下,往门外走去。
彼时在医院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一个女人双手环胸,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沙发里捧着手机的男人道:“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男人低着头,嗯了一声。
“她的业障与贪婪会害了你!”
男人依旧低着头,嗯了一声。
女人道:“沈,你刚从长眠中醒来,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
“嗯。”男人端起手机,指着停止的界面问,“这个怎么不动了?”
女人虽然有些恼怒,但还是接过他的手机,并给他的账号充了值。
“沈……”
“她的灵魂,看起来很脏。”男人夺过手机,继续刚刚的操作,“不吃她,我才死得快。”
从医院跑出来后,白茵茵如一头无头苍蝇一般一直往租住的小区狂奔。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医院看起来很诡异,就好像是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说来也是好笑,她原本就不想在这个世上逗留了,可发生了刚刚那种情况,她还是本能地想要求生。
或许,她是真的不想死吧。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几乎精疲力尽,刚在床上躺下,便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她以为房东又是向她催房租的,谁想房东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有些懵。
当初是因为公司担保的关系,她才以比较便宜的价格租住在这里,现在她已经与公司解约了,如果还想继续住在这里,就只能涨房租。
因为是公司主动解约,按照程序,她会收到一笔赔偿金,但由于她欠公司五百万,所以那笔赔偿金她也没有了。
再过三天,这里的房租就到期了。
如果她再拿不出钱,这里就不能再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茵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情绪已经麻木了。
应该不能比这再糟糕了吧?
她冲进卫生间给自己冲了一个热水澡,又给自己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让自己的大脑从混沌中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那些被王总夫人保镖打的伤已经好了,左后肩的印子还在,但也已经不疼了。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
可是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啊。
她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
“美女,这个房租你什么时候给我?你想好要不要续租了吗?”
白茵茵有些窘迫,但还是勉强自己强颜欢笑,“房东,我这刚失业,暂时还没找到新的工作,您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我几天时间找份工作?您放心,我一旦找到工作,就把房租给您,您看可以吗……”
电话那头显然是愣了愣,但很快她嗤笑一声,“小美女,你这是在诓我呢?长得像你这样的还需要工作?随便一个老板给你的生活费都够付我这房子两个月的房租了吧?你是不是不想给啊?”
说着她开始强硬了起来,“要是你不想给的话,那也行,咱们按照合同,三天后,你搬出去,咱们再去法院走一走你拖欠我房租的流程。你看行不行?”
白茵茵慌了,她连连道:“房东,我不是不想给,只是我现在失业了,真的没有钱给了……”
房东似乎再也没了耐性,直接道:“没钱?没钱就别学别人租我这么好的房子啊!明天!明天你就从我房子里出去!”
说完,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意料之中的事,白茵茵叹了一口气,随意地将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什么都没做,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如果就这样沉沉地睡过去,该有多好。
其实她也有想过联系朋友的,可是她才来南城一年,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工作,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也都是些点头之交。
他们不过是看在秦老板的面子上,跟她说话的吧,毕竟她一来就截断了原本属于别人的商务与单子。
可是那时候,她还不懂这些。
她也有想过联系前男友,但打开手机通讯录才发现,为了躲开父母的纠缠,她在一年内换了三个号码了。
关于他们的一切,她也已经全都删掉了。
人生啊,可真会跟她开玩笑。
房东第二天果然带人来赶她了。
她还没换好衣服,房东就把房门打开,自顾自地把她的东西搬了出去。
她想近前阻止,可房东带来了五六个彪形大汉,一想起王总夫人身边的那两个保镖,她沉默了。
大概是房东知道她已经没钱交房租了,就从她的东西里面捡走了几件值钱的东西,然后一副亏了的样子把她丢出了小区。
她是想反抗的,可一看到那几个彪形大汉,她怕她的反抗会助长他们的嚣张,于是又沉默了。
南城又下雨了。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经过整整一天的断舍离之后,终于整理出了一个行李箱。
好在她来这个城市的时间也不长,屋子里的东西也不多,可是有些东西的意义对她来说却是很大的。
譬如,她读夜校时,学校给她颁发的最佳表演奖状,譬如,她拿到的最佳上镜模特奖,再譬如,网剧大赏金麦奖最佳女配奖。
可她的箱子太小,实在塞不下了。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很少,她愣愣地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雨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她习惯了坚强,也知道哭没有任何用,但此时此刻,如果不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如果,如果这时候有一辆车从她身上碾过去……
正此时,马路对面传来了一阵非常刺耳的刹车声,白茵茵回过神来,一束十分刺眼的大灯往她这边照过来。
她眼睛一疼,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突然,她眼前一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全部知觉,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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