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虞公馆(六)

这是梅枝横亘大半个世纪的复仇,也是一场日夜潜伏的屠杀。

橙子没死,梅枝会卷土重来吗?亦或是她会将手伸向另一个人。

可那家的后人如今何在?楚郁问道:“你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吗?”

橙子摇摇头,手指紧扣着被子:“我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楚郁皱紧眉头,手指轻叩护栏,梅枝逃了出去,李何如下落不明,她被困在病房里保护橙子的安危,实在不痛快。

但反之或许她能在这等到伺机报复的梅枝。

“明姐,你那个香灰是怎么烧的?能教我吗?”楚郁给明万里打去了电话。二十分钟后,楚郁提着一袋子烧好的香灰急急赶了上来。

医院别的没有,但殡葬店到处都是。

一路上鬼影重重,四处都游荡着病魂,楚郁一路东躲西闪,引得路人一个劲瞅她。

自打能看见鬼魂以来,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鬼魂,医院里的鬼魂不似别处张牙舞爪,都面容枯槁,魂体呈单薄的暗灰色,木木地耷拉着脚走路。

楚郁看得于心不忍,趁人不注意,悄悄在角落洒下些香灰,一众鬼魂立刻扑过去开始狼吞虎咽。

这香灰只伤杀过人的怨鬼,对这些病鬼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珍馐。

橙子的病房是单间,楚郁很快撒了满地香灰,又把桃木小剑握在手里,窝在橙子旁边,守株待兔。

下午六点,门口骨碌碌声响起,两人屏住呼吸,如临大敌。

吱呀一声,门开了。

“谁让你们在这撒香灰的?这是医院!”护士推着车戛然而止,随即震惊喊道。

两人从床帘后探出头,橙子吸了下鼻涕:“这是我姐担心我的病情……给我祈福的。”

护士站在原处,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你就是个惊吓过度加流鼻血,祈什么福啊?要做法回家做来医院干什么呀?”

楚郁摸摸头,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收拾,给您添麻烦了。”

没了香灰,自己手里还有把桃木剑,也许能抵抗片刻,楚郁心想。

说起来桃木剑呢?楚郁回头张望,见那地摊上买来的小剑在橙子脚下,没等她喊出来,橙子一脚踩了上去。

剑柄剑身分离,嘎嘣脆。“怎么办,我是不是,干坏事了?”橙子瞧见断剑,惊恐地看向楚郁。

楚郁想吐血,但吐不出来,她抹抹嘴角淡淡道:“没事。”

算了,听天由命吧。

打完针已经十一点了,楚郁不敢睡,在一旁家属床上合衣躺下,橙子缩在病床上,围栏高高竖起,她时不时掀开床帘看楚郁一眼。

楚郁没被梅枝吓着,倒被她时常吓个激灵。

她干脆转过身去,侧躺着,思考李何如今天的反应,把梅枝舌头炸成血雾后,李何如就没怎么说话。

梅枝失去舌头前说了什么来着?执念越强……力量越大?

李何如很强,她的执念有多强才能有如此大的力量?她的执念是什么?

想到这,她才发现她对李何如的了解几乎为零。

初见时而卖惨时而炸毛,很生动一个人,可与她熟了,却发现她性子很冷,似锦繁花下裹着的一块寒冰。

对有关她过去的一切都缄口不言,但有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无比眷恋,像是透过楚郁在看另一个人。

背后的帘子又动了,楚郁没搭理。片刻,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裸露出的腰。

楚郁一阵恶寒,她便说边起身:“要说话就说别摸我。”

对上了一双留着两行血泪的杏眼。

橙子被梅枝缚着,泪眼汪汪,几欲昏死过去,梅枝空出的手压在楚郁腰上,尖锐的指甲无限延长,直到尖端刺进肉里,她微笑着冲楚郁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李何如!”楚郁大喊一声,这招没起效,梅枝不动如山,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你还想找她?你喊到死她今天也不会出现的。”

“好吧,那我不喊了。”楚郁说,梅枝愣了一下,下一秒,楚郁一个翻滚滚到床下,不顾腰上被划出的狰狞伤口,她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这番背信弃义的行为让梅枝摸不到头脑,她低头看看橙子:“你们吵架了?她为什么不救你?”

橙子没法说话,因为梅枝的半只手都塞在她嘴里,待梅枝拿出手,她立刻干呕几声。

梅枝立刻抽她一巴掌:“我手很臭?”

橙子哽咽着说:“不臭。”但很恶心。毕竟是近百年老鬼的手。

楚郁冲出门外本想看看有没有灭火器之类的,能充当武器,遗憾的是柜子都上锁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黑漆漆看不到尽头处亮着一盏灯,今天喊她们扫掉香灰的护士正坐那敲电脑,楚郁放轻了脚步。

她不想闹大了被送去精神病院。

在走廊里溜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趁手武器,背后却总传来嘎吱嘎吱声。

医院怪谈?楚郁屏住呼吸,握紧仅有的拳头,突然顿住脚步猛回头,预备给那物一击。

一个灰蒙蒙形似海牛的鬼魂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捧了点香灰残渣,正歪头看着她。

楚郁把拳头移到左,她的头转向左,把拳头移到右,她的头又转到右。

难道说……楚郁闻了闻手心,果然嗅到股浓郁香灰味。

这是先前给走廊里的鬼魂发香灰时沾染上的气息,她心里有了主意。

楚郁往配餐室冲去,配餐室里摆着两个大垃圾桶,这会已经被剩饭填满了。

楚郁不顾恶臭,一个劲的猛翻,一口气翻到最底下,那袋被丢出去的香灰终于找到了。

身后的大胖子鬼摆着两只手欢呼,楚郁给她塞了一把:“去,到走廊去。”

她转身就要出去,迎上了护士瞠目结舌的脸。

楚郁站在满地残余剩饭里,如获珍宝地揣着那袋今天她亲手扔出去的香灰,在护士眼里,她方才还对着空气说话。

事已至此,楚郁假装没看见她,握紧垃圾袋冲了出去。

护士没拦她,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不敢。

楚郁抓着香灰奔跑,一时间走廊里灰蒙一片,鬼魂全都窜了出来,痴痴然围在她身边,楚郁把手中香灰高高举起,朝橙子的病房疾驰。

身后聚起了长长一队鬼魂,一时间百鬼夜行,待楚郁冲开大门,橙子的脸已经被憋得紫红,梅枝的指甲插进她脖子里,血染红了病房的被子。

她当机立断,撕开袋子就砸在梅枝脸上,梅枝被那低配版香灰一撒,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并没有先前那种烧灼感,她大笑起来:“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伤到我?死丫头……”

话没说完,紧贴着楚郁的大胖子鬼一个泰山压顶盖了上去,她张大嘴巴,伏在梅枝身上舔舐香灰,后面的鬼见有人先动了筷子,个个都急不可耐,饿虎扑食般冲来。

一时间房内鬼狐狼嚎,还有不讲究的鬼吃出了吧唧声,楚郁趁乱一把拽过压在最底下的橙子,橙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期待已久的空气一浸入肺里,她的眼泪便哗哗流出。

“你真的来救我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橙子擦着眼泪说,楚郁没空跟她废话,她几下收拾好东西,拉着橙子就往外走。

梅枝被困在饿鬼堆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趁着夜色,她们一路冲到医院外,微凉夜风扑面,楚郁终于慢下步子来。

橙子还跑得气喘吁吁还要接前面的话:“其实,郁姐你真的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太吓人了。”当年她太奶被梅枝杀死时,家里人都避之不及,楚郁作为一个一面之缘的普通朋友,逃跑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还是回来了……

楚郁摆摆手:“我算了时间,两三分钟,她掐不死你,这是医院,能救回来。”

橙子刚还在酝酿的泪水立刻憋了回去,她左思右想,最后大声说:“好吧。”

钥匙插进锁孔里,门开了。

家里空荡荡的,李何如的猫爪骨灰盒静静摆在供台上,明明家里才两天没人,这会却充满落寞孤独的气息。

“要换鞋吗?”橙子问。家里只有一双拖鞋,是她的,李何如不需要。

“不用。”楚郁说,她走过去擦了擦猫爪骨灰盒上的灰。

“你养宠物了?”橙子惊讶地走过来,楚郁不知怎么回答,便嗯了一声。

“节哀顺变。”橙子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是要节哀顺变,这么久了,这是李何如第一次玩失踪,她强到那种地步,还有人能困住她?

人鬼有壁,李何如若在家楚郁还能打家里座机给她,可她跑出去叫人上哪找?

楚郁都想去楼下买个纸iPhone烧给她了,就是不知道电话卡是不是也要配套。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她靠在沙发上,习惯性打开微博,一条热搜跳进眼里。

【热-某恐怖片剧组在鬼宅实景拍摄,演员惨遭鬼攻击!】

配图是躺在病床上的橙子,只是截掉了脸。

评论区都在问是哪个剧组,下面一群水军在回复,楚郁放下手机,给郑导打去了电话。

今天收获了一张非常好的壁纸,壁纸说,不要让焦虑与恐惧大过我对故事的热爱,不要挤压,让它流淌,我可以画完那个圆的。是的,我可以[眼镜][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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