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16日。

“你说，粥粥会喜欢吗？”

“应该会吧？她不是最喜欢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我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身后的窗台堆满了书本杂物，阳光透过玻璃，恰好落在对面女孩的身上。

这里是佳佳的家。

老旧的电视机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肥皂剧，而坐在方桌前的女孩，正专注地整理着手中的保温盒。

那是她特意为粥粥准备的便当。

“可我总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让她原谅我。”

她小心翼翼地把保温盒装进袋子，又蹙起眉，担心袋子不够牢固。

“算了，我还是直接端着走吧。”

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我忍不住挑眉：“只有粥粥的份？那我呢？”

佳佳回头对我一笑，拍了拍校服上衣的口袋：“我带了两双筷子哦～你们可以分着吃。”

可那是给粥粥的。我想要一份专属于我的。

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

莫名觉得，这样的无理取闹实在没必要。

毕竟佳佳做的，分明是两人份。

……

“吃醋了？”

“才没有。”

我绝不会承认。

“走吧，午休快结束了，得赶回学校了。”

“哦。”

过了就过了呗，反正那碗面也不是给我的。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粥粥和佳佳并肩而坐、分享便当的画面，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等，我怎么会连粥粥的醋都吃？

粥粥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我被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恶念”惊得打了个寒颤。

“怡宝？”

佳佳的呼唤拉回我的思绪。

我起身关掉那台无人理会的电视机，应声道：“来了。”

……

回到学校，佳佳立刻松开我的手，直奔向粥粥的座位。

……

我低头望着那只还残留她温度的手心，心里莫名咕噜咕噜地冒起酸泡。

见色忘友？什么意思？粥粥就那么好吗？我就这么被扔下了？

佳佳蹲在粥粥面前，一脸愧疚，手指轻轻拽了拽她的裤脚，软声讨好：

“粥粥，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叫你缺牙老奶了。”

粥粥：……

坐在椅子上的粥粥，拳头不自觉地硬了。

见势不对，我赶紧上前，把保温盒放在桌上，顺便悄悄踢了下佳佳的屁股。

嗯，舒坦了点。

没想到她竟顺势一坐，压在了我的鞋上。

起开，重死了，脚疼。

粥粥一见到保温盒，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就掀开盖子。

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教室，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吸着鼻子望过来。

粥粥轻咳两声，故意扬起下巴，用膝盖蹭了蹭佳佳的脸：

“好啦，其实我也没真生你气，快起来擦擦你的小花脸吧。”

佳佳这才站起身，顺手从我口袋里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泪痕。

……

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

但只有我知道——她是装的。

眼泪说来就来，简直有当影后的天赋。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粥粥～”

“哼，这次就原谅你啦！以后不准再给我起难听的绰号！”

粥粥用手指轻戳佳佳的额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还能怎么生气呢？这可是佳佳亲手为她做的、她最爱的面。念在这份用心，粥粥也狠不下心再为难她。

“我们去操场吃吧，这儿人太多了。”我提议。

太显眼了。我敢打赌，只要佳佳一拿出筷子，这份美味就不会只属于我和粥粥，而是被全班瓜分干净。

佳佳点头同意，粥粥也没意见——她明白我的意思，也不想把这份心意分给旁人。

……

“哇，太好吃了！佳佳你厨艺绝了，我要是男的，一定娶你回家！”

粥粥捧着保温盖，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

见佳佳坐在一旁微笑，我夹起一块鸡蛋，递到她嘴边。

她乖巧地低头接受投喂。正午的阳光洒在她侧脸，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着我和粥粥的夸奖，她笑眯了眼，红润的嘴唇弯起弧度，整个人可爱得不像话。

幸好，只带了两双筷子。

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

我怎么会这么想？

佳佳该不会在面里加了什么**药吧？

（想吃什么自己加，别赖我哈。）

粥粥看着我俩的互动，嘴一快蹦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哎呦呦，佳佳你好像怡宝的崽。”

……

什么崽？佳佳？是我的崽？

“喂喂，明明你们俩才是我的崽好吧！我还给你们做饭呢。”

佳佳不服气地反驳：“吃了我的面就不认账是吧？看招！”

说完，她一把扑倒粥粥，两人在草坪上滚作一团。

我：……

算了，我不跟小学生一般见识。

……

放学后，因着佳佳值日，我和粥粥留下来陪她。三个人笑笑闹闹，不觉间天就黑了。

佳佳身上有种特别的反差——她总是活力四射，仿佛有耗不完的热情，却偏偏生了一副体弱多病的身子。

尤其换季时分，她常常一个月里反复咳嗽、发烧，身上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医院药水味。

我问她怎么会这样。

她轻声说：“妈妈怀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能平安来到这世上已经是万幸了。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习惯了。”

粥粥在一旁问：“那你一个月最多跑过几趟医院呀？”

佳佳低头掰着手指数，数着数着自己都笑了：“一只手都数不完呢。”

她反而安慰起我们来：“不过没关系。能站在这里，遇见你们，已经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了。”

那一刻的她，真像个小天使。明明羽翼还未丰满，明明自己都尚未能安然面对这世界，却依然努力张开那双稚嫩的翅膀，告诉我们：“你看，这世界多美好啊。”

……

……

“该死的，这个世界为什么还不毁灭！”

佳佳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被她咬得咯嘣作响。

“怎么了这是？”粥粥从后面探过头来。

我也凑近问道：“出什么事了？”

佳佳猛地捶了下桌子，整张小脸皱成一团：“今天早上排队等公交，有个老头往窗外吐痰正好吐我脸上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

空气安静了一瞬。

粥粥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对不起……但真的有点好笑，你今天是不是水逆啊？”

“逆什么逆！再逆也不能逆到被痰攻击啊？！”

我努力绷着脸：“那大爷是不是有点毛病？”

对不起佳佳，其实我也想笑。

“臭老头，我咒他吃泡面没有调料包，下雨永远忘带伞，上厕所永远没纸！”

好幼稚的诅咒……但还挺狠。

“好啦好啦，”粥粥拍拍她的背，“我帮你报仇。”

说完她真的抽出张试卷，在上面画了个小人，还贴心标上箭头：【没素质的老头】。

“给，随你处置。”

佳佳：“……”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她嘴上这么说，手却诚实地接过去，咬牙切齿地在人脸上画了个大叉，又添上面条眼泪。

“哼，叫你吐痰，臭老头！”

果然很好哄。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不准摸！”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开，“我发型都乱了！”

……好像一只炸毛小狗。

这个联想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停止动作，反而仗着体型优势将她挤到墙角继续欺负。

她举起双手想要制止，却被我仅一只手轻轻扣住手腕举过头顶。

纤细的腕骨握在掌心，她的力气原来这么小的吗？

像只脆弱的幼猫在我怀里乱窜，却碍于体型差距只能被困在原地发出呼救：“粥粥！粥粥快救我！”

看着她奋力在我手中挣扎，呼吸急促，眼眸通红湿润的样子。

莫名的，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兴奋，心跳疯狂加速，在此刻我突然好想告诉我的妈妈。

我找到了比弹琴好玩一百倍的爱好。

佳佳腰肢猛地发力，连带手臂一起差点挣脱开，却再次被我狠狠钉在墙上不得动弹。

“啪啪啪。”

粥粥在一边鼓掌拱火，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佳佳，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荡，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小情侣玩的就是花啊～”

这句话像个烫手的山芋砸过来，我耳根一热，连忙松开佳佳，回头着急辩解：

“谁跟她小情侣？”

“谁跟她小情侣！”

出乎意料的，佳佳也和我异口同声道。

她气得用力锤我大腿，脸色涨红，语速惊人：“我以后可是要找180腿长白皮大帅哥的！就怡宝这样我都不稀得看！”

“原来佳佳的理想型是180白皮帅哥？”

“是呀是呀～”

……

就她？小地雷还指望找高坚果？跳起来能拽的着人家胳肢窝里的腋毛吗？

被人家抱起来都得高原反应闭眼晕倒吧？

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傻猪还想拱大白菜？

什么叫我这样的她都不稀得看？我哪样了？我品学兼优精通两国语音，善解人意貌美如花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得了家门进得了大床。

她凭什么不看我？凭什么？

我哪差了？我浑身上下哪不稀得看了？

她那是被猪油蒙蔽了双眼，被病毒入侵了大脑，被大便臭熏了鼻孔，被轰鸣震坏了耳道。

我一个这么优秀的三好少年站在她面前，她凭什么不看？

……

粥粥突然转向我：“那怡宝的理想型是什么？”

我咬牙回答道：“蠢货。”

“什么？”佳佳没听清。

“我说我喜欢蠢货！”

聊到这一段的时候我问怡宝。

我：你当真是这么想我的？

怡宝：对。

我：……

怡宝：所以你要写上去吗？

我：……

我：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跪下向我道歉，第二，从这里出去给我买包烟，不准坐电梯不准走楼梯。

怡宝：我错了妈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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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