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是上清宗最近最重要的事,但这是对旁人而言,柏垂阑并不在乎什么大比,往常也从未出席过。
在任修慎那里解决了困境,他心中始终不忿。
莫名其妙中招不说,体内的千丝情蛊更加难缠,意味着以后......需要用到任修慎的频率更高了。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要怪都怪醉赤魔族的破解之法没有写清楚,否则他根本不会贸然尝试。
现在好了,连去魔界找赤霄算账都害怕来回时间不够,间隙太短了。
生气。非常生气。
柏垂阑一贯的原则就是不憋着,外人面前他仙风道骨温和从容,但每次遇到不顺的事情,他就一头扎进危险的秘境大打一通。
可现在,甚至没办法从容地前往。因为不能保证情蛊爆发的时间,要是提前爆发,难道真要随便找个家伙解决?那跟其他那些魔族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醉赤一族,迟早有一天他会连他们的老巢一起打穿。
收到任修慎的传音,柏垂阑还有些奇怪,收到第二条才意识到这徒弟在为大比做准备。
眼下确实是敏感时期,师徒两个谁身上出现魔气都不好办。
距离大比还有一点时间,柏垂阑突然露出笑意。
他想到了发泄的办法。
很快任修慎到达拂晦殿,柏垂阑在殿中等待。
“任修慎,今年你要参加宗门大比,是冲着第一名去的?”
“是。”任修慎恭敬行礼。
宗门大比同千宗大会一般,十年一次,没晋升长老的弟子都可以参加,上一次大比任修慎才入门不久。柏垂阑则因为修为太高,入门没多久就成为长老,从没参加过,但以他的性子即便身为弟子也不见得会感兴趣。
“有把握吗?”
柏垂阑脸上似是有笑意浮现,好像在关切问候,但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任修慎摇头。
笑容消失,柏垂阑眼中显露出轻鄙,
“我听人家夸你资质好,天才,怎么连宗门大比都拿不到第一?”
“徒儿愚钝,万万比不上师尊天资。”
乍然从这死冰块口中听到吹捧之词,柏垂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奇怪地上下打量,面前的人没什么表情,好像那话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他被嘲讽了?
任修慎很奇怪,做那种事的时候都没多少波动。若不是每次能察觉到凌乱的呼吸,柏垂阑会觉得这是个假人,因此他喜欢做让这张脸面露痛苦和产生变化的事。
最强烈的表情就是微微睁大双眼,剑眉拧着,隐忍又压抑。
那双眼睛仿佛在问,你怎么能这样?
呼吸那么乱还在强装镇定,可怜又无措。
每到这时柏垂阑心中都很爽快,如果正巧咬着任修慎的脖子或是掐着,都会激动地更加用力。
“我还以为你会去争第一,本来打算帮你一把,没想到你只是去走个过场。”
这话让任修慎眼中发亮,
“师尊,徒儿愿力争第一,请师尊相助。”声音铿锵有力。
“这才对嘛,要去就要拿个第一。”
还好,不算太废。
柏垂阑满意地露出笑容。
“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殿后走去,柏垂阑放出灵力,角落出现一个漩涡般的通道。
这个通道连接着一个秘境,早些年柏垂阑还会进去,后来嫌里面的东西太弱就一直没有再去。
降落的地点是一片空无一物的黑色广场,边缘有一层泛白的光幕,似乎隔绝着什么。
“任修慎,好像你总是闭关修炼?”
“是。”
“既是修行,不能闭门造车,总要在实战中才能真正成长。接下来,就让我好好帮你。”
“多谢师尊。”
柏垂阑上下打量,
“你练了羽衣掌?”
“是。”
“这种垃圾东西练它做什么?”
任修慎游疑一瞬,坦诚道,
“羽衣掌使用时凝结一层羽衣,对灵识攻击很敏锐。据说有几名灵识方面突出的弟子。”
“挡不了几分,”柏垂阑略一回想,
“是金千亦吧?她有几分名气,又是臧云的弟子。”
臧云是上清宗的现任掌门,与柏垂阑是旧交,因此才对金千亦有所耳闻。
“正是。”
柏垂阑抛出一枚青铜符,
“这东西能阻挡灵识攻击,元婴后期以下奈何不了你。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魔物你又用不了。”
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柏垂阑轻轻笑着。
“专修灵识的人总归是少,你既然炼体,我便在这方面帮你。”
“多谢师尊。”
修士大多专攻灵力修行,少数会兼顾炼体或灵识修行。
投入炼体一道,需要大量资源堆砌,更要忍受痛苦不断淬炼自身,现阶段任修慎充其量就是入门。
若是时间足够,柏垂阑有大把办法去提升。
时间紧任务重,那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淬炼身体的过程,直白一点就是重塑。修士的身体相较于灵力算得上是脆弱,但可以通过各种灵物滋养提升,有对应的宝贝去快速提升强度。
不过,用之前得先进行千锤百炼。
很简单。
把任修慎当成沙包,再治好他,就是帮助。
虽然任修慎受人称赞,在柏垂阑眼中却不够看。
一面调教还要担忧把人打坏了。
砰!
任修慎重重摔出十丈,将背后光幕砸得泛起圈圈光晕,像水塘里的涟漪。
太弱了。
即便是修士的身体,也挡不住他这样轻轻一击。
这样的修为根本是浪费他的时间。
柏垂阑笑容消失,强行把修为压制到金丹,转动手腕走到努力爬起的任修慎跟前。
“站起来。”
“是。”
任修慎擦去唇边血痕,凝聚灵力准备接招。
“不要用灵力,用你的身体对抗,废了我会帮你。”
“是。”
没有放水的意思,柏垂阑压制修为是不想没收住把人打死。可即便他压制大部分的修为,任修慎还是节节败退,几乎无法躲开他的攻击。
太弱。
柏垂阑彻底失去原本的好心情,现在他只有一个目标:
将任修慎揍得只剩一口气。
“你的对战经验太少,太废。”
“为什么你这么弱?”
“站起来。”
“继续。”
“继续。”
......
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期间只有一次任修慎找到了柏垂阑的空当还击,可这傻徒弟还是经验太少没看出是陷阱,拳头挥出没有击到柏垂阑,反而被生生折断。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击穿空气。
“师尊,我还可以继续。”
鼻青脸肿的任修慎周身没有一块好肉,右臂无力地垂在空中,随着身体的颤抖晃荡。
谁能看出来这是一表人才的任修慎?
“哼。”
柏垂阑冷哼一声。
“好骨气。”
本就不是对手,任修慎的行为无疑是在找死。好在柏垂阑没有杀人的意图,否则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依然没有放水的意图。
再一回合,柏垂阑干脆利落地踩断任修慎的腿骨。
“你太弱太弱。”
“师尊!我......”
任修慎的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形状更为凄惨。
“够了,到此为止吧。”
“师尊,我可以继续。”任修慎气息微弱,因为受伤太严重无法站立,仍然倔强要求继续。
柏垂阑蹲下,勾起那张破败不复英俊的脸,
“不怕死?”
“我想变强。”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徒儿。行了,疗伤去吧,好了我们再继续。”
将疗伤的灵药塞进任修慎的嘴里,柏垂阑远远走开,幻化出一张藤编躺椅,悠闲躺在上边晃荡。
任修慎弱得可怕,却有股倔强的劲。
柏垂阑支起下巴,看任修慎进行痛苦的“重塑”,心情怡然。
从前他不理会弟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瞧不上,他几乎瞧不上这辈子所有遭遇的人。
可任修慎这顽强的劲头有点意思,说不定会给他惊喜呢?
形容凄惨的任修慎盘腿坐地调息愈伤,冰蓝色的淡淡灵力环绕周身,血肉与骨骼在灵药的滋养下丝丝愈合,原本的伤处也肉眼可见地缓慢恢复。待到一身伤势恢复了六成,淡薄一层血气浮现,破损的面容终于恢复些俊朗样子,眼尾嘴角血丝残留。
任修慎重新站起,沾染尘土的衣带默默垂下。
“师尊,您久等了。”
斜躺着默默观察的柏垂阑轻笑着,
“虽然弱,却有点意思。继续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
柏垂阑自认为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当不了什么谆谆教导的良师益友,若要他的帮助,非得付出什么代价不可。
想要悠闲轻松就提升修为?
如果有这样的废物想法就趁早滚蛋。
迄今为止,柏垂阑还是第一次真正对“教导”弟子生出兴趣。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他想。
身形变换,攻势猛烈,柏垂阑脸上原本的云淡风轻浸出一抹幽深,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弱小的任修慎的欣赏已经呈现在微卷的唇角上。带着这样的亢奋,劈、砍、腾、挪、踢、旋攻袭更加凌厉,不像在指导,更像在对敌。
在完整状态下任修慎都节节败退,更何况是现在受伤未愈的状态。
可想而知,受到柏垂阑垂青的任修慎将会遭遇怎样的打击。
砰!
轰!
啪!
□□被击中的钝声和轰然倒地的闷响交织共鸣,在无形屏障中回响。
每一次那道身影倒下,柏垂阑都眼笑眉舒,走到跟前“激励”,
“继续。”
“再来。”
“能爬起来吗?”
......
毫无意外地,任修慎每一次都闷闷回复一句“可以”,破损的双手支起沉重的身躯,神情冷静又顽固,重新站在柏垂阑身前。
不错。
一次一次。
柏垂阑的笑容消失,眼神凛直,露出几分认真,心中却泛起莫名的喜意。
虽然表情冷漠,但他其实是想笑的。
这多有意思啊,硬骨头的徒弟,怎么从前没注意到呢?
看任修慎在地上倔强地再次爬起,柏垂阑忍不住回想。
从前?从前任修慎是什么样的?
柏垂阑的眼神罕见地露出湖水般的澄澈,疑惑像山林雾气般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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