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种剧痛，让洁萝的神智冲击下发生了某种昏聩的异变，等最后一丝脑海里清明消失，她毫无意识把手放在了镰刀露出的柄部上。zuowenbolan

波——

雄性炽天使抬手一指，气流便贯穿了洁萝的左胸，血箭一冲三尺多高，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呻吟和惨叫，洁萝面朝下跌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不但是陆奇两人，连雌性炽天使也皱眉呵斥道：“她的身份还没确定，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莽撞了？！”

“你以为我没看到她用的法术吗，跟教会的法术大相径庭，反而像是魔鬼的手段，即使真是教女，也是冒用名头，七搭八扯才跟教皇搭上的关系，根本不足为信。此次行动是绝密，我不会留下她的命冒险。”雄性炽天使又看向陆奇，神色改为厌恶：“你们两个，又是谁？”

看到洁萝半死不活的身体，伽罗华吓了一跳，连忙道：“巫塔正式巫师，你们要是跟我们动手会引发外交事故！”

伽罗华的这个理由竟然让雌性炽天使有些忌惮，她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同伴：“卫蛟，怎么办？”

名字叫“卫蛟”的雄性炽天使不屑的瞥了陆奇一眼：“我们的命令是清理南方神殿，他们刚从神殿里逃出来，符合清除的对象。这种垃圾的理由不是炽天使应该顾忌的。”言下之意，已经把三个少年视作必杀的对象。

陆奇跟伽罗华面如死灰，真要是打起来，他们只怕一个回合都过不了。

“但是——”卫蛟语气一转：“圣罗兰教会内部有“沈面”教皇令，可以赦免你们的性命：“赦免”协议适用于包括巫塔在内的所有正统巫师组织：在将死者渎神、犯罪、攻击和无辜的前提下，你们只要就地宣告单方面放弃对巫塔的效忠，诡异圣罗兰教会和信仰莫拉神，就可以免除一死。并且能在圣罗兰教会里享有不低于你们之前职位的职务。这是你们保全生命的唯一方式。”卫蛟居高临下的说：“给你们五秒钟时间考虑——”

陆奇跟伽罗华面面相觑，两人在任红手套，在西境横行无忌，却全然没想到今天收到这种不成对称欺压。堂堂巫塔位高权重的红手套，身家性命竟然悬在对方的手上，只要炽天使轻轻一捏，两人便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陆奇心里先感到的是羞耻，其次才是恐慌。

卫蛟没等大到他两人的回复，毫不拖泥带水的举起右手，准备一举将两人格杀当场。

伽罗华也没有其他解救的办法，暗中将准备好的咒术调整到最佳状态，即便九死一生，他也要倾力尝试一次。

“等一下！”陆奇突然举手，眼珠子瞪得溜圆，他看向卫蛟，目光又移到另一位炽天使和伽罗华脸上：“你不能杀我们。”

“什么？”

“我说，你不能在这儿杀我们！”

“为何？”

陆奇直起腰，义正言辞的说：“因为，在这里杀巫塔的人，犯法！”

先是卫蛟，后来女炽天使，听了陆奇这话都开始冷笑起来。连伽罗华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犯法？犯谁家的法，杀人的确犯法，可这么高贵的法律适用于此情此景吗？

陆奇选择拼死一搏也好，选择哭泣祷告也好，甚至求饶投降都不算意料之外，可是他竟然天真的说炽天使杀人犯法！

幼稚，可笑之极！

卫蛟冷笑道：“小巫师，你如果打算说，杀了你以后巫塔的法律会怪罪到我，让我们给你偿命，我也只能说你就算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巫塔吸纳你这样智力短缺的书呆子，也是巫塔的耻辱。除非——”卫蛟嘴角一咧：“除非你是奥古斯丁的私生子，但我怎么看你怎么不像啊，哈哈哈哈。”

陆奇的右手握成拳头，大拇指缓缓朝向下方，微笑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巫塔的境内，在境外相互使绊子，暗算，双方巫师都是凭借个人本事，输了的技不如人。但如果你今天在巫塔的境内杀死巫塔的巫师，后果，你想过吗？别忘了，巫塔可不是黑月女神教会，巫塔的传承和尊严绵延数千年，你这是公开挑衅，是宣战的信号！”

卫蛟脸色一变：“你骗谁呢，巫塔的领地范围是在钦河以北的西南境和大陆西境，你看看那里，黑月女神的神殿，我们现在是在黑月女神教会的地盘上，在巫塔的领地之外。”

陆奇早预料到卫蛟会狡辩什么，当即回应道：“错了，没有任何法律和共识能证明巫塔的势力范围只到钦河以北，实事求是的说，钦河以南的大片丘陵地带都是巫塔的领土，黑月女神教会奸诈狡猾，暗中占据神殿，我们奉命巡查却遭到圣罗兰教会的破坏，所以犯错误的是你们两个！”

“大言不惭！”炽天使怒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钦河以南也是巫塔的领地？”

陆奇说：“我在读文献资料的时候，发现了钦河以南、乌兰山以北的地区曾是聚居在此的乌兰族和安多灵族的领地，两百年前，巫塔的铁雨兵团强渡钦河，十三天后乌兰灵族投降，安多灵族跟巫塔签订停战协定，将乌兰山以北的地区，也就是人称大溪地的部分割让给巫塔。只不过两百年来，巫塔认为此地荒僻，一直没有在这里驻军罢了。回去翻翻历史典籍，白纸黑字天下皆知。伽罗华，你说是不是。”

一提到读书的东西，伽罗华立刻反应过来，精准的回答说：“没错，这是签署于巫师历1356年的《山脉条约》，条约第三条明确规定，签署方分别是巫塔光辉军团，和南方的十四个部落群。条约的第三条第二款明确规定，南方各族承认巫塔对乌兰山以北、钦河以南，落鹰城以西攻击一千四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享有主权。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找个学堂，这些知识十六七岁的孩子就能从课本上接触到的到。”

陆奇也跟着说：“没错，圣罗兰教会在巫塔的境内杀死黑月女女神教会的人尚可，但在巫塔的境内杀死巫塔的人，这是足够震惊半边天的新闻，你知道彼时会发生什么吗？巫塔会利用这一点直接向圣山教皇发出质询，问你们为什么采取暴力行动，是不是等同于巫塔的侵略和开战，你们两个炽天使自以为是教皇的忠仆，实际上是侵略者与谋杀者。希亚大陆最强的两个组织发生摩擦和碰撞，你们怕不怕并不重要。但引起的战争和浩劫是不是教皇冕下所想要的，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

两名炽天使相顾无言，虽然他们完全不信任陆奇两个，可他们说的很像真的。所谓的《山脉条约》是陈年旧事，时过境迁，连巫塔的主宰家族都发生了变化，之后的几代巫师帝王对荒凉贫瘠的钦河南部山区毫无兴趣。

不过凡事就怕深究，前提是巫塔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拿这个当理由质问圣罗兰教会，那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得出结论：炽天使的所作所为让教皇和圣罗兰教会陷入了被动。

“你打算怎么办，不杀他们了？”炽天使“安琪”小声嘀咕。

作为杀伐果断的炽天使，教皇的忠诚卫士，亲密仆从，卫蛟和安琪从来都是接到任务就立刻行动，极少考虑其他的东西，不过今天，两个黄毛小子三言两语把事情搞得很复杂，首先从神殿里夺取炽阳碎片是机密行动，任何知情者杀无赦。但另一方面，事后不管他们处理的再谨慎，再缜密，巫塔也会有人可能发现“炽天使在巫塔境内杀死巫塔巫师”的证据。

要是个人的生死他们并不在意，但要是结果会给教皇冕下带来麻烦，给圣罗兰教会带来特殊的教训，他们就陷入了犹豫当中。

伽罗华稍稍松了一口气，陆奇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大概率上并不能让他俩死里逃生，因为两名炽天使拥有绝对的实力上的优势，到底是生是死，是委曲求全，还是对方说了算。

果然，经过短暂的商谈，卫蛟很快想出了处理办法，他轻轻张开嘴，洁白的牙齿较之白安琪还亮上几分：“既然这里是你们巫塔的领地，那咱们换个地方吧。”说着，他手指向南方：从这里往南走大约半个小时，会进入安多灵族控制的区域，南大沼泽的西侧。你们两个，在前面走，不要耍花招！”

伽罗华楞在当场，原来搞来搞去，对方还是让他俩死！

而陆奇却没什么顾虑的抱起洁萝，当先抬脚向卫蛟所指的方向走去。

伽罗华只能在后面跟着，看着陆奇的背影，伽罗华知道他是在争取时间。但打有打不过，逃，真的能快过炽天使惊人的速度吗？

把自己所会的所有咒术，以及陆奇的实力组合出各种战术，伽罗华最终还是确定双方的势实力相差悬殊，动手则必败，此时，他又回想起“赦免”教皇令：巫塔的巫师可以通过背叛，来换取自身的生存与金钱、职位。

他们俩真的能这么干吗？

伽罗华立刻坚决的否定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不要说成为叛徒是他这种饱读诗书的人接受不了的，即使他们改变阵营、更换信仰、投靠圣罗兰教会换取暂时苟延残喘的短暂时间。那以后呢？他会终生受到良心和尊严的拷问，寄人篱下窘迫羞耻，至于他留在西南境的家人和朋友，无不会受到拷问和株连。

即使今天必死无疑，他也不能流露出一丁点儿软弱。哪怕是出于权宜之计的投降，也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陆奇扛着洁萝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走的昂首阔步，走的虎虎生风。颇有点即将英勇就义的意思。

在后头小步跟着，伽罗华低声问：“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陆奇回答的很干脆：“我也不知道，再想不出办法，咱俩必死无疑。”

“所以呢，你不是说过：除了解决方案，其他毫无意义，你倒是提出点有意义的啊，你想死吗，我不想死。”

“你说对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陆奇低头看了下洁萝沾血的小脸，说道：“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有自己效忠与信仰的对象，如果生存和忠诚产生了冲突，有的人选择了忠诚，但这些人往往一无所获。反而曲线救国的人如果日后能有所成就，人们会迅速的忘记他曾经的难堪。”

“你什么意思？”伽罗华一时没懂。

陆奇在最前方继续向大致的方向走去，黑夜荒山野岭里除了残月与星光，没有任何照亮前路的光线，后头炽天使的身体上倒是有淡淡的柔和光线，两名炽天使结合起来的光圈照亮到陆奇的背部，提防着他逃跑或耍其他的花招。

山地和丘陵地带在他们脚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湿润的泥土和水坑。伽罗华知道，他们已经走过了乌兰山的余脉，进入南大沼泽的范围。

靴子踩在沼泽地的泥水里，水和泥巴从裤管和皮靴的缝隙里灌入脚底，走着路，发出富有节奏吧唧、吧唧的声响。

卫蛟，在后面发出命令：“好了，停下！”

陆奇看不清眼前的路，脚下突然绊了一跤，连带洁萝两个，噗通的摔在泥水坑里，砸的水花四溅。摆脱水草和泥巴的困境后，他揉搓着双手站起来，转过身眯着眼睛直视炽天使的光芒。

“乌兰族的后裔，卑贱的奴隶，低下你丑陋的头颅，你没有资格直视炽天使的相貌！”卫蛟喝道。

陆奇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泥水，仰着头看着对方：“你们要在这里提前下手了吗？”

卫蛟说道：“我不相信你们这些没有信仰的人的内心，狡诈、多变、圆滑，毫无信义，这里不是巫塔的领地，出于对巫塔正式巫师的尊重，我可以放弃通常采用的火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了断。”

“不，请等一下，拜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陆奇跪在地上向对方哀求：‘我现在改主意了，为了求生，我愿意采用你们的办法——赦免教皇令。’陆奇认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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