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爱茵苦思冥想，把这种韵律和自己听到过的所有见闻一一对照，最终略带意外：“是重步兵前进！”

冷洋：“没错，援军快要到了。jiujiuzuowen”

“什么！”

“你忘了，陛下在十多天前，安排徐荣坐冷板凳去咸海度假，这个时候能从西北方向赶过来的人马，也就只有他跟那里的守军了。巫师皇帝早就想到了今天这一步棋，早就提防蔡家造反，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说完，冷洋又开始剧烈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如同疯子一般。

爱茵愕然，此事真的超出他的预料以外。

准备进攻的号令仿佛是从地底的九幽鬼鸣，叛军在变阵，攻城器械在宫门和宫墙近处搭好，第一批攻城队正在进攻的途中。

而冷洋，放下捂住胸口咳嗽的手，转而宁静下来，又开始断断续续发出低吼，握紧双拳，低吼时竟能波及苍天的黑色暴风与乌云，只见乌云在疯狂的扩散，又快速收缩，没有丝毫雷声传出，但就是那种压抑，让人恨不得扬天长啸释放，捶胸顿足才能平衡周围全然错乱的空气压强。

数十个悬空风暴在半空上出现，它们离地面尚有十几米高，也不着地，飘来飞去扭曲沙漏型的体态移动，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撞，

那是一种真正的源自天地间的毁灭力量，是最嗜血的风暴掌控者的法术。

冷洋在此过程里，实力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开始攀升，爱茵也没办法准确衡量他的实力范围，但能确定的是，冷洋从一个标准的五星巫师，在数分钟内，上升为六星，又攀升到七星上下的样子，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你……动用了秘药！”爱茵吃惊的问：“是八级魔化药品双子星？提升服药者大量实力，但仅能维持短时间的秘药！”

冷洋想说什么话，但他一张嘴，嘴角却流淌下一缕血迹。

他大概是想说：为了跟你交手，我就算死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爱茵，你遇到过这么强大而且视死如归的对手吗？！

爱茵的神色郑重了起来，他后退两步，低声对陆奇说道：“你去吧，你去找蔡永。我要制服冷洋！”

陆奇惊道：“我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蔡永呢？在他眼里我跟个蚂蚁有什么区别，属下愿意尽全力拖延三分钟，爱茵大人，您去负责蔡永吧。”

“不，你去找蔡永。”爱茵果断的下令：“你可以做到的，你杀不死他，但我希望你能说服他投降。”

“说……说服！”陆奇感到爱茵是想让他用牙啃过一头吃人的老虎。

爱因微微侧过头，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可以的，你能灵魂到混乱和神意的意义，在没有我操作的前提下，拯救了红手套，也逼反蔡家，足以证明你的才能不应该仅限于在前线作战。如我相信你可以再进一步，做出更让我惊喜的事。去，说服蔡永，让他放弃叛变！”

陆奇震惊的差点要疯了，他太清楚自己的水平，也清楚目前的局势，自己怎么可能狂澜呢？靠拳头没戏，靠嘴皮子更不行！

爱茵清楚他的内心戏，提醒他说：“记住，事成的关键在于换位思考。你在《道德情操论》里有一句话我很赞同：无论看到什么情形，不管是高兴还是痛苦，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象，相同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情景，所以我们可以体会他人的感受。陆奇，注意，你要把自己代入蔡永的角色里，面对他时，你不知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你是一个跟他一样的叛变者，一个真正智勇双全的野心家，你距离巫师皇帝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想通了这点，你离成功就会越来越近！”

宫墙下，攻城锤撞击到宫殿大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宫门上掉落下浮土，叛军们高举兵器，刀枪盾牌如一面面微型镜子，反射耀眼的月光。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冷洋制造出的恐怖雷暴风云之下，燃烧有滚滚的浓焰，蒸腾时天地间的温度都在随之升高。叛军都进入攻击序列，给冷洋和爱茵的交手流出一大片圆形的空地，炽热飓风席卷这片土壤，地面铺设的石板砖受高温烘烤，皆蔓延出裂痕。

“爱茵，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巫塔里最强大的人！”

天地间一切的声音都在此时被凝固，一道巨大的黑色雷电，直接携带着毁灭般的力量，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向爱茵。

爱茵同时也发出一声细弱但使人从骨子里惊悚的鸣叫，那叫声异常怪异，常人只能捕捉到一声轻微的响动。

“咔哒——”

然后就见到红色的烈火与那黑色雷电疯狂相撞，一道鬼魅似的红色影子毫不在乎肆虐的风暴与雷电，直冲云霄，在空中划出道弧形的轨迹，又垂落到地面，与了至少达成七星巫师实力的冷洋交汇在一起。

在爆炸发生的刹那，陆奇身体周围的空间顿时发生扭曲，

伊凡雷电爆裂出粗大的白光，他踏在雷电之上，跨越过最后二十米的距离，冲破蔡永亲卫军阻拦，雷电出现、消失，他已身在战车之外。

战车旁还有六个黑手套杀手，在他刚出现时就将其包围，六柄护手剑滋生出虚无黑雾，惨淡的将他包裹、压制。

但很快，十余朵白色火星浮现于包围圈内，火星快速升级为火苗，幽幽的燃烧着，护卫着它们的主人——玩火的主人看上去残忍冷酷，白火围绕烘托着他的脸，令之白的不像是个活人。

十字妖火相继爆裂，惨白的烟火将战圈立刻扩大出一倍面积，陆奇得到周旋余地，一缕显得妖娆的白火在他和黑手套杀手间幽灵似的游荡，他当机立断，双手捧于心前，另一道黑火滋生出来，跳跃到与白火相对应的位置，中间的连线恰好是一个圆的直径。

两团火一齐旋转，忽高忽低，忽快忽慢，黑手套杀手略带沾染，就会险些被白火烧灼为粉尘，被黑火吞噬为虚无。

杀手们费尽心思，用尽全力，刚凝聚出黑暗女神流传下来的黑雾，顷刻间就会被黑白梦靥击碎，他们的护手剑铸造精良，他的法术久经磨练，可眼前妖火的诡秘与黑火的的霸凌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余地。

反击、活动，甚至呼吸的空间都被它们侵蚀占据，黑白飞快旋转，犹如日夜不断交替，昼之冰冷与夜之灼热轮回截然相反的战场，光明与黑暗顷刻以每秒钟转变数次的频率让中心战场变得不可控制。

因为没人可以用单独某种属性的法术遏制住这不断转换的幽灵，甚至于靠近都是不可能的。

那是两个有生命的独立体，陆奇既是操控它们的主人，又是容身于其内的神明，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他开始了反击！

以十字妖火和女神黑火为武器，他揉身直上，几个不同的虚影飘落、迭起，于蔡飞战车四面八方浮现、消失，这是他跟爱茵学习的标志性战术：多次佯攻掩护一次主攻，陆奇没奢望凭这次斩首行动能杀死蔡永，他在想用雷霆一击换来另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黑白，抉择！”陆奇低吼一声，战车旁两个贴身亲卫凄厉嘶啸声响彻而起，只见得一道白色光芒闪现，犹如是一柄能够切割天地万物的火焰之刃，直接是掠过了他们的身体，刺中战车外壁，鲜血冲天而起，惨叫声戛然而止。

但意料之内的是，攻向战车的攻击被什么东西半途中挡住了。

有个娇媚动人的娇躯出现在半空，她玉手一挥，一道赤红色的双翼法术携带着异常鲜艳的红光俯冲而下，冲击到了他的面前，在双翼状的光芒之内，仿佛是有红色的鲜血在缓缓流淌，这是不知吸纳了多少祭品的结晶，是血族法术的代表性战术。

“哼，蔡永果然跟血族的叛乱分子有勾结。”陆奇想起来，蔡家主导了历次对血族的剿灭战，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铁盾军团和黑权杖联手绞杀沉睡之地的血族残留。那次陆奇也有参与，想来蔡永把抓住的俘虏改造成自己的保镖，或许如果今晚的兵变没有发生的话，这种听话的血族对象，又会成为给爱茵制造罪名的利器。

避开双翼扑击，陆奇在黑白火焰保护下，向后纵跃，轻巧的翻了个跟头，以从艾拉那儿学会的三拳两脚使出惊人的闪避速度，以及其后隐藏特殊的假动作。

恍惚间，那年轻的巫师似是个蓝色的豹子，有似个活过来的上古幽灵，善于欺骗，更善于制造噩梦。他明明是在后退，但距离却和血族女孩先远后近。

接着，十字妖火化成一道尖锐的弧线，直接向她的咽喉直刺而来。

见到这一幕，血族女孩的俏脸都是忍不住的一变，美目中掠过一抹焦灼之色。银牙紧咬，她娇躯一动，迅速向后退去，背后缓慢的长出赤色双翼，同时玉手操控源自血族本能的神力，且在夜月下加成更强力量增幅。

她收回双翼攻击，红唇轻启，獠牙下便又有一抹赤红的血迹喷射出去，她嘴里的血划过优美的痕迹，渐渐有着黯淡的金光爆发开来，狂暴的血族血脉之里疯狂的波动而起。

而陆奇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他约退数步，一双纤长的手我在一起，十指灵动间，黑白火焰就这么融合到了一起。

北方圣殿的光明璀璨，极地地带的苦寒。黑暗女神的黑暗压抑，黑暗世界的霸道毁灭，结合起来的力量便是陆奇生命前二十年里能达到的毁灭力最强的法术——

“黑与白：向死而生！”

血族之血被黑白交融的火焰击中，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因为融合后的法术实力对她是悬殊的压制效果，有如木棒敲打睡眠的浮萍，击碎后将其分解分裂，赤红在闪烁出两次金光后，顷刻间瓦解融化，那刚制造出来的光芒也迅速黯淡，血族少女那修长的身影也显露在他面前。

血族少女抖动双翼，正要说什么，却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她身上的衣衫被暴躁的火焰烘烤的多数破裂，胳膊上冰冷的肌肉都破碎不堪，露出森森白骨。

她感到力量止不住的飞速外泄，焦躁、口渴、紧迫、恐慌，仓皇之下，血族少女俯冲到地面，抓起一个黑权杖护卫，张口咬在他的喉咙上。直到热血灌进喉咙，她的不适感才有少许消退，但散去的力量终究没办法再次复原了。

痛饮热血，血族少女茫然的抬起头，陆奇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跟前，低着头看着她。

少女张了张嘴，不清楚她到底是否会说人话，半张脸上全是血迹，身下那倒霉的护卫喉咙伤口上还在咕嘟嘟冒血。

“送你走吧，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到希亚大陆了。这里有太多太多，比血族更可怕的恶魔。”陆奇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翘起来，顶在她的脑门上。

嘴里拟声发出“砰”的一声。

血族少女，蔡永秘密的保镖，脑壳被掀开了半块，然后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深呼吸一口气，陆奇此时距战车已不足数米。更多的黑权杖巫师，更多的黑手套杀手挡在他和战车之间。

而他的法力，几乎已经都消耗完了。

周围都是战争的声音，都是死亡的回响。但细心品味，其实这么大的柏林厄城，混乱只有少数的几个地方，好比是一片池塘，城外驻军、宫殿外的攻城战，只是落下池塘里的两三个石头，纵然可以掀起波澜和涟漪，也没法影响到其余百万人口聚居地的平静。

大部分地区还是在安静和睡眠中的。

也不知为什么，陆奇竟感到了一点苍凉：集合那么大一个军团，蔡永和自己一方竭尽全力的混战，更整个茵迪斯帝国政权相比，跟区区大陆西南境相比，终究是波澜不惊的一部分。

好比是健壮的孩子手持石斧，嚣张的在跟山峦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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