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百也想不太清楚，是自己的魅力、学识还是单纯的吃肉让这个野蛮地方的女人向往着和自己远走高飞，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空手来到别人家里，反而顺走了别人的姑娘，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件得意的事情了。duanzixiaohua

就这么过了三天，那个神神道道的女祭司和缺了一只耳朵的女翻译都没有再来，没有人来跟重百谈论正事，也没有人来看望这个孤独可怜的北方使者，甚至连驿站都经常忘了给这个没有存在感的人送饭。

重百活的很郁闷。他问起泥草，泥草也知道的不详细，她说：“族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大家都说，老族长要长生不老，但是褒族世袭的巫师家族不能让他达到这个目标，所以他从外面请了很多巫师来，有的人要打仗，有的人不要打仗，至于真是怎么样，我一个农村女娃子，知道什么来？”

重百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按照惯例，在五天内，他再得到褒族的怠慢的话，有权不经请示直接返回为阙王族，好在他的使节通行证没有被没收走，有了它，全天下没有地方去不得。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重百晚上只从驿站那吃到了一碗野菜汤，泥草找了几个煎饼让他充饥，最后还是饿着肚子上床了、

睡到半夜，屋外传来雄健的马蹄和骏马嘶鸣声。

重百将睡未睡的大脑中忽而闪现出一丝灵光：“这么雄壮的骏马只有北方在有，褒族地处南方，不产战马，怎么会有这种嘶鸣？！”

紧接着听到外面有人叫喊：“抓到褒蓝啊，抓到褒蓝啦。”

褒族方言纷杂，但是褒族王族语言和为阙王族官话略有相似，重百听的真切，一骨碌的爬起来，泥草被他惊醒，重百做了个谨声的手势，轻轻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大街上的围观的人不止他一个，他藏在几个褒族百姓的后面，看到一队人马中间高悬木头的十字架，有个少年半身是血，被绑在上面，前面有四匹骏马，上面是披挂的将军，最最前头是两个宽袍大袖、奇装异服的巫师打扮的人，这伙人大概有上百人数，雄赳赳气昂昂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重百沿着墙根跟上去，走了两三里地，他们来到一片空地上，对面是三层楼高的宫殿，

“难道这就是褒族的王宫？”重百小心的趴在黑暗的角落望着。

这些人在宫殿下面燃起火堆，对着王宫鼓噪示威，有的甚至破口大骂。

王宫宫殿顶上，闪现两点火光，那火光骤然如流星般飞至，重重的砸在这伙人的人群里，火花四溅，当场死了十几人。

有个长发男子步行上前，指着宫殿大喊道：“褒衣老贼，你连你孙子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王宫之上，夜黑如墨，良久之后，数点星光缓缓出现在宫殿的顶端，它们似巨大的萤火虫般飞舞，在夜空下煞是好看。在这火球的照耀下，重百才看出来，先前那看不太清的宫殿竟然如此巍峨，红色和金色交相辉映，红色端庄典雅，金黄的色彩在火球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简直是天神降临的前奏般奢华。要是这些金色的瓦片和装饰都是琉璃和黄金打造，简直比龙庭还要豪华。龙庭宫殿建立已经上千年，几经修补，历代帝王纵然有穷奢极欲的，在龙庭办公的宫殿上也多依照原样修饰，所有龙庭的装点多半简朴庄重，比起这褒族王宫来，简直大大的不如。就在那些金色宫殿的背后，有一座高台在黑夜中若隐若现，高耸入云，直达百丈高度，如果没有这火球照射，就算再透亮的月色下，让人还以为是座陪伴宫殿的高山呢。

那长发人不屑的咒骂：“别以为找到了一些丧家之犬就可以作威作福，我还就告诉你老贼，你那些残酷无道、耸人听闻的事迹就算真有金身天神下凡，他们但凡有点良知，就不会袒护你这个妄图长生不死的大魔头！”

几个金色火球表面炽热之色陡然旺盛，宫殿上空渐渐汇聚的乌云开始有雷电之声，像极了天神的怒火，带给人极大的精神威压，围观的那些大胆的褒族百姓有的忍不住跪了下去。

这时，宫殿群里传出声尖锐刺耳，但是带着恐怖意味的声音：“褒无病，你身为皇弟之一，陛下已经许你裂土封王，你不尽忠报效，反而劫持皇孙，你就不怕天谴么。”

重百思忖：‘为什么是“皇”字，褒族族长的爵位应该是王啊，难道……’

褒无病哈哈大笑：“可笑啊可笑，褒义老贼在区区十几个县城里当缩头乌龟，自称天子神圣皇帝，龙庭知道么，现在龙庭的使者就在河谷城里，要不然让他回去禀告龙庭皇帝，看看你这过家家的皇帝能不能做的安生？”

宫殿里的声音沉默了一小会，似乎也知道刚才说的话不太妥当。

“褒无病，释放了皇孙，饶你不死。”在宫殿的左侧翼方向，有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呵斥他。

褒无病叫道：“我当时谁，原来是乌鸦老贼啊，你助纣为虐，你还真敢担保褒衣老王八能长生不老？”

“我再说一遍，释放皇孙，我可以请神圣天皇饶你全家性命！”老人愤怒至极，语气严厉，斥责声震耳欲聋，然而到褒无病、重百身后不远就戛然而止，并没有远远的传播出去让全城都听到。

“老乌鸦，你还怕羞？你不会真以为你的沉默者巫师会这次傍上了大腿吧，告诉你，不用三年，老王八知道长生不老就是你们编造出来的谎言，他会怎么想，会把你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弑君自立吗？”褒无病朝着雷电交加处大声说道。

一道耀眼的电光把天空和大地照得通亮，随即雷声轰鸣，又一道闪电，眼前宽阔的街道像一条白色的带子，展现在众人的眼前，把这黑夜刹那照的雪白，而就在距离褒无病不远的位置，有个漆黑的下水道里，一个白衣少年伏在里头，雷电下他的身体因为饥饿和恐惧而消瘦虚弱，但是他的双眸里，带着非人类的贪婪和冷漠，这贪婪在他脑海中冲破了恐惧的隔膜，逐渐要冒出嗜血的苗头。

60、剧毒

在闪电的轰击下，盘旋于大殿之上的火球散发出刺眼的黄光，直到最大的那道雷电和火球撞击，释放出了毁灭般的能量，让大地都为之地动山摇。

这波能量从大殿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波及到宫门前的广场，然后逐渐推及到褒无病的位置，褒无病面不改色，眼看那闪电的话火球融合在一起，沿途摧石裂土，到了他身前三步远的方位时，褒无病大袖一挥，扬天长啸，那威力无穷的雷火防御是遇到了海啸，空气也发生了怪异的扭动，波涛的缝隙中，有如伸出无形的大嘴，将这些澎湃汹涌的雷火吸入口腹，雷电和火球支离破碎，所有的能量乱成一团，逃命似的返回到宫殿之前，继而烟消云散。

褒无病展示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冷着脸缓缓说道：“老乌鸦，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当真还不现身？”

雷火最后的痕迹消泯后，大殿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这两人都身披长袍，隔着太远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

尖锐的声音和苍老者一问一答

“他这是是什么巫术，我从没见过？不是沉默者的，也不是巫塔的。”

“哼，这是魂巫失传已久的巫术。”

“魂巫？”

“对，传说中能摄人心魄，控制灵魂的秘术。”

“不过我看他还没学到家。”

“那是当然，在我出生的时候魂巫就已经销声匿迹多年，魂巫师早就死了个干净，不知道他从哪学到了些许魂巫术的皮毛，怪不得敢打到通天宫，还抓了褒蓝做人质。”

褒无病正要出言嘲笑，忽然见宫殿的大门慢慢打开，出来了十几个卫士，在宫门前二十步远的距离战争条直线，后面又出来了几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每个人的手里都拖着个俘虏。

见到这一幕，刚才还猖狂跋扈的褒无病竟大反常态，狠狠的咒骂：“老王八，你不得好死，修了那么多年仙，就会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苍老的声音笑道：“神圣天皇怎么能同你这等小人相比？你捉了皇孙，我们就捉拿了你的家人，你的儿子本来是在河谷宫里做人质，老夫亲自跑了一趟，去你的老家带来了你的妻子、母亲、女儿、姐姐、姐夫……一共是八个人，褒无病，你还想反抗神圣天皇的无上权威吗！”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皇孙褒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放声大哭的哀求：“爷爷，救我啊，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哼，你以为他会救你，连我这个弟弟他都想置我于死地，你这孙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娃娃罢了。”褒无病叹道：‘他想要的是长生不老，与天同寿，你的父亲、母亲，早就生死不明，既然想长生不老，你这个继承人不是有点多余吗？’褒无病的语气里除了讥讽，还带有些许唏嘘和心痛，他曾经是褒义的弟弟，兄弟之间也曾有过和睦的天伦之乐，如今兵戈相见，他已经别无选择。可是他也远远不像伪装的那样淡定，面对亲人的生死，他衣袖的缠抖出卖了他的不安。

“褒无病，其实神圣天皇早就看出了你的狼子野心，你在禽巢所有的一举一动，你有多少钱，你有几个兵，你娶了几个老婆，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不然为什么你刚刚反叛，你的家人就出现在了这里？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皇位，不是你能做的。”老者居高临下，已经将褒无病看成了囊中之物。

褒无病做了个手势，有士卒从队伍后面提上来个麻袋，打开麻袋，倒出一个绝色女子。她瑟缩在冰冷的土地上，恐惧和痛苦距离疯狂只差了半步。

“你把龙庭赏赐给你的美女送给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褒无病用对待弱智的语气说道：“要么是你另有企图，要不然就是不但长生不老没修成，还失去了性能力！哈哈哈。”他的左手罩在那美女的头上，微微一收，美女如同触电般的抖了下，一双美眸倏然失神。接着一道淡淡的人状气息从她的头顶被提了起来，在一团轻而淡的火焰里，被燃烧殆尽。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窃据神威，罪孽深重！”褒无病说出这十六个字后，通天殿的西、北两侧同时响起了附和之声：“窃据神位，罪孽当诛。护国护族，死亦无憾！”这齐声威喝声气壮山河，少说也是数千人同时发喊，声音遍布宫殿内外，一时间，刀枪映月，剑光烁烁。

“窃据神位，罪孽当诛。护国护族，死亦无憾！”

那老者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策反了御林军？”

褒无病大笑数声，大声道：‘岂止是御林军，褒族的百姓为了褒衣的长生不老，做了多长时间的努力，献出了多少生命，多少人日夜担着恐惧和侮辱，多少人活活饿死，天下的百姓无不为褒义这个狗皇帝义愤填膺，就连北方第二护卫军的褒骨将军也帅兵来助我剿灭老贼，现在他们就在城内!’

“哼，好家伙，早没发现你的狼子野心，早知道你这么狠毒，我就该在你到禽巢前把你杀了！”老者大怒：“还在等什么，动手吧!”

宫殿前的刀斧手高举起雪白的斧头或者大砍刀，八个俘虏有男有女，被蒙住眼睛跪在地上，

“老贼！”褒无病紧握双拳，指甲深深的陷入到肉里。他回头下令：‘等我命令，全军直扑承露台，老乌鸦我来挡住，你们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无比找到褒义。’

他的将军们答应了，不过听得出来，底气不是很足，那传说中的神圣天皇褒衣，在褒族中有如神明的高高在上，现在多少人的生死乃至褒族的存亡，都在他们的刀剑之下。

黑夜的空气都要凝结了，无数人屏住呼吸，等待刀斧的下落，等待褒无病的命令，等待胜利或者屠杀的开始。

“住手！等一等。”有人高声呼叫，从宫殿的侧翼一路奔跑：“先别动手，等我去劝劝。”

“褒琴长老，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先别动手，等我劝劝，说不定呢，说不定呢！”跑出来的是个黑胡子中年人，大概有五十多岁，他一边朝宫殿招手致意，一边跑向褒无病

“兄长，你来做什么？”褒无病见到褒琴，非常惊讶，褒琴年长他七岁，当年他还在通天宫的时候，褒琴就是他的老师，两人是亦师亦友，关系相当不错。

“褒无病啊，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成为褒族的罪人呐！”褒琴牙齿漏风，仍旧尽了最大的努力气鼓鼓的对褒无病诉说他的心里话。

“老师，褒衣作恶多端，他不配做我们的族长，我要替天行道，让褒族的百姓重新过上好的日子！”褒无病义正言辞的说。

“胡说八道，等大兵杀入通天宫，血流成河，他死了，你死了，我也死了，就都好了。”褒琴颤巍巍的说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你的这些谎言，骗的过别人，骗得过我吗，你是为了褒族好，还是为了你自己能坐上族长的位置，你是为了子民好，还是为了你也能成为那个什么神圣天皇。’

褒无病被说破心事，顿时哑口无言。

褒琴老虽老，但是能言善辩，气势汹汹：“褒衣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让你安居禽巢，有哪个地方对不住你？你记不记得前几年你生病，是他连夜派去了最好的祭祀和巫师为你治病，第一军团的副将褒城是他的女婿，就因为进言要把你召回通天宫软禁，当场就被他免了职，你说句公道话，他对你是恩大于仇，还是仇大于恩！”

褒无病说不过老师，当即愤言：‘老师你不要再花言巧语，你我曾经是好朋友，现在我不求你帮我，只希望你两不相帮，别坏了我们的和气。’说着，就要下令攻城，褒琴悲痛至极，当即痛哭流涕：“这等手足相残的惨剧，还是让我死了吧！”从腰间摸出匕首就要自尽，褒无病本能的伸手去拦，不防那匕首中间稍稍倾斜，割破了他的手腕。

褒琴的身体定格在当场，手里的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褒无病见他神色怪异，刚要说话，就察觉到左手不太对劲，抬手一瞧，手掌和上臂，斑驳血肉和森森白骨，其余的肌肉、烂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蚀他的身体。

“奈何骨药……”褒无病知道这是褒族秘藏的剧毒药物，沾染上人身，就会迅速腐烂周围的肌体，但是人却几乎没有痛觉，这是能让有人无意染上一滴，半个身体都化为枯骨的剧烈毒药。这种毒药他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听说虽然制作方法简单，但是材料珍贵复杂，几乎已经绝迹世间，褒琴是个无足轻重的文官，肯定是受了褒衣一伙的委派来害取自己性命的。

“好兄弟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是他们用我家人威胁……”

褒无病无暇听取他的诉苦，他已经知道任由今晚的局势发展下去的恶果，他立即下令：“放弃进攻，全部撤退！”

一道灰色身影在宫殿之巅消失，而后凭空出现在褒无病面前，二话不说，伸手抓向褒无病的要害，手掌掠过之地，留下褒无病暗淡的残影。

老乌鸦一掌击空，，望着手里的那段血肉模糊的手臂脸上浮现出慈祥笑意、

“自断废臂，有胆识……”

61、魂巫

褒无病知道这个撤兵令意味着什么，但是没有想到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他这么多年为了王位，为了复仇，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了巫术上，可是他却没法阻止军队的扩散。

即使是参与此次内乱的最精锐的褒族战士，也没有该有的纪律，撤兵消息刚刚传开，不少士兵就开始四散奔逃。通天殿前，顿时成了纷乱的逃难现场，他们丢盔弃甲，把能扔的一切都扔了个干净。

通天殿里十分安静，丝毫没有躁动，也没有卫军出来追击，唯一的解释就是褒衣早有准备。

褒无病在受到暗算废掉了一条手臂后，他就知道反叛夺权已经成为梦幻泡影，他让军队全部撤走，不管能留下多少，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只要不是彻底沦落，他还有最后翻盘的机会。

叛军哭爹喊娘的作鸟兽散，他没有时间分析是谁出卖了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老乌鸦手里逃生。

但是老乌鸦，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他的身上的皮质袍子有了很长的年代感，纯粹的巫师从来不屑于锦衣玉食，而以陈旧的穿着自豪。垂在衣服外面的项链挂着个别致的徽章：火红的太阳与漆黑的乌鸦，在巫师的历史上，这个徽章代表着历经万年延续至今的巫师巅峰的荣耀，那是段血与火的过往。

老乌鸦出手了，黑夜，能给沉默者增添强大的力量。

这是沉默者仅存的几个巫师中最强大的一位，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双手却光滑的形似少女的玉手，在这双手的舞动下，他的双眸闪现出红光。

“月印！”

黑暗中探出一只雪白的人手，在虚空中刺破长空，褒无病在这种攻击下无所遁形，他的身体瞬间转换为虚幻，那人手的进攻迅捷快猛，褒无病虚幻的身形如同一缕黑烟，在那手掌下闪避腾挪，往往在最危急，几乎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还能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躲开老乌鸦的一切攻击。

老乌鸦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辨识出这种身法的奇异和独特。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优美的闪避方式，每一招都在躲藏他的杀机，却偏偏有蓄势待发的威势。

这让他不安，也让他出现了种多年未见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命名为：惶恐。

幸好褒无病目前发挥不了这种巫术的极致能力。

死神舞步。

“这就是魂巫当年叱咤天下的死神舞步吧，呵呵，魂巫三大绝技，其他的两个吞灵焰火、死者苏生不知道你学会没有，你要是都学会了我现在就拱手认输，不过我看，你也就止步于此了。”老乌鸦震动黑袍，黑暗中探出的白手收回无边的黑夜，从他袖口飞出一只乌鸦，这乌鸦浑身油亮，振翅飞在上空，盘旋三圈后，猛然直扑而下，喙刺中褒无病的右眼，后者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那乌鸦生生啄出了他的眼球，想要重新飞到天上，但是褒无病眼球的经络尚未切断，乌鸦飞到一半，反而被拽了回去。

褒无病拼死跳上去，右手去捉乌鸦，但剧痛下，双眼又被血光迷乱，怎么抓的住？

老乌鸦占尽了优势，指尖一点，那扑腾乱飞的乌鸦化为火球，褒无病的手握在火球上，火苗滋滋作响，他缩回右手的时候，上面已经被烤糊了一大片。

褒无病到现在已经是一败涂地，而那个乌鸦变成的火球开始逐渐扩大，先成西瓜大，然后变成脸盆大，到最后真的像一轮红日般漂浮在褒无病的头顶，不过它没有半分热量，反而像个巨大的红色黑洞，吸纳、吞噬周围所有的能量、

“不要以为学习了一点魂巫的遗留皮毛就忘了自己是谁，半路出家的巫师，还真没有能活到最后的。”老乌鸦认定褒无病已经成为他戏耍的老鼠：“你不是要谋反篡位吗？我不杀你，我让你的神圣天皇的梦，成为虚妄，让你在阶下囚每天遭受不致命的酷刑，让你知道什么是恐怖的差距……唉，我真是看错了你，可是高估了你。”

褒无病在诡异的身法躲闪的同时，逐渐远离老乌鸦，当两人的距离达到十几步后，咒语从无声冥界出现，从他的嘴唇里读念出来。

暗灰色的气流从地底钻出，捆绑住老乌鸦的臂膀。

“毒蛇索？”

两条眼镜蛇从地底破土而出，咬住了他的小腿。头部的毒液迅速渗入老乌鸦的身体。

老乌鸦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条蛇，这是高级巫术，不过他在少年的时候就不屑用这种杀人方式了，他笑道：“看来你真的是黔驴技穷了。”筋疲力尽、身受重创的褒无病在他的眼里已经不算对手，他身体一振，毒蛇索断裂成十几段。两条眼镜蛇立刻身体僵直，抽搐几下，掉在地上。

老乌鸦缓缓抬起双臂，那红日受到他的感召，吸纳热量的速度迅速提升，同时也在不断的扩大着体积。

“沉默者巫术的绝技，日食——”

红日用极为恐怖的速度吞噬周围一切的能量，褒无病身体的能量在迅速的流失，他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生命气息也会被这红日所吸纳，他拼命的想逃出这红日的吸纳范围，可是稍一用力，体内的能量外泄速度就更加剧烈，稍活动两三下，他的力气就几乎耗尽了。

他最后说：“褒族和沉默者有血海深仇，你都能为褒衣当狗，你就不怕到了地狱，沉默者的列祖列宗撕碎了你吃肉？”

老乌鸦笑道：“巫塔和龙庭的仇怨也不小，不还是没有去复仇？世道已经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夺得褒族的控制权只是我的第一步，不管谁做这个神圣天皇都是一样的。失去了我，通天殿只不过是一堆废墟，我要让你们所有褒族的人都知道，只有我，才是你们的主宰者。”

褒无病道：“这是你的复仇。”

“狗屁复仇，就连你们眼馋的王位我都弃如敝履，我要的是你们的臣服，成为你们，包括天皇的主人，哈哈哈哈哈。”

老乌鸦在狂笑，他有资格这么做，除掉了褒无病，东南领域就再也没有敢反抗他的人，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实现他想要的了。笑了一会，老乌鸦恢复了理性，他看着这个将死的对手，骂道：“不要以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的后颈，分明感受到一丝冰凉。

液体从他的脖子开始蔓延，轻微的刺痛向他的周围肌肉扩散，他甚至能闻到肌肉腐蚀传出的异味！

无奈骨毒！

他回过头去，只见褒琴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手里握着褒琴的匕首，锋刃上还沾着他的鲜血。

“这……”

老乌鸦急忙从袖子里取出解药，连盖子都没时间打开，连着药水带着瓶子，咔嚓的声全部拍在后背，药水炸裂，弥漫了他的脖子。

就在此时褒无病通过拖延时间积攒的力气瞬间爆发，他的灵魂奇异的从外套中飘了出去，飞到十步之外，落脚点恰好是老乌鸦的身前，当他的身体再度凝聚，红日下的那躯体已经失去了生机，看身体相貌，却是在刚开始被他杀死的那个美女。

“你……”老乌鸦的中毒之后，身躯无法移动，他来不及考虑褒无病到底是用了哪门巫术，当务之急，是他自己的性命。

褒无病此时的声音似乎换了个人，简直是个女子

“老家伙，我杀你易如反掌，我会让你日夜惊恐，要知道，魂巫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我要让你时刻心惊胆寒！”

老乌鸦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那个已死的美女的动静，这美女是他三年前发现的女人，为了控制褒无病，他说服褒衣忍痛割爱，将她安插在褒无病的身边，谁知道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恍惚中，夜风消泯，硕大的河谷城，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土地上站着，药水暂时减缓了毒药吞噬它的肌肉，还有那轮红日在冰冷中悬挂在他的脑后，没有感情，没有温暖，没有希望的寒冷，这是冰窟，他能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

褒无病的身体虚弱的超过行将就木的老人，刚才的逃脱技法是他从一本魂巫古籍上学到的，对身体和寿命影响极大，但是为了逃命，他不得不用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本想在解脱后杀了老乌鸦，但是正如他对手那样的一动不动，他的身体也在迅速的僵硬。在他还剩下最后的体力与热量时，他飘然逃到了十余里外山窟里。

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救了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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