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陈劲收拾完家里,安抚好母亲还是赶来车行上班来了。
“来了?家里弄好了。”胖子看到陈劲走进来,手里还提了两包东西。
“昨天就收好了,我妈看着也没什么事了,这次真的谢谢师傅你和山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处理那场面。”
陈劲说着,脸上有些腼腆,眼里带着感激看着胖子。
“行了,也没帮多大忙。”胖子不在意地摆手,“倒是盯着点你爸,别又出岔子,钱慢慢还总能还上,要继续滚雪球那就真不好说了。”
“知道,我都知道,师傅放心,我爸不敢了。”
陈劲抬手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东西,黑色塑料袋装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那个什么,师傅,这个给你和山哥,我也没有其他能送的,这是新鲜的,早上才杀好,我妈碰到人家从农村背过来的。”
胖子没有接,让陈劲放冰箱里去冻上。
袋子打开,里面有两只老母鸡,还是黑色的乌鸡,都打理干净了。此外还有一搭鸡蛋。
陈劲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想起来老妈的嘱咐:“我妈说乌鸡可以炖些药材,营养价值高,你们煮的时候别忘了。”
收拾好鲜货,陈劲开始查看今天要做的事,埋头吭哧吭哧干起来。
车行一时只剩下机器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胖子突然出声:“我说,干嘛呢,过会儿瞟我一眼,过会儿瞟我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陈劲听师傅这么一说,立刻凑了过来。
“昨天你没给说,那个啥,山哥跟李峰到底怎么回事啊?”陈劲没憋住,问了出来。
胖子没回话,陈劲赶紧道:“不说也没关系,我就是好奇问问,不能说就不说了。”
“啧,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从昨天见到李峰开始,胖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好多事。
“说来说去,能跟李峰认识上,除了跟你家差不多的事,也没别的了。”胖子摸了把肥肚子,有些感慨。
陈劲一时没转过弯来:“啊?山哥也…也欠赌债啊?”
胖子反手就是一个暴扣,“想什么呢。”
“是他师傅的事。”
要想说清楚,就不得不先说说蒋御山的身世。
整个巷子认识他家的人都知道,蒋御山是他师傅捡回来的。
跟他师傅回家的时候蒋御山2岁,也可能还稍小点,小小的一团被抱回家的时候太可怜了,浑身没点肉,脸上不知道糊了什么,一团一团的黑。
快入冬的天气,身上裹着不合身的破外套,手脚冻得冰凉。
据说,他师傅是外出做活的时候,在回来的街角捡到的人。
当时巷子里的人都说,他师傅捡到他是缘分,老头孤身一人,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妻,现在捡了个孩子,也算有了盼头,老来得子也算喜事一桩。
没想,把孩子养得能见人那天,巷子里的人没听到喊爸,老头就按着人脑袋磕头拜师,从此多了个徒弟。
说起来,老头养孩子也不算不尽心,只是和常人实在不同。
打蒋御山能学点东西开始,老头就开始了启蒙,也没学别的,就教他认东西,各种各样的木料、石材。
别人孩子在街上疯跑,蒋御山在认材料,别人孩子在办家家酒,蒋御山在学画图,别人孩子在讨论玩具动画片,蒋御山已经上手自己雕刻了。
老头是个严厉的老师,学不会没关系,一边教一边打,一根木条抽得呼呼的。蒋御山从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功力,刚开始还会嗷嗷哭,后来就绷着脸,只眼里含着泪。
老头不靠谱的时候也真不靠谱,经常做东西忘了时间,蒋御山不大点还没灶台高就学会煮饭了。
还爱打牌,一打一天,甚至好几次不知道上哪里打去了,一连几天不回家。
人不在钱也不会留一分,家里没吃的,蒋御山就饿肚子,饿得不行了就出来敲邻居的门,问有没有吃的,等师傅回来了就还过来。
后来次数多了,蒋御山知道师傅靠不住,自己想办法开始赚钱,年纪太小也不会别的,拖着个口袋捡瓶子、捡纸板。
胖子就是这么和蒋御山认识的。
“嘿,你不知道,当时山哥你别看瘦,力气贼大,感觉能一个揍我俩。”说到这儿胖子笑了一下,“当时我俩抢纸板来着,我说我先看到的,他说是他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然后呢?”陈劲追问。
“然后啊…然后我就喊哥了呗。”
结局当然是胖子输了,那时候胖子还不算胖,小胖子输了哇的一声,转头就开始找外婆哭去了。蒋御山才不管他怎样呢,把纸板一摞扎起来,拖走。
但从这起,两人就老是走碰头,一来二去的,反而熟悉起来。
“山哥那个时候,长期过的有家像没家的生活,他师傅好像只管他学手艺,其他的都是甩手掌柜,没见过这么养孩子的。”胖子现在想想,觉得他哥能长成这样真不容易,不偷不抢,五好青年,除了话少点。
胖子外婆看蒋御山可怜,时不时给他塞点吃的,蒋御山也没有不要,但每次都会把自己捡的多分给胖子一些。
后来胖子妈知道了这事儿,老头不在的时候,就会时不时把蒋御山哄家里吃饭。
起初,老头估计也没这么大的赌瘾,毕竟是厉害的手艺人,能学成这个水平,定力和毅力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说赌|博不能沾呢,任谁沾上都得脱层皮。
老头欠了债,刚开始他到处倒腾自己的那些东西,勉强能把漏洞给补上。可一填上洞了,故态萌发,又赌上了。
后来,欠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李峰那帮人就上门了。
那个时候,老头不知道躲债还是继续在外面换了地方赌,三天两头不在家,那群人上门十次有8次都只有蒋御山一个人在。
那帮人也是有毅力,结结实实搞了2 3年,邻居烦不胜烦,报过警,但是也没什么实质性伤害,顶多关两天,又出来了。
后来可能次数多了,又不见回钱,起了火气,有的人就没了章法。
但也是从那以后,李峰那群人就收敛了,再也不上门骚扰搞破坏。
“山哥是做了什么把他们收服了?”陈劲问。
“不是收服,是打怕了。”
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看到,只知道那群人出来的时候,好几个人身上都有血,眼色惊恐,嘴里骂骂咧咧,疯子,有病。
“后来,山哥就开始帮着还钱,做雕刻,倒腾木材,当二道贩子,能做的都做了一遍。”胖子有些出神地盯着地。
“后来呢?”
“差不多到去年吧,欠债才算还完,老头这几年身体也累垮了,又得了病,诶。”
胖子说完,场子里静了下来,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
“行了,才早上呢就摸鱼,干活去。”胖子一挥手,把陈劲支开。
蒋御山早上没来车行,卫有有急着装修,他刚跟人谈好,几个人约了今天见面。
见面地点就在租的房子那儿,正好实地看看,该测量的直接测量了,免得接二连三地跑。
蒋御山骑着摩托过去的时候,卫有有已经到了。
把手上提的早饭递给蒋御山:“吃点,我早上现做的。还热着。”
蒋御山接过来,一碗酒糟汤圆,没有馅。
卫有有把大门打开,走进去。钥匙在刚签合同那天就给他了。
蒋御山单手端着碗,手背放在车把手上,把车推了进去,一滴没洒。
“还不错,准备怎么弄,做私厨?”蒋御山坐下,喝了一口汤圆汤,抬头打量一番。
“对,这里做私厨合适,没有敞开的门脸,又带了小花园,二楼全部隔出来放包间,一楼留几桌在大厅做软隔断,其他的也弄成包间。”卫有有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挺好的,隐蔽性不错,桌数不会太多,你做得过来。”蒋御山觉得挺好的,这样卫有有也不至于太忙太累。
“我就是这么考虑来着,走质不走量,菜品也要拔高点。”
蒋御山点头,不说其他的,单卫有有手艺,就差不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联系好的装修负责人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两位老弟,来迟了来迟了。”来人穿了件翻领短袖,头发二八分,明明年纪不算大,穿着也得体,就是有点清新的油腻。
卫有有迎上去,两人客套一番。
“小山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完了中午跟哥整两杯?”大哥和蒋御山挺熟悉的样子,蒋御山没说不,颔首应下。
“那咱们不耽误时间,先看看房子吧,小兄弟顺便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大哥带头从一楼先看起。
现在的一楼就是个大开间,一眼望穿。卫有有连比划带说地给大哥说了想法。
两人在地上墙上比比画画,大哥提了几个建议,卫有有还挺满意,有种意外收获的感觉。
蒋御山抱臂跟在二人身后,也不插嘴就看着,除了卫有有转身问他行不行的时候点个头。
地盘不大,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大哥坐下后擦了把汗,“这店你俩合作呢?小山之前也没给我说。”
大哥见刚才卫有有时不时询问蒋御山,不由问道。
蒋御山正准备开口,卫有有笑眯眯地先说道:“二老板!”说完就看着蒋御山。
蒋御山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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