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走失后,老头的病症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记忆力下降得越来越严重,经常刚吃完饭就说自己没吃,在家找不到厕所。
蒋御山说服老头,给找了个护工。
卫有有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去车行直接来了家里,门没关严,院子亮着灯。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
车棚里没有车,蒋御山还没回来,他正准备给蒋御山打个电话,屋里出来了一位大约40来岁的中年妇女。
“你是?”她还系着围腰,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跑了出来,手上的水随意地在围腰上擦了擦。
卫有有倒是知道蒋御山给他师傅找了个护工,不过这也是第一次碰面。护工也住在附近,通常蒋御山回来她就离开,蒋御山去上班了,她就过来看护老头。
卫有有对着护工阿姨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屋里碰的一声响起。
“几点了!怎么还不做饭!”杯子的碎片炸了满地,水也洒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护工连忙回了屋里,卫有有也跟了进去。
老头坐在木椅上,脚边是玻璃碎渣,他的扇子放在腿上。看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有动作,只转头对着卫有有说了句话:“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又骂骂咧咧地指着护工道:“我儿媳妇儿都回来了,还不做饭!”
卫有有突然有些尴尬,朝护工笑了一下,把人推到一边,轻声说道:“对不起阿姨,老头患病了脾气大,您多包涵,晚饭吃了的吧?没吃我去做。”
阿姨叹了口气:“知道,小山都给我说清楚了的,你也给他说说不用额外给我包红包了,照顾病人本来就是我的职业,没什么的。”
说完去拿扫把:“我先把玻璃渣子处理了,等会儿划到脚,饭早就吃了。”
卫有有想去拿扫把,被护工阿姨躲开,他只好退到了一边。
老头说完话以后反而没了动静,只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摇着扇子,其实都深秋了,哪里还有热气。
「什么时候回来?」卫有有给蒋御山发了消息。
「你在我家?」蒋御山回得很快。
没等卫有有再回复,他又发了过来「马上回」
蒋御山回来以后,护工阿姨就离开了,走之前蒋御山给阿姨转了红包,阿姨没收。
“老头现在还出门吗?”卫有有问。
“出,他习惯了的,每天都要出门。”蒋御山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
卫有有坐在床尾,拿着手机逛了一会儿,又切换出来,不知道在挑选什么。
蒋御山洗澡很快,卫有有看到他出来了抬头说:“我刚买了个手环,带定位的,到时候你给他带上,咱俩都能监控到。”
蒋御山闻言没有拒绝,轻轻抱了一下卫有有:“谢谢。”
卫有有拍了拍他的头。
蒋御山用头顶了顶卫有有颈窝,直起身:“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卫有有不明所以,乖乖跟着他出了门。
不同于夏日,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多了些萧瑟。卫有有使劲往蒋御山背后躲了躲,除了两条胳膊必须抱着腰,整个人缩在了蒋御山后面。
车辆一路朝城南飞驰,H城没有夜生活,9点半街上就没什么行人,路上的灯也在10点后关了大半,只剩星星点点,在黑暗里闪烁。
南山在H城城南,城南的地势整体较其他方位本身就高了很多。和景回山不同,南山这边更多是休闲娱乐占大半,山上风景很美,夏天的晚上有很多人上来露营看日出。
车辆随着盘山公路一路往山顶上开,车速不快,控制在80码的速度。晚上的山路上也只剩了路灯,偶尔有辆下山的车擦过。
路过休闲区,蒋御山没停,到了南山最顶上的观景台。
车就停在平台处,两个人下了车。山上的温度自然不比室内,要低了很多。
卫有有走到了观景台最边上,往下看是一处崖壁,一阵风卷过来,卫有有往衣服里缩了缩。蒋御山锁好车走过去,把卫有有的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到了顶。
“拉紧,别灌风。”
卫有有靠在玻璃扶栏上,向远处眺望,整个H城尽在眼底。H城的夜景并不出名,但是此刻从高处俯视,一幢幢楼,一条条路,一点一点的灯光,融合了一幅温暖的画面,万家灯火。
此刻,他好像有了归属感,不再是异乡人,是真实的卫有有,也是魏有有。
蒋御山站在卫有有身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笑。
卫有有回头,两个人对视上。
“笑什么?”卫有有眉眼弯弯地看着蒋御山突然笑出了声。
蒋御山摇了摇头,上前两步,一把把卫有有抱了个满怀。
“突然觉得很满足,好像什么都有了。”
卫有有用下巴点了点蒋御山肩膀,也紧紧抱住了他,没有说话。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串手拉礼炮的声音,一群年轻人大喊:“生日快乐!”
卫有有抬起头看了过去,他们脸上都是笑,眼里都是快乐,一群人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疯。
“我也是。”
从山上回来后,蒋御山压着人喝了包感冒药,卫有有一边打喷嚏一边把药灌下去。
“浪漫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卫有有擦了擦鼻子说道。
蒋御山放了杯子,揉了揉他的脸:“这就浪漫了?”
卫有有拍开他的手:“怎么,你还有别的?”
蒋御山没说话,回了个酷酷的表情。
虽然不是一座山,但是确实不是蒋御山第一次带他大晚上往山上跑,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原因,蒋御山对山格外钟情。
两个人一起看过日出,点过烟火,度过新年,山上好像也是他们的一个基地,是两个人的秘密。
卫有有这个时候突然不想试探了,他有了摊牌的想法。
“你有想起什么吗?”
蒋御山坐在卫有有身边,两个人挤在一处,“想起什么?”
“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卫有有点点头,摸出手机,点开绿色app打开了一本想过:“看看。”
蒋御山接过,扫了一眼,巧了,他看过。
“这是什么?”
卫有有回道:“一本小说,主角和我俩同名。”
说完看着蒋御山的眼睛。
蒋御山划了两下,确认了一番:“我看过。”
卫有有惊了一下!
“你看过???什么时候?”
蒋御山回答道:“就是之前不久吧,店里扩张前,胖子发给我的。”
卫有有低低骂了一句,胖子涉猎这么广泛的吗?
蒋御山看卫有有骂骂咧咧问了下:“怎么了?不是你写的吗。”
眼神有些揶揄,脸上挂着笑。
卫有有一下站了起来,睁大眼睛瞪着蒋御山:“我写的?什么叫我写的?所以你一直以为这文是我写的?”
卫有有灵魂三问。
蒋御山点头,不然呢,其他人怎么写的出来。
卫有有突然想起了内裤事件,怪不得那个时候蒋御山会问他,不喜欢吗?一脸因为你喜欢我才这样的啊的表情。
他突然想仰天长啸:狗作者,拿命来!
卫有有深吸了口气,坐了回去:“我建议你也吸口气先。”
蒋御山用眼神打了个问号。
卫有有道:“这本小说不是我写的,但是内容都是真实的。”
说完,卫有有紧紧盯着蒋御山。
蒋御山仿佛开启了慢动作,半天才眨了下眼睛:“不是你写的?”
“这是重点吗?”卫有有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叫都是真实的?”
卫有有一直希望蒋御山能想起来,但是真的到他来解释的时候,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对于一个在这里生活了20多年的人说,其实你是个纸片人?
太过于匪夷所思,若非不是蒋御山,他怀疑他会被报警抓进去。
卫有有往后靠了靠,神游了一会儿,蒋御山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字面意思,这本小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们的经历。”
话开了头,之后的就顺畅了起来,卫有有从他第一天到这里说起,把上辈子他俩的所有事一口气说了个干净。
卧室里只开了个小灯,卫有有说累了就喝口水,蒋御山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直到天将亮,卫有有才终于停下。
屋里安静得可怕,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御山像终于装上了电池一样,醒了过来。
“所以,我们已经结婚了?”
卫有有点点头,你关注点就这?
“你不问我万一认错人了怎么办?”卫有有想了想说道。
话音刚落,蒋御山就很肯定地道:“不可能。”
卫有有笑了一下。
转过头去面对着蒋御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蒋御山两手搭在卫有有肩上,认真地看着他:“你希望我想起来是吗?”
卫有有点点头。
蒋御山又说:“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在那个时空,还是在这里,我们都在一起,这就够了。”
两个人对视着,卫有有上前轻轻亲了下蒋御山额头。
“有有,老婆?”
“给我点时间,我会想起来的。”
卫有有又亲了他一下,有些释然,就像蒋御山所说,不管在哪里,他们都在一起,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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